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霸唱海龙囤之绣花楼(小说)
“大哥,小弟喜欢杨二公主,但是上次大战鬼面铜枪后,小弟知配不上她,小弟看她对大哥情有独钟,且莫辜负人家一片诚心。”安二公子酒醒了把他所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转述给放羊郎。
“哎!我的贤弟,在下一阶穷书生,空有些许武艺,恐怕门户悬殊,终害她人。”放羊郎叹道。
“走,英雄不问出处,大哥,天亮后去望仙台探个究竟。”安二公子打断了他的话语。
野狼谷的夜晚,叫人琢磨不透,前半夜还很闷热,而到了后半夜却凉了下来。放羊郎此刻心绪万千,如这谷里的山风,起伏不定。想到父母,想到自己的落魄,至今一事无成,何谈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一夜无眠,还是一夜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快有睡意的时候,却被安二公子吵醒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翻山越岭,顺着山垭口,来到海龙囤的仙台。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但绣花楼上的歌声依旧。
放羊郎听到那歌声如诉如泣,拉长了无数的相思和忧伤,令人心痛。
这放羊郎小时候在山坡上牧羊,天天哼唱山歌,练就一副好嗓子,能见水唱水,见山唱山,见块树叶也能吹出颤微微的的木叶声。
随即用那范桑而略带磁性的嗓音接了声,歌的大意是诉说相思和爱慕之义。
杨二公主听到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心中暗喜,挥了挥香绢,把所有等待的愁苦透过歌声放出。
二人你来我去,深情对歌,歌声悠扬,惊走了画眉和夏虫。一连七七四十九天,天天山歌不重调,那些日子充满了喜悦。
聪明英俊的放羊郎,凭着超人才华和武艺深深打动了杨二公主的芳心,可是战乱的年代,不对称的门第,成为了他上海龙囤的拦路巨石。杨二公主在山歌里告诉放羊郎,她在绣花楼等他考取功名后叩开飞龙关的铁索,坐在枣栗马背上直达海龙囤的王宫大殿,向骠骑将军明媒娶亲。
这些天最难过的恐怕是安二公子了。自己明明喜欢杨二公主,但现在却什么也表达不出来,只能默默地守在山谷里,很不耐烦地听着放羊郎和二公主一唱一合的歌声。
山谷的瀑布似乎不懂得世人的忧伤,从来都是大声的呼啸而下。或许是根本就不过问世间的愁苦,依旧奔腾而去。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歌声飘过海龙囤,安二公子更应该明白了。
几日后放羊郎随夕阳的余辉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腰带岩。
就此一别,人各天涯。
九章所有相逢是别离
放羊郎告别“望仙台”,同时也与安二公子一道作辞了野狼谷,从此寒窗苦读,发奋演武,不问世事。
山谷的蒲公英成熟了,把饱满的情思投到石缝。
夕颜花才在黄昏悄然绽放芳香,可是夜幕霜冷,又阒然零落了花蕊。
站在雪花上聆听冬天的素美,从狭窄险峻的谷口,流出一道书声,叩醒远方的城池。
今生今世,哪怕做一个收栽蒲公英种子的闲人,还是做一个理顺夕颜花藤蔓的护花者,都有无比的幸福。
