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一听，既高兴又担忧，自己走了，爹爹能行吗？他把目光转向爹爹，爹爹对他挥着手：“去吧……跟干爹……去吧……”
　　 朱成对小玉爹说道：“大哥，您先饿会儿啊，我回来给您捎些回来！”见爹爹答应了，小玉跟着朱成一蹦三跳地走了。
　　
　　 四、
　　 这是小玉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饭馆。馆子里飘着一种小玉从未闻到的扑鼻香味，他贪婪地闻着，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着，饭馆不大，座位却是满满的。朱成让小玉找个座位坐下，自己去卖饭的窗口买饺子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成端着两盘热腾腾的饺子来了，“小玉，饺子来了喽……”
　　 饺子摆在桌子上，朱成给小玉一双筷子：“快吃，小玉，趁热吃，这盘你吃，那盘给你爹爹留着。”
　　 小玉不解地问道：“干爹，那您怎么不吃？”
　　 朱成不屑地说道：“饺子我经常吃，昨天刚吃了，已经吃腻了……你快吃吧！”
　　 小玉疑惑地望着朱成，看他说的很认真，只好拿起了筷子，饺子的芳香激起他的食欲，一口咬下去，那种香喷喷的感觉太美妙了，他一口一个，低头吃的酣畅淋漓，一抬头，朱成正笑眯眯地望着他，眼里满是爱怜……
　　 盘子里的饺子吃到一半时候，小玉看到一双小眼睛在一旁窥觑着他，这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手里拿着个空盘子，用嘴里的小舌头舔啊，舔，舔的嘴边流着口水，贪婪地望着小玉，眼里还有一种妒火。小玉吃不下去了，“干爹，把这些给他吧！”
　　 朱成说道：“孩子，这是要饭的惯用的伎俩，他们站在你的桌子前舔盘子，让你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去，不要理他，吃你的……”
　　 小玉说道：“他多可怜啊，没想到，世上还有比我可怜的孩子，他如果有办法不会来吃别人剩饭的！”
　　 朱成叹了口气：“孩子，你真是善良的孩子啊。依着你吧。”
　　 小玉把盘子里剩了一半的饺子给了小叫花子，小家伙高兴地端着饺子走了。朱成又把另一盘的饺子拨到一个大瓷缸里，小玉兴冲冲地端着走在朱成前面，他要让爹爹饱饱口福，爹爹太可怜了，连个肉饺子都没吃过，爹爹啊，今天让您老人家吃个够！
　　 当小玉端着饺子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远远地看着自己摊位前围着一大堆人，心里正在诧异，朱成忙说：“小玉，快走几步，你爹可能有事了……”说完，大步流星地跑在小玉的前面，他走到人群前，扒开人群，小玉紧随其后，只见爹爹双眼紧闭，面目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小玉一惊，手里的茶缸“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饺子滚落一地，他扑到爹爹的身上大声哭喊着：“爹爹，爹爹，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五、
　　 小玉的爹爹死了，他是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已经没有了呼吸。
　　 朱成在荒郊野地给小玉爹爹找了一处安葬地，把老人安葬了。小玉趴在爹爹的坟头上哭的泪水磅礴，更让他伤心的是，朱成说出了爹爹告诉他的小玉身世秘密：小玉是捡来的，爹爹一辈子没娶女人，只是为了让小玉有个家的感觉，爹爹对他隐瞒了事实真相，他让小玉认朱成做干爹，就是把小玉托付给他，他才安心……听着朱成的诉说，他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哀痛，悲痛撕裂着小玉的心。
　　 爹爹啊，您的养育之恩，小玉将永远铭记。
　　 爹爹走了，朱成成了小玉的唯一亲人。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小玉直接称呼干爹为“爹爹”。他和两个爹爹都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个爹爹同样亲，那种在岁月中凝就的感情已经胜似亲爹。
　　 从此以后，在街道的马路边，小玉和朱成的两个摊子变成了一个摊子。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子，在数九寒天，在风霜雪地，共同守候着岁月的变幻，把苦难的日子过得苦中带甜。
