【南山】枣花村的婆姨们(小说)
(一)
夏日的一天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心里发慌,知了在树上“吱吱吱”的叫个不停,一丝风都没有,花草树木都被太阳爆晒的耷拉着叶子,闷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有一点点流通。
枣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眼睛里冒着金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睛发黑,她下意识地揪住了小河边的垂柳。由于干旱,好久都没来河水了,秧田里干得出现了裂缝,现在正是秧苗抽穗时期,不能及时灌水,可误了大事。贮水的柴油机还在“呜呜呜”的响个不停,她看了一下进水的管道,实在是不在她的理想之中。也难怪,刚刚来的河水只在三源河的河底缓慢地流淌,顶不到一定的水位。河的两岸还有无数个叉渠,河水正在朝四面八方细细流去,大大小小的抽水机都放在河底,一个个像个吸血鬼似的贪婪地吸着河底那点可怜的河水。人们扛着大锹焦急的在河岸上来来回回地走动,时不时清一下水沟,或拔弄一下抽水的机器。枣花在琢磨,自己也要想办法卸下“小铁牛”上的机头,把它放在河底,只有这样才能增大进水量。
离小河的不远处是枣花家的养鹅场,自家的水塘也见了底,一千多只大白鹅“嘎嘎嘎”的叫个不停,声音都已有点有气无力了,全身上下原本雪白的鹅毛也变成了灰白色,由于严重的缺水,这几天鹅场的鹅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病症,枣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夜到亮都不能入睡。她已顾不上农田里的秧苗,先救了鹅再说,这一千多只大白鹅花去了枣花家全部的积蓄也没够,还另外借了些外债,她不能允许有一点点损失。
昨天晚上,枣花听说河水要来,天还没亮,她就再也睡不住了,顾不上自己胆小怕黑,开着自家的“小铁牛”,拖着五六十米长的贮水管,到了目的地,她把“小铁牛”安放在小河岸边一处地势和水源最好的地方,又把水管捋顺,一直捋到自家的养鹅塘。四周一片漆黑,她害怕得慌,不敢朝别处张望,低着头,干着自己该干的事,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离自己不远处,就是镇上新规划的公墓,躺着一个个自己熟悉的,或不熟悉的死人,想着想着,额头上沁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直至村庄上空传来一阵阵鸡鸣,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她崩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天亮了,终于不必害怕了。
这些粗活和开铁牛的技术活原本都是爷们的事,好像与女人八杆子也打不上,可不知道从何时起,男人们一个个地外出打工,离开了家,再也指望不上,女人们逐渐逐渐地扛起了原本属于男人的担子。
枣花村的大部分中年男人都跟着本村秀娟的丈夫胡大兵在江浙一带干着瓦匠的活,一年回不到家里几趟,年轻的后生们带着媳妇,有学历的,没学历的几乎都走进了城市,过上了城市生活。留守在家的无非就是些孤寡老人,中年妇女和孩子。
枣花的男人李金根也不例外,几年前就外出打工,不过他没有跟着胡大兵,他对胡大兵这个人存着戒心,因为枣花在和他结婚前曾和胡大兵谈过恋爱,最后阴差阳错嫁给了李金根,因为此事,他耿耿于怀,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李金根跟着一外地老板在外也干着泥瓦匠的活,很少回来,他感觉在外打工比在家自由,没了婆姨的唠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工作之余,他换下一身泥瓦匠的衣服,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一切按照城里的男人打扮,吃喝嫖赌,他什么都做,所以一年下来,他也给不了家里几个钱,是枣花村有名的“二流子”。
枣花成功的卸下“小铁牛”的机头,喊来了本村的邻居金菊和山杏,三个女人合力,把“小铁牛”的机头放在了河底,水头果然大了许多,在河的对岸,邻村的几个男人在看着她们,不时地指手画脚,三个女人相视而笑,三只粗糙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枣花看着河水正一点点地往自家养鹅塘里流淌,心里好受了许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到中,由于太忙,还没顾上吃饭,肚子在“咕咕”作响,向她提出强烈的抗议。她走进厨房,电饭锅还在保温,中午自己慌慌忙忙为儿子烧的豆角炒肉还放在锅里蒸着,她心里一暖,眼睛有点酸酸的。她知道这是儿子中午放学回来,没舍得吃完为自己省下的,豆角烧肉是儿子的最爱,他竟给自己留下了那么多。七岁的儿子,在村里的小学上二年级,特别的懂事,那么个小不点的孩子经常出人意料的让她感动。十三岁的女儿在一所私立学校上初中,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两孩子都很优秀。孩子们是枣花最大的精神支柱,她累且快乐着。
枣花没有舍得吃豆角炒肉,她还不知道自己今晚要忙到什么时候,有没有时间烧菜,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所以她想着留下来给儿子晚饭的时候再吃一顿。她就着咸菜吃了两大碗米饭,感觉头也不发晕了,整个人舒服多了,她麻利地拌着鹅料,哼着黄梅戏小调,脱去防晒服的枣花,上身穿着紫红色紧身圆领短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浅绿色长裤,身材修长,尽显了成年女人的曲线之美,乌黑发亮的长发在后脑勺上挽成一高高的发髻,皮肤白皙,容貌俊俏,既有农村女人的清纯与朴实,也少不了城市女人的高雅和端庄,这样美丽的女子,就是走在城市的大街上,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枣花拌好了鹅料,走出鹅料间,挥着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望了望闷热的天空,太阳已悄悄地从枣花家的房顶落到了村口最大的一棵枣树上。
就在这个时候,山杏火急火燎地赶来了,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道“枣花,这,这下坏事了,河,河水被上游雁坝村给全拦上了。咱们的秧苗怎么办?正抽穗呢!”
