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天上的星星(散文)
小姑姑被病痛折磨了好多年,久到我都忘记了有多少年了,总是时不时就听到大人们说,小姑姑的病又恶化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靠药物在控制着,可是随着药效慢慢的时效,药石无灵。换了好多间医院,从区一级医院,换到市一级医院,再换到省一级医院,一住院就是几个月半年,甚至更久。最后弥留之际,小姑姑自己说:“回家吧,我想回家。”表姐才把姑姑从省级医院转回到家里边的医院。听大人们说,小姑姑化疗的时候很痛苦,头发都掉光了,经常化疗完连翻身都没力气,更常常吃不下饭。二姑姑说,有一次她去医院看小姑姑,小姑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花坛里,偷偷地抹眼泪,负责照顾他的儿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二姑姑说到这里的时候,恶狠狠地骂了小姑姑那个不孝子。每次有人提起小姑姑生病,总会顺带的骂小姑姑那个不孝子。据说,小姑姑去世前,剩一口气,一直想等着见见她那小儿子,可是姑丈硬是不肯去让他小儿子回来。不是姑丈心狠,而是那个小儿子让他心寒,让所有人心寒。表姐曾咬着牙着说:“如果以后他饿死在路边,我也不会认他的。”妈妈说:“姑丈让表哥带姑姑去医院看医生,结果在火车站,表哥找了个借口跑回家,让一身病痛的姑姑在火车站等到车开,自己一个人去了广州。”大姑姑说:“她妈妈在一旁,想喝口水也拿不到,而他却自顾的在一旁睡觉,不管不顾,叫也叫不醒。”诸如此类的还有好多好多,多到罄竹难书,多到所有人都怨恨指责小姑姑的儿子不孝,没人性。可是小姑姑依旧把他看做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并不在乎这个小儿子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
好多人都说,小姑姑气都要被表哥给气死。葬礼上,看着表哥哭成那个样子,在失去的时候,他也知道痛了。但愿,在失去之后,他能学会长大,学会体谅,能走回正道吧!每个人看到他都这说。
还记得那时我们年纪还小,阳光正好,大人们也都还年轻。那时的河流还是清澈的,那时候岸边还有成排的柳树,那时候的春天,微风习习,长长的枝柳姿态优雅的垂在河面上,荡着轻轻的水波。偶尔有一辆摩托车,突突地从路边经过,还是沙土路,摩托车一经过,掀起一阵灰尘。一眨眼,摩托车的突突声又消失在了耳际。姑姑家的工厂临溪而建,那时候,春天,小姑姑和奶奶带着我们在河边散步;夏天的时候,表哥会在河里游泳,抓鱼,小姑姑会带着我们在旁边看着,笑着,小姑姑总是叮嘱表哥,潜水别潜太深,游泳别游太远。小姑姑总是那么笑呵呵的。那时候天正好,我们正年轻。小姑姑与奶奶在河边散步的背影依旧清晰,表哥还是那么的乖巧。那时候我还小,她们都还在,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充满希望。小姑姑的脸上还充满着微笑,奶奶总是那一成不变的表情。我们在河岸边嬉闹着。
那时,我们都还在。此时,他们都成了天边的一颗星星,守望着大地上的成群儿女。“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啊眨,妈妈的心啊……”
四
此文写于14年的清明节,13年一月小姑姑去世了,13年9月奶奶去世。16年的今天,在朋友圈看到大堂姐说,给她去年刚出生的儿子穿上了奶奶生前为每一个曾孙子亲手织的背带毛衣裤,想起了奶奶。看到堂姐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看到之后,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强忍着没流出来。有些痛不是能随着时间流逝的,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过了多久,只要稍微触碰到,就会很疼很疼,所有悲伤都会涌现。时间可以让我们平淡的生活,却无法让我们忘记。
那时,奶奶病危,我被通知要回家去,跟学校请了假,回到家,奶奶拖着虚弱的身体还在为每个曾孙子打毛裤,我说,奶奶,别打了,打了也不见得他们会穿。奶奶说,不行,给你大姑姑的孙子打了两个,你二姑姑的孙子就要给他们打,给你二堂哥的儿子打了两个,你堂姐和其他堂哥的也要打,不能让他们说奶奶偏心,每个人都要有。于是,奶奶在最后身体还算可以的时候,用尽全力,给十几个孙子每个人打了一个背带毛衣裤。
不知道现在那些背带裤还有多少人在穿,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背带裤收好,还算就这么随手的扔了。可是,这是奶奶仅存的给予她那幼小的曾孙的浓厚的爱。
不知此时,我的奶奶,我的大伯父,我的小姑姑他们化成了天上的哪三颗星星。但我相信,他们肯定在一个没有病痛的地方。好少好少梦见他们,好希望好希望能梦见他们。他们离开之后,也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他们了,只有在梦里才能跟他们说话了,只有在梦里才能听见他们欢笑的声音了。
愿你们来生,不再需要承受如此的疼痛。特别是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