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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渔舟】舅公(小说)


作者:夫酣微醉 秀才,1953.2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80发表时间:2016-01-17 00:16:17
摘要:在我的记忆里,舅公喜欢唱歌。我至今朗朗上口的一些山歌就是从他哪里偷听学会的。很快我们就明白了舅公的死因。家谱是九六年印刷的。舅公一栏里印着:生于民国二十二年,卒于一九九七年。当然,印着的卒年有被油墨涂抹的痕迹,但能清晰可见。

【渔舟】舅公(小说)
   六表叔的脸到底被烫伤了,起了一层水泡,后来烂了,流水。我父亲叫他别吃鸡肉。我说:“鸡肉滋补身体,怎么不能吃?”父亲说:“正因为滋补,伤口收拢太快,将皮肤拉址起来,形成疤痕。”六表叔鸡肉是没吃,他说:“鸡肉吃不得,我喝炖鸡汤。”其实炖鸡的汤营养比鸡肉更丰富。因而我六表叔脸上留有一块小小的疤痕。他路来不分大小,所以他结婚前我一直叫他六疤子。
   按照溆浦的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管不了问说法,我叫六表叔六疤子也不过分。问题是我六表叔长大后很尊重我父亲这个表哥。而我比六表叔小一辈,更没理由不尊重他。
   我奶奶娘家的弟弟还有我奶奶的堂兄——我的大舅公的后代脑子反应都极灵敏。我亲舅公的后代,活脑子用在正路上和邪路上的都有。而且似乎还是顶峰造极。
   你还别不信。我舅公有四个孙子两个孙女。除了小孙女,就是我六表叔的女儿还在读高中,不能预料其前途外,其他的人基本上可以说是定了形,确定了他们命运的。舅公的大孙子——我大表叔的儿子,原来有一份很好的职业:县农业银行付行长兼工会主席。却因犯贪污受贿罪而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前年才刑满释放。对他,自然再难谈政治前途。现在与人合伙做生意。因属创业阶段,日子过起来是比较艰辛的。我舅公的第二个孙子——我二表叔的大儿子,研究生毕业后一门心思搞教育工作。第三个孙子——我二表叔的小儿子,因犯组织黑社会罪获刑八年。出来后去江西做了上门女婿。今年清明我回老家问起父亲:“修秋现在过得怎样?”修秋就是二表叔的小儿子,我一九九三年离开溆浦,再没见过他。父亲说他现在也发了财,过得很好。舅公第四个孙子——我四表叔的儿子大学毕业与他父亲~我的四表叔一同经营餐饮业。四表叔的女儿博士毕业,现在在西藏首府拉萨工作。
   舅公是奶奶的亲弟弟。父亲是舅公的亲外甥。我舅公心疼父亲,这好象没有什么不妥。但父亲当年要调去武汉工作,舅公死活不同意。他说她大姐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没在自己眼前不放心。我就不太认可。
   一次,我生日杀了只鸡,父亲刚好又回家休假。我就去舅公家喊舅公来我家喝杯酒。舅公喜欢酒,我家的人都不喝酒,所备的酒都是留给舅公喝的。舅公喝着酒,问父亲的阑尾炎后来可再犯过?
   父亲的阑尾炎常常让父亲痛得额头冒汗。我劝父亲去手术,舅公从父亲哪里得知,只要不是化脓性和坏疽性的,保守治疗免遭风险。舅公一听风险二字,立刻对我的建议加以否定。
   父亲的阑尾炎再没犯过。舅公很高兴。我说:“舅公,父亲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您还管他!难怪当年您不让他去武汉!”
   舅公却存了另一个心思,说:“当时他年轻,生性好玩,我怕他去了忘了我这个舅舅。”
   我笑着说:“舅公,是孝顺的人,离得再远也忘不了。不是孝顺的,对着面也不理您。附近还少了例子?”
   舅公说:“当时我哪想这些啊。”
   父亲笑了。父亲说他当时也没想其他的,满脑子描绘武汉的模样!