“啥,还有这种事?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枣花把拌料的铁锨一撂,两个女人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河边。果不其然,在枣花村和雁坝村的交界处,用蛇皮袋装着泥土高高地垒起了一道大堤,雁坝村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铁锹,像站岗放哨的护卫兵一样站在大堤上,旁边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妇女骄傲而又挑衅地看着枣花和山杏。
枣花和山杏走上前去,枣花问:“谁要你们这样干的?我们村几百多亩的秧田干得开裂,正等着灌水,塘都干着呢,牲畜都快渴死了,你们这样拦着,我们怎么办?”
“哎哟哟,你们村的男人都在外挣大钱,不靠田里的粮食吃饭,我们村就和你们不一样,在外打工的少些,庄稼不收,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风去呀?”雁坝村一女人答道。
“说话的就是枣花吧?这娘们真俊,要是能给我摸一把,我死了都愿意。”雁坝村的一男人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枣花的耳朵里,枣花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只好装作没听见。
“妈的,一个爷们就这点本事,看了好看的娘们,就走不动路,筋骨就软了!”雁坝村的一女人嬉笑着打趣道。
“你们说什么呢?叽叽咕咕的,这堤是你们垒上的,你们老老实实地再扒开,我们没有话说。”山杏迫不及待的大喊大叫。
“你说的倒轻松,我们这么多人累了老半天,都热死了,就你一句话,我们就扒了?我们的男人都在家看着这二亩地,要是旱了不收,吃个啥?你们就行个好心,让我们雁坝村先灌吧。”雁坝村的一个女人带着商量的口气说道。
“你们这说的是啥话?你们不出去打工,不关我们的事,现在干旱得这样厉害,我们凭什么让你们?我们枣花村也一样给了水费,大河水也有我们的一份,我们不让,我们坚决不让!”山杏说得义愤填膺。
“哈哈哈,你不让,你是谁?你算老几?臭婆娘!”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拖着娘娘腔,恶狠狠地骂道。
“你说我算老几?我是你姑奶奶,你都不记得了?小兔崽子!”山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手把小腰一掐,拉好了王婆骂鸡的姿势。
“你不是我姑奶奶,我哪里有这么嫩?一掐一股水的小姑奶奶呀,你是我婆姨,做我婆姨吧!”瘦男人占着山杏的便宜,说完哈哈大笑。
“就你那熊样,我能做你婆姨?回家撒泡尿照照,不要脸的东西,呸!”山杏不甘示弱地回击。
“你这个臭婆娘,开句玩笑就恼了,属东北风的,你做我婆姨,你还不配呢!”男人尖着嗓子喊道。人群里一阵轰笑。
“你,你……”山杏气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气,正要和那男人理论,枣花使劲的拽一下她的衣服,暗示她不要再说。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说些无聊的话,我们在一起协商一下,看看这河水的事,必定你们这样拦着,也不算事情。”枣花提高了嗓门,说的义正言辞。
“哎哟哟,哎哟哟,怪不得外面都传说枣花村的娘们,个个都是他妈的女汉子,大家听听口气,像不像个当官的?能个屌呀,瞎逞能,想管我们雁坝村的男人呀,还是回家管好自己的男人吧,谁不知道你枣花在家累得活死,男人天天在外逛窑子。”雁坝村的一女人毫无顾忌的掀着枣花的伤疤。
“他奶奶娘的,这样可疼的小女人被男人撂在家里,守着活寡,也怪可怜的,我看了都舍不得,要是不嫌弃大哥,就,就……”雁坝村一五大三粗的男人毫无顾虑的对着枣花和山杏喊,随着又是一阵轰笑。
“王八蛋,胡说八道什么呢,枣花村的老娘们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小狗日的,有种你给我下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喊,金菊带着枣花村二十几个妇女,个个手持铁锨,小跑着涌到了大堤前。金菊还没骂够,接着骂道:
“你们一群爷们带着女人欺负两个年轻的妇女,你们算什么男人?个个长得人模狗样,心比大粪都脏,世上的男人要是都要像你们,人世间就完蛋了。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看看,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把河水拦得一滴不漏,就活你们自个儿,别人都不活了?”
