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喝好以后，照例又是洗浴。魏队长和小李去大浴池，汤总和子明去了包房。散席前，子明私下悄悄问小李，这一桌多少钱，小李伸出了三个指头，做出“OK”的样子。
　　 “三百？”
　　 小李摇头。
　　 “三千？！”子明有点目瞪口呆，一桌饭一头牛。子明心有不安。
　　 汤总和子明各有一间包房，里头有三间房，客厅，卧室和洗澡间。客厅里有冰箱，冰箱里有吃的，都明码标价，很贵，如桶装方便面标价10元。卧室有一张大大的睡梦思，有床上用品，包括裤衩和安全套等，价格昂贵。子明有两天没好好洗澡了，身上都有汗臭味，这下可能舒舒服服泡个澡了。
　　 洗澡间里有大浴盆和电话亭一样的淋浴室，可子明不会使用，浴盆上方的冷水和热水总调不好，水太凉。去淋浴室，也是如此，子明感叹自己孤陋寡闻，许多现代化东西使用不了。只好用凉水简单洗了洗，而后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一会有人敲门，子明开门，是个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子。子明问她有什么事，那年轻女子说是来按摩服务的，子明看见另一个年轻女子进了隔壁汤总的房间。
　　 进来后插上门，那女子要子明与她一起径直走向卧室。子明很忐忑，犹犹豫豫地跟着后面，脑袋嗡嗡地响，心里胡思乱想。说实话，那女子又年轻又漂亮，子明动了心，但有贼心没贼胆，心里怕得要命，说话抖擞起来。
　　 “把衣服全脱了。”那女子说话的声音如同黄莺歌唱，婉转动听，听得子明心都醉了。
　　 “为何脱衣服？”子明疑惑不解，怔怔地看着那女子。
　　 “你不脱衣服，我怎么按摩？”那女子抿着嘴笑了笑。
　　 子明怕那女的笑话自己，磨磨蹭蹭地脱了衬衣，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七上八下。
　　 “全脱了才行。”女的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因为她的时间很宝贵，时间就是金钱，不容许子明拖延下去。
　　 “好吧，内裤就别脱了。”子明发现自己胆小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受了非常大委屈似的。
　　 那女的十分麻利地脱去上衣，仅穿一件工作用的裤衩，赤裸上身，露出两个白白的大乳房，在幽暗的灯光下，看不分明。那女子很淡然地面对面地骑在子明身上，先是往乳房上打什么油。子明紧张得不知所措，惶恐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叫胸推，按摩的一种，就是用这两个东西给你全身按摩。”那女的边说边指着那两个白白的鼓鼓的大东西。
　　 子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某某官员不雅照泄露事件，轰的一声吓出一身冷汗，倘若被人拍照，不但名誉扫地，而且对不起老婆，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许这是个局，是陷阱。如此一想，子明头脑立即清醒过来，冷静了许多。
　　 “别抹了，我们去客厅聊会天吧。”子明制止了那女的，说着就下了床。
　　 那女子很为难地说，“我来都来了，不能让我白跑一趟。”
　　 “没事。我就当你胸推了不就完了。”
　　 那女子这才喜形于色。
　　 “你为什么干这行呢？”话一出口，子明觉得自己脑袋被驴踢了，问得如此幼稚。
　　 “……”对方沉默。
　　 子明想得简单，这就是色情服务，从事这个行业的，一定有她的难言之苦，值得怜悯，突然间同情起她来，鬼使神差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票子给了她，她红着脸接了。呆了一会，她就走了。留下子明一人在客厅里傻想，沉浸在刚才的氛围当中，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大约半个小时后，隔壁的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一个脚步声渐渐远去。
　　 此后，子明下定决心，再也不与他们外出了，太遭罪，一不小心就掉进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
　　
　　 六
　　 当那几张签证单再次出现在子明面前时，子明还是没有签。魏队长很不悦，气冲冲地拿着签证单找汤总去了。此后一直没找子明签字，就连当月工程量审核没让他签。子明非常纳闷，估计是汤总亲自操劳了。
　　 子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长吁短叹。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寒冷早早来临，北风呼呼地刮着，鬼哭狼嚎一般。冬至那天，本是过节的日子，可子明心情阴郁，他被监理公司解聘了，炒了鱿鱼，理由是，说他不适合干监理。
　　 子明心灰意冷，收拾行李，冒着凛冽的寒风独自走在去油路的土路上。身后传来车子的声音，子明心里一阵高兴，以为是送自己的。谁知那车嗖地一声箭一般开到前头去了，扬起漫天尘土，瞬间笼罩了子明，子明看清了是那辆非常熟悉的皮卡车，一溜烟没了踪影。
　　 来到河边，虽然河水很浅，但河上没桥，只能趟水而过。子明站在河边，望河兴叹，无计可施，最后不得不脱掉鞋子，赤脚走过，水刺骨的冷，钻心的疼，走到对岸时，双脚早冻得麻木，通红，像被开水烫了一样，生生的痛。来到油路边等候班车经过，孤零零地像寒号鸟一样瑟瑟发抖。
　　 别了，桃花井！别了，那驿站和烽火墩！
　　 ……
　　 一周后，工程科王科长给子明打来电话，“辛工，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走了，不辞而别？”
　　 子明苦笑说，自己不适合干监理，走了也是好事。
　　 “自从你来了以后，井下发生了很大变化，工程质量比原来强了不知多少倍，质量标准化也有大幅度提高。这是有目共睹的。也不知监理公司是咋搞的。你在那儿，我们放心。”
　　 “……”
　　 王科长还告诉子明一个惊人的消息，前一天汤总被市纪委带走了，听说与施工单位合伙弄虚作假，得了不少钱。
　　 子明听了，心里涌起厌恶和悲叹之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千年古训，应牢记才是。子明常常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