  
   四、
   父亲武汉没去成,没怪过舅公。只有我在公社开万人大会批斗父亲的时候,对舅公不让父亲去武汉表示不满。我心说:“父亲在武汉,哪个晓得爷爷当过壮丁,外公是地主?”
   我根本不知道,批斗父亲,舅公比我更难受。
   舅公的儿孙至今对我存着一份照顾的心。
   我出了事故,大表叔的儿子还在监狱里。大表叔为儿子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外借了很多债。二表叔住茸溪,他的小儿子从监狱里出来一年不到。而四表叔的儿子还在大三。我便没有惊动他们。但大表叔还是知道了,他和婶婶打电话过来说:“峻象,你莫忧心,只要你本人没事,欠钱慢慢去还。我暂时只能给你凑一千元。到时又再看。”四表叔后来也知道了,怪我没告诉他。
   我说:“你有你的家庭啊。”
   四表叔说:“出这么大的事,照理也该帮你一把啊。”我和四表叔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到后我问到了他女儿的情况。四表叔说:“我将她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问她。”
   我离开溆浦的时候,四表叔的女儿九岁。四表叔住在县城,我只见过他女儿几面。对于我这个亲戚四表叔的女儿知不知道都难说。我便试探性发一个短信:“你是游笑?”四表叔的女儿叫游笑。
   很快我接到游笑的电话:“喂,是哪个?”
   我报了名字。
   游笑很高兴,我都插不上话:“是二哥啊。你怎么想到给我发信息?有事吗?听爸爸说你有心脏病又有高血压,现在还好是?”
   我笑了,说:“你一连串问话,叫我怎么回答?”
   电话那头的游笑也笑了,说:“说的也是。二哥,有事吗?”
   其实我没有事。但知道她现在在西藏混得不错。我的女儿大四了,不如顺便问问将来可让女儿去西藏发展。我便说:“我想等女儿大学毕业来西藏找工作。你以为呢。”
   到我女儿是四代亲属。加上我离开溆浦,女儿刚刚一岁,我想游笑根本不会知道我女儿。谁料游笑一开口就是:“二哥,你将舒飘的电话号码发给我,我同她联系。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晚上,女儿来电话说:“爸,刚才有个自称游笑,说我叫她姑姑的,来电话问我想不想去西藏找工作。说想去的话,先去西藏了解一下。还要我将去的时间告诉她,她好到车站接我。”
   我在电话里告诉了女儿,她和游笑的关系。女儿说:“是这样啊。”
   听了女儿的话,我忽然想到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管不了的话对于我和我舅公一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五、
   阿哥又恋爱了。但不是我现在的嫂子。现在的嫂子当时十五岁都还没满呢。当然也不是我前面提到姓蔡我叫三姐的女人。阿哥和三姐偷偷谈爱,全木溪没人晓得。三姐的父亲同他的领导说打亲家,阿哥就在眼前。阿哥竟然没有作声,依然做他的木工活。到晚上,三姐又来邀阿哥去楠竹林的石洞里。阿哥的声音在黑暗里带了一点颤抖:“我俩的事可能要黄!”
   三姐不晓得根由,以为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俩人在恋爱,阿哥害怕成那样。就壮了阿哥的胆子说:“我都不怕,你一个后生怕个卵?只是你得尽快让你父亲请媒人上门提亲。要不然会出丑。”
   阿哥被三姐拉到岩洞时,听到风过时竹叶沙沙响,惊得推开三姐。三姐幽幽说:“我先前的话,你明白意思吗?”三姐见阿哥不象以前的样子一来就猴急,便略带焦躁说:“按理该来了而没来,怕莫有了。”
   阿哥明白三姐话的意思了。三姐是该来月经而没有来,可能是怀了自己的孩子。阿哥的恋爱就是要瞒了父亲。所以对三姐以前提过很多次要父亲托人提亲的事不予理睬。现在都到这份上了,阿哥还是说:“你确定喜欢我的话,你就同你父母去说呀。”
   三姐到底不明白阿哥的心思,就略带了点埋怨的口气说:“你是怎么回事?把事情当儿戏?我去说,你成心让人笑话我?”