“就是的,就是的,真不知羞耻。”
“和他们干,他妈的,咱不怕!”
枣花村的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怒视着雁坝村的男人和女人们,有的甚至忍不住在小声破口大骂。
“什,什,什么家伙骚女人,你,你们骂人,臭,臭,臭婆娘们,小,小,小心吃,吃,吃我们的拳头。”男人中间一个结巴子,狂妄的喊着脏话。
“你个小结巴子,中午在家吃屎了,嘴里怎么就臭烘烘的,你要是男人,有种,你就走过来,看我们扒掉你的皮。”金菊简直是气疯了,说着把自己的褂袖子抹得老高,唾了口唾沫在手心,两手使劲地搓搓,接着说道:“小结巴子,你过来吧!”
“我,我,我就是过,过去,也,也是脱了裤子过去,你,你男人不在家,馋,馋了吧?”结巴男人皮笑肉不笑,两只手在空中乱划,接着又做了个解开裤子的姿势,人群里又是一阵疯笑。
金菊举着铁锨,一声不吭,气势汹汹地上了雁坝村的大堤,枣花,山杏等二十几个妇女紧紧跟在后面,金菊走到结巴男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老娘来了,老娘现在就看着你脱下裤子,脱!脱!”
其他的男人看势头不对,也不再敢多说,到了关键时刻,都不想惹事,必定住的都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伤了和气,甚至是出了事,谁来负责?再说了好男不跟女斗,况且,这次他们雁坝村也的确做得有点过了。男人们慌忙劝解,拉着金菊离开大堤,又推着结巴男人示意他赶快走人,雁坝村那几个女人看男人们都有所退缩,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必定她们几个女人势单力薄,失去了男人们做她们的后盾,她们也没了底气和傲气。这时结巴男人已被枣花村的女人们团团围住,枣花藐视着结巴男人,指着金菊说:“向我们金菊姐道歉,道歉!否则,你今天别想走。”
就在这时,刚刚骂过山杏和枣花的男人都扛着铁锨悄悄地溜走了。
一时间,人群混乱,雁坝村的男人和女人们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啪”一声,金菊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结巴男人的脸上,结巴男人举起双手正准备奋起反抗,已被众多妇女擒住,动弹不得。
“滚,放了他,让他滚!给他长点记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尊重妇女!”金菊一声令下,结巴男人灰溜溜地走了。
“你们雁坝村谁当家?当家的给我站出来,从现在开始,我只想和当家的说话。”金菊大声地问雁坝村的人。
“我,我说了算,也是对不住啊,我们也是太急了,秧都快干死了,就琢磨着,我们雁坝在上游,水头小,我们先放两天,再开坝放给你们,大家都一起放,谁都解决不了问题啊!这不,正想和你们商议来着。”一个自称能当家的男人有点歉疚的说道。
“这个不好意思,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枣花村不仅仅是秧田急需水,还有几家养殖场也快撑不住了。你们虽然在上游,但地势太高,路程又远,想把水头这么小的河水放到你们那儿,是比较困难,这样吧,我们适当的豁开一道口子通往我们枣花村,让水流平分为二,这样我们两村都可以先解解燃眉之急,让我们大家都有一口饭吃,你们看,中还是不中?”金菊说得有板有眼,双方一致通过,一场抢水的闹剧总算过去了。
这时候,太阳已落下山,黄昏已至,小河两岸的白杨树上涂上了淡淡的一层金黄色,一群群小燕子和蜻蜓在小河上空盘旋飞舞,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了它们的心头,让它们不能安生,可夜来了,它们也渴望着静息,渴望着梦的来临。
这部小说的成功之处,个人觉得,作者能把三角恋爱与美人帅哥放在一起,能把三角恋爱与创业放在一起。读者在体会爱情的同时,也在吸收着主人公的真善美,积攒着正能量。
其实,成功的地方很多,拜读,学习。
也许是人丑的缘故,生活中几乎没有爱我的女人,看完这部小说,心里满是妒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