　　 朱成很有买卖人的头脑。他知道，要想在市场站稳脚步，赚到更多的钱，只有药好，才能有市场，他把自己的鼠药技术不断创新，融合小玉爹爹传授给他的祖传秘方，创出了一种更有特效的耗子药。传统鼠药把老鼠药死在窝里，臭气熏天都不知在何处，他研制的这种鼠药，老鼠吃了药会如同火烧一般，口渴难耐，四处找水喝，最后肝脏俱焚，一命呜呼，死在窝外。
　　 这种耗子药在摊上一摆出来，就赢得了人们的认可，顿时供不应求，整天有人来买，朱成被人们称为“耗子药大王”，闻名遐迩。朱成很会把握商机，他每天只是带少量的药，卖完了歇业，人们的购买欲望更强烈。他懂得欲擒先纵，牢牢把握着市场，这样他总有源源不断的顾客。
　　 朱成的经商之道很让小玉佩服。他从爹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和他在一起变得更聪明了。
　　 光阴荏苒，几年过去了，小玉已经长成人了，朱成也日渐衰老。朱成靠着这种耗子药赚得盆满钵满，他用赚得的钱给小玉买了新衣服，过年吃上了肉，还买来一辆二手自行车，父子俩的生活由贫困转向富足。
　　 朱成打算挣足了钱，带着小玉回到老家，盖上新房，然后再给他娶上媳妇，自己也算对得起他死去的养父了。
　　 可后来一件事，又让朱成改变了主意。
　　 那天傍晚，朱成租住的房子里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男子看上去很阔气，也有气派。走进朱爹爹的房子里，上下打量了半天，然后对着朱成拱手说道：“久仰老人大名，特来拜访。”朱成很奇怪，不知他来的目的是什么？男人说道：“能否赏个面子我们到外面谈谈？”
　　 “好吧，”朱成让小玉上床睡觉，自己跟着年轻男子走出了家门。
　　
　　 六、
　　 朱成那天很晚才回来，回到家中坐在小玉的旁边，看着小玉熟睡的面容在沉思。小玉醒了，忙问道：“爹爹，那个男子找您干什么？”
　　 朱成点燃一支烟，和小玉讲述了和年轻男子的目的：那个男子是一家灭虫害工厂的厂长，他很看好朱成的耗子药，给朱成不菲的一笔钱，要把他的秘方买断，但条件是从此朱成不能再在市场出售自己的药。而朱成却提出了再让小玉到他们厂子当工人，才肯把秘方转让。
　　 小玉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爹爹，这样我们的饭碗就丢了。我也不去当工人，我就跟着您卖药！”
　　 朱成说道：“小玉啊，你已经长大了，该有个好前途了，你当了工人也算在城里安稳了。秘方我牢记在心，我可以离开城里回到老家发展啊，你还要成家立业，一辈子在城里安稳了，您的爹爹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小玉心里一阵感动，为了自己有个好前途，爹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啊！他要被迫离开城里，离开自己，想到以后要跟爹爹分离，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一个明媚的春日，朱成骑着自行车带着小玉来到上班的厂子。在厂子里，小玉感到很新鲜，工人们穿着整洁的工作服，井然有序地在工作。那种集体工作的场面，让小玉看的心潮澎湃，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成为厂子里的一名工人，从此结束了流浪的生活，心中有种自豪感。
　　 回来的路上，小玉坐在爹爹的车子后面，看着路两旁四处百花盛开，蝴蝶飞舞，小鸟歌唱，阵阵潮润的微风吹来那浓郁的花草的气息，直钻心底。他把嘴张大、深深地呼吸着，像痛饮甘露似地感到清爽、陶醉。他兴奋的一路上跟爹爹说个不停，父子俩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朱成说回到老家再接着干，小玉说，我会经常回家里看您……父子俩正说在兴头上，迎面开过来一辆大货车，大货车司机好像喝醉了酒，车七拐八拐，横冲直撞，冲着朱成的车子猛冲过来，朱成大叫一声“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朱成把手中的车把猛地一闪，车子的甩力一下子把坐在车后面的小玉扑通甩下，小玉连滚带爬趔趔趄趄掉在地上，货车像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张开血盆大嘴冲着朱成的车子扑了过来……
　　 惊心动魄的场面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随后，一切趋于平静。朱成静静地倒在血泊里，鲜血顺着马路，流向四周，小玉“爹爹，爹爹……”的凄惨的呼喊声，响彻在马路的上空，几只燕子从云端俯瞰到凄惨的一幕，哀嚎着冲向天空，太阳照在地面上鲜红的血迹上，把整个天空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