   阿哥想起三姐的父亲白天在领导面前一副讨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烦躁,说:“是你怕笑话,还是想看我的笑话?”
   三姐听了,不明白阿哥为什么事不高兴。阿哥就将白天听到的话告诉了三姐。三姐一听,马上说回家阻止父亲的行动,但同时要阿哥也尽快上门提亲。阿哥自然更急。但到了第二夜,阿哥却象变了个人。
   三姐到加工厂找阿哥,有人告诉她说我阿哥去了卫生院,三姐就坐在阿哥的房门口等。
   阿哥差不多半夜才回来,看三姐靠在房门上打瞌睡,就摇醒三姐。不过阿哥的话却完全不是昨晚上的口气了,:“你爹既已将你许人了,你何必再来找我?。”
   三姐听了这话,竟象遭了雷打一样僵在了哪里。她不明白阿哥何以变得这么快。不要说三姐不明白,你也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估计听了我说的,谁都不明白。
   的确,一对恋人恋爱都到了怀孕的地步。过了一夜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任谁都想不明白。要是遇到重大变故还说得过去。偏偏他俩先天晚上商议后还痛快淋漓在岩洞里亲热一番。
   原因只有阿哥和一个叫海清的女人明白。海清认识阿哥。阿哥认识海清。阿哥最后是没有了主意,才想着到卫生院找父亲商量。阿哥是吃过夜饭后去的,走到金昌湾,天色已经麻眼。
   住院七天的海清在卫生院傍金昌湾一头的桃树下歇凉。阿哥过桥,她只看到一个人影。阿哥离桃树不远的时候,她认出来了。她便问阿哥是找父亲呢还是另外有事。
   得知阿哥是找父亲。海清说:“你父亲不在家,出诊去了。”阿哥就以为父亲出诊去了。阿哥就听了海清的话,陪着她在桃树下说话。其实海清骗了阿哥。父亲的确不在家,但不是出诊。父亲的真正目的是去海清家里看海清丈夫的妹妹。海清对父亲说过无数次:“你只管托人去提亲,我妹妹配你家峻联有余!”峻联就是我阿哥。但父亲还是认为要亲眼看到才放心。
   父亲回到卫生院,天完全断黑。海清丈夫的妹妹也跟了来。那时,海清和阿哥刚到父亲房里坐定。海清一见妹妹,就介绍给阿哥:“这是我妹妹雾琼!”又将阿哥介绍给她妹妹雾琼:“这是舒医生大儿,峻联。”
   雾琼看一眼阿哥,脸立时羞得红如桃花。海清便笑着要她妹妹胆子放大点,动作放大方点。因为这时海清已经看到我阿哥的双眼完全被她妹妹吸引。这个雾琼后来就嫁在我妻子娘家隔壁,我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比三姐长得好看。
   当时,阿哥也认为雾琼比恋爱的女友长得好看,但不属于自己。他听雾琼说:“嫂嫂,你要舒医生带口信,叫我来侍候你。看样子,你比离开屋里的时候要好许多。”
   海清说:“我病是好了许多。但一个人晚上睡在病房里害怕。便叫你来作伴。”又叫雾琼先到我父亲房里坐一会,说:“你走这么远的路,肚子肯定空了,饿了。我去代销店买些糖果来。”
   父亲说:“去代销店不如煮饭快当。”
   海清就要父亲同她去煮饭。阿哥原本就不愿同父亲讲多话,如今有了生人,就更不想将来卫生院的目的说明。他也就预备回加工厂。海清却要他陪雾琼说说话。
   父亲叫海清也别去煮饭,说:“你们在一起,说说该说的话。”海清和父亲彼此早有了默契。父亲的话一落音,海清心明肚亮,便拉着阿哥坐下。问阿哥有多大年纪。阿哥那时刚满十九。
   “我雾琼满十七。你俩年纪相当,正好有话讲啊。”海清一副刚清楚的样子。其实她将阿哥的底细探得一清二楚,包括阿哥两次不成功的相亲。但她不知道阿哥正在恋爱。
   海清直接问阿哥:“峻联,你可看得上我妹妹雾琼?看得上,我做媒!”
