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葬(小说)
“唉吆,你就让我住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吗?屋里这么多的垃圾都没有清理。”女人拖着长音阴阳怪气地说。
“这垃圾自然有人会清理,没人管我就把它扔到垃圾箱里去。”徐峰用眼睛瞟了一下脸色发青的爱臣,把头伸到玉娇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就喜欢你这一头的长发,不像某些人的头发乱得像鸡窝,看了就恶心得吃不下饭。”
爱臣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拿起剪刀冲到二人面前。但她的手被徐峰轻松地抓住,徐峰手猛一用劲,剪刀落在地上。徐峰把爱臣往前一拉,然后往门口用力一推,爱臣一屁股坐在门台上,放声大哭起来。
“贱货,你哭什么?识相的抱着你的被子和孩子乖乖地去东屋住,再从这里碍眼没你的好果子吃!”徐峰骂着把床上的被褥抱起来扔到门外,将房门关上。一男一女的欢声笑语传到了痛哭的爱臣耳际。
怎么办?打,打不过;骂,骂不过,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回娘家,两个孩子怎么办?忍,忍了吧。对两个孩子来说,有娘才有家,要是没了娘,还不被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折磨死?随你们怎么气我,这里是我的家,为了我的孩子和我十年的付出,我就住在这里和我的孩子们磨你们的眼珠子,你们不怕丢人,不怕天打五雷轰,就这样折腾吧。老天有眼,早晚会让你们得报应!
爱臣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把被子抱进了东屋。
从此,爱臣就开始了暗无天日,受尽屈辱的生活。
孩子们在家的时候徐峰和玉娇与爱臣相安无事,孩子上了学,玉娇就指桑骂槐,打鸡骂狗。爱臣稍有还口,徐峰就大打出手。悲痛欲绝的爱臣几次拿起农药准备去死,想起两个可怜的孩子又把药瓶放下。
玉娇怀孕了,徐峰逼着爱臣为她改善生活,为他们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
玉娇生了个儿子,徐峰监督着爱臣伺候月子。
不能离婚趁他们的心意,不能把孩子们扔下不管。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爱臣在那个亲手盖起的小院里忍气吞声,生活了一年又一年。她也曾找村支书反映问题,村支书叹着气说:“他就这样的性质,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初二,还能把他送到监狱里去?再说他进了监狱对你们母子也没有好处。忍着吧,等孩子们大了,他收了心就好了。”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爱臣能忍,孩子们不能忍。儿子初中毕业后坚决不再上高中,要出去打工挣钱。上初二的女儿就辍学和哥哥同时离开了家。
要去外面闯世界的孩子们哭着要带爱臣走。爱臣犹豫着,一直和土地打交道的爱臣,不敢离开这片生养她的土地。
直到儿女说他们离开就永远不回来了,她若不和他们一起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们。
爱臣才下了决心,没在家里拿任何东西,告别了受尽屈辱的伤心之地。
孩子们在县城租了房,为爱臣找了一份工作。爱臣每天早上早起和女儿在小区门口炸油条卖,然后各自吃了饭去上班。
爱臣活得像个正常人了,活出了自信和价值,明白了生活的路要靠自己去走,那段畸形的婚姻并不是埋葬她的坟墓。
爱臣主动提出了和徐峰离婚,她本来还想告他重婚罪,忍了。毕竟他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坐着儿子同事的车往家赶的爱臣,一路哭,一路想。幸亏自己听了孩子们的话从家里走出来,要是熬到现在还不被折磨死?玉娇生了孩子后天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爱臣在家时拿着骂爱臣出气,爱臣离开家后和徐峰两个人吵吵闹闹从来没消停过。也不怪玉娇和徐峰闹,她比徐峰小十多岁,为了和徐峰走在一起,娘家人和她断绝了关系。徐峰的农药种子店因为经营不善关了门,挣得钱很快被两个人坐吃山空。
玉娇带着孩子不敢出大门,害怕村里人指指点点说闲话。徐峰一个人侍奉庄稼地。徐峰和玉娇几年来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几亩坷垃地的收入哪够三口人的花销?徐峰卖光了家里的存粮,卖了村头地边上的树维持了几年。玉娇忍不住寂寞,受不得清苦,哭闹着让徐峰给她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让孩子到镇上上幼儿园。玉娇自从离开那个家后就没再回去过,也不让孩子喊徐峰爸爸,开始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徐峰懊悔气恼却无处发泄,急火攻心大病不起。没人过问,没人同情,只有玉娇一遍遍地给他打电话要钱。
在爱臣卖油条的时候,曾有过一辆出租车几次停在她的摊子前,司机从车上下来买走她的所有油条。后来有人告诉她,徐峰就在那辆车上坐着,是专门来看她母女的。
他病倒后打过儿子女儿的电话,儿子女儿都不接。他也打过爱臣的电话,爱臣也不接,爱臣看见他的电话心里就隐隐作痛。
他死了,他还不到五十岁就选择了死。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咒过他,他中了她的咒语了吗?
司机按了按喇叭,那个熟悉的小村庄映入了爱臣的眼帘。爱臣擦了擦眼泪,二十年的时间里,值得她流出的泪水早流干了。她要把泪水咽回去,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结尾略显意犹未尽,但总体来说,我个感,还真不错。
向老师的好文,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