来年春天,蒲公英还会盛开,夕颜花依旧流香。
深谷离殇,雪花是一场冰点,碎打着红尘俗事,谱一曲悲歌,道无尽沧桑。
放羊郎文试、武试屡考屡败,京城米贵,生活难居,后来流落到辽东,做了一名兵卒。
而此兵营是戚继光抗倭的军队,专打硬战,因放羊郎作战勇猛,兼有谋略,立下多次战功,戚将军上表朝廷封千户正五品武将。
光阴荏苒,捻指间己过了三年,放羊郎关闭在心房里的几多牵挂和离愁,在今晚破门而出,回旋在夜空,再也无法收回。是的,放羊郎就像当初决定离开播州那样决定踏上了回乡的路。
归心似箭,穿杨故土。不久便回到了播州。山还是那些山,囤还是那个囤,而人却是变成统一铠甲的军士,令放羊郎震惊,自己在辽东却浑然不知。
是的,此时已是万历二十八年,播州杨应龙举兵反抗大明朝廷,平播战争爆发。大明将领李化龙率三十万军马,分八路杀向播州,势若破竹,克娄山关、破鼎山城而入,杨应龙退守海龙囤,凭其天险,阻明军在飞虎关下。
不久明军从后山小道寻找到破囤的致命弱点,日日夜夜加倍攻打,杨应龙在飞龙关前面如死灰,此时情形的海龙囤,四面楚歌,危若垒卵,在朝不保夕中苟延残喘。
放羊郎怀着喜悦之情来到望仙台,可等他的是三十万明军攻囤的嘶喊声,看着疯狂的围囤明军,放羊郎踯躅在腰带岩上,忧心如焚,看着可望而不可及的绣花楼,放羊郎痴挚而高歌:“望仙台呀望仙台,千里迢迢望仙来,今生不见仙人面,变鬼也守望仙台。”那声音凄凄惨惨戚戚,如歌如泣,夹杂在三十万明军的鼓声中,被打碎在山谷飘荡着。
那歌声伴着攻囤军队的撕扯声,一波一波的传到绣花楼上杨二公主的耳朵里。
杨二公主悲喜交加,心里乱跳不齐,其中滋味没有人能明白。泪水从衣襟上滚下绣花楼,仿佛落在一个山下平凡的人家,演一场平凡的情爱,燃烧一段平凡的烟火。
她心中的这个傻郎君怎么选择在如此惨烈的战争中前来赴一场生死,傻得情深爱重,怎奈自己家破人亡只在几时,大难在即,今生唯恐与有情人再难相聚。
烟雨茫茫,不管是生还是死,今生已经让爱有归,再无遗憾。可是想到自己娇弱的身躯,若等到朝廷的军队攻破海龙囤,那岂不是要落入那些豺狼虎豹般的军士之手,必将受尽凌辱,生不如死。
明军的攻囤战鼓,一阵连一阵,像雨点一样从早到晚没有停歇过,浇打着内心深处,脉管鼓鼓的,里面的血液似乎要跳出来了。
杨二公主面色苍白,柔肠寸断,万念俱灰,轻轻展开那块香绢,咬破手指,血书情诗一首:
绣花楼啊绣花楼,
绣花楼上泪长流。
今生不能随君走,
但愿来世任君逑。
慢慢将香绢放飞在山谷,纵身跳下悬崖香消玉损。
望香台上,无缘相见有情人,依稀中但见香绢挂在枯枝上,被风雨模糊了字迹。放羊郎握紧铁枪,苦笑一声,跃上断崖,赋诗绝壁而坠亡。诗曰:
望香台前杜鹃愁,
此情不待白水流。
今生来世君已走,
绝壁空约可断头。
可叹播州一段生死恋,经年后只成为一段不死的凄美传说。
后记
400多年后的一天,就是2015年7月4日,在德国波恩举行的第39届世界遗产大会上,海龙囤作为中国土司遗址之一“申遗”成功,成为中国申报成功的第48处世界遗产。而海龙囤上的深谷中,杨应龙为何在悬崖峭壁上为其视若掌上明珠的杨二公主搭建了秀美豪华的绣花楼,而且为何将杨二公主独自隔离在此生活,其中的爱恨缘由,谁能明白呢?如今绣花楼也只是海龙囤上的一个特殊的旅游景点,而杨二公主与放羊郎的爱情,仅是一段传说罢了。
笔者来到绣花楼下,空有无限的悲叹,却无法用传神的文字来诠释当初的悲欢离合……
瑕不掩瑜,作为短篇,欣赏性和可读性还是比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