   雾琼立刻埋下脸,十分羞涩。阿哥也轻轻对海清说:“人我看得上,只是……”
   海清不容阿哥再说,说:“看得上就好办。你俩说说话,我去帮你爹煮饭去!”就立身出去。
   雾琼不熟悉阿哥,心里犹豫。看嫂子出去,觉得不应孤男寡女处在一起,也立身去追赶嫂子。但拉门时发现门被嫂子反锁了。
   海清锁了门,一直站在门口。开初听到房里没有动静,心说我阿哥是个木头人。后来听到有响动。再后来是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再后来就没有了声音。再后来她听到房里的阿哥说:“门被锁上了。”她就开了门,走了进去。
   雾琼坐在床上哭。海清明白说:“哭什么?女人都有这么一回!”
   父亲过来喊雾琼吃饭。父亲不知道刚刚发生过的事,以为是雾琼看不上阿哥,就说:“不用哭,这事不逼你。不愿意,说出来,一句话。”
   阿哥将海清拉到一旁,悄悄将自己同三姐的事说了。海清说:“一谈爱就自动脱裤子的女人,傍人倒。那孩子不定是哪个的呢,硬栽在你脑壳上。”海清的两句话,就将阿哥对三姐的信任化成一碗水。阿哥问海清如何摆脱三姐。海清给了他很多条办法。但三姐没用上一条。因为阿哥看到三姐,除了心里有怨三姐父亲,说了句难听的话,再不想伤害三姐。
   三姐最后还是嫁给了她父亲领导的侄儿。雾琼也没嫁给阿哥。说到雾琼与阿哥婚姻的失败,责任在于舅公。海清要父亲找一个能说会道又靠得住的人上门提亲。因为雾琼光兄弟姐妺就有十个,雾琼最小。溆浦有句话叫:“一娘生九子,连娘十条心。
   “打发一个含含糊糊的人,去说动十几个不是一心的人是很难的。”海清说。父亲考虑了许久,认为舅公最合适。但舅公到雾琼家一趟,这门亲事就吹了。究其原因是舅公太为父亲着想了。然而舅公的苦心却让父亲陷入尴尬的境地。
  
   六、
   依着海清的安排,当晚她去病房里睡。要父亲同院长搭铺。阿哥则和雾琼就睡在父亲的床上。那时我已经去卫校读书,而院长的女儿正在着手顶替父职。
   阿哥到底还是记着先夜与三姐的约定。同雾琼说了一会话,做了一通保证,就回加工厂去了。
   三姐耽搁了瞌睡,等到半夜。等来的是阿哥冷冷的讽刺。三姐没有想到阿哥又有了“艳遇”。还以为阿哥在我父亲面前碰了壁或者还在生她父亲的气,就平缓一下自己情绪,对阿哥说:“你莫要太焦急。我同父母摊牌了的,说他们再避,我就死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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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舅公喜欢唱山歌,他唱的歌不为情不为景,纯粹是释放压抑的心情。舅公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舅公总是闷在心里,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舅公有个聪明的儿子,可是在一次意外中身亡了,这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在作者沉稳的叙述中,让读者看知道了舅公的一生,子女的状况,以及他不信迷信却死于迷信的事实。舅公一直照顾着我的父亲和我,而且他的子女也对我有很深的恩惠。舅公是受人尊重的长者,他处事有原则,而且有亲情感。对舅公的死有着他的必然和偶然性,这也让我们在作者的文字中了解到一些那个年代的当地的一些风俗习惯和生活特点,很贴近生活的文章,推荐!【编辑:秋日骄阳】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118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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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日骄阳        2016-01-17 07:26:42
  感谢微醉赐稿渔舟,欣赏精彩创作,祝愉快!
与风雨同行,我只是一个追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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