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介纲也没拿出什么高招，竟与白大苇联手成立了团购办公室，负责对团购单位进行统筹分配、签订意向。也就是来了个小米面做煎饼，均摊。孙翠朵这帮子人气的牙根都疼，等于是正月里的龙灯，就是被人耍的；铜锅边上的羊肉，就是被人涮的；关在栏里的肥猪，就是等着挨宰的。不过，谁也不是等闲之人，她责令质检、安检、招标办等部门，把事儿盯死了。染匠来到粪池边，看你怎么摆布。唐介纲自以为高明，盘算的是心里的小九九儿。既然此处的房价行情这么牛，风生水起，水涨船高，这一单下来……就这样，最初高定的期房价，从3000多元，一路飙升到6000多元，已经于该地段现房市场价相差无几，最终逼的建设局的团购计划流产。这让一向自恃清高的孙翠朵受到严重的心理打击，她骂唐介纲“和开发商穿连裆裤，吃里扒外，肯定内有交易。不吃回扣算是遇见鬼了，告他，向纪委举报他。我就不信他唐老鸭能浮水。”
　　 市纪委大老李仔细看了建设局的举报信，思量着唐介纲的所作所为。唐介纲是大老李师范一起念书的同学，他的父亲是一名老八路。由于根红苗正，朴素勤奋，成为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毕业两年多就被选派到平原县担任副县长。那时，大老李还在窝北乡当乡长。很快，唐介纲就被提到省城任园林局长，此后只是在媒体上见过他的工作业绩，什么打造省城森林城市，大树进城提质提速，沿城大面积绿化，保护城市的“肺”等集服务、管理等综合功能于一体的利民工程。但他却在园林局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20年，始终原地踏步。这个生活简朴、为人低调的二线干部，怎么忽然变得这般活跃，竟和开发商联手抬高房价，玩起了“摸黑战争”。大老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亲自找他谈谈。
　　 大老李应约来到唐介纲定好的一家茶馆。唐介纲热情的把茶盅递给大老李，待大老李品完后问：“你猜这是啥茶？”大老李又喝了一盅说：“好像是红茶，是最流行的那种什么骏眉吧？”唐介纲哈哈大笑起来：“老外了吧，现在流行的也不是什么骏眉，这是高原雪菊茶，怎么样味儿不错吧？”大老李说：“我呀，平时就不喝茶，这里面的讲究也没什么研究，不像你，养尊处优的，雅兴不浅呢。”唐介纲说：“人嘛，此一时彼一时，轰轰烈烈过去，便是平平淡淡，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有啥激情燃烧？该享受享受人生啦。”大老李说：“是啊，这一转眼，咱们都参加工作三十多年了，眼瞧着就到点靠站了，还得加把火，把车开快点儿，可持续发展。”唐介纲叹了口气：“我可没你那么高热情，一辈子干下来，除了数不清的杂事儿，留得下几个闪光的脚印儿，就是留下，也踩成碎末了。”大老李喝了口茶说：“这辈子，啥滋味也得尝尝，事不经不懂，路不走不平。就说现在的房价，像豆腐身子，不经摔打。可人们的心理是买涨不买跌，越贵越抢，缺乏理性……”唐介纲打断大老李的话问：“我说老同学，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有什么话，咱就痛快说，小巷子里扛竹竿，直来直去，我这是火车头拉磨，不会转弯抹角的，没必要和我兜圈子。”大老李说：“好，那咱就来痛快的。其实，我要问什么，你心里明白。”“那是，不就是建设局团购的事儿吗？现在是市场经济，怎么做也是市场规律。早先咱不是教育群众，遇到经营问题要去找市场而不能找市长吗？蝇头大的事儿，找纪委来干预，怕是鸡蛋筐里投石头，故意找麻烦。不过，既然如此，咱也不是怕事儿的人，有嘛说嘛，你尽管说吧。”大老李苦笑了一下：“老同学，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老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番，便起身告辞了。唐介纲表示：“咱是以工作为重，不会干啥出格的事儿。”大老李嘱咐道：“是，咱干了一辈子，本来很辉煌，别临了了管不住手，在利益面前摔跟头，那就太不值了。”唐介纲笑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这已经没想法了。再说，咱这思想上早就筑起了一道长城，苍蝇找不着下蛆的地方。”大老李说：“可不能掉以轻心呢，你以为你有守门员就踢不进球啦，还得提高警惕。”唐介纲说：“放心吧，除非是司马光要人来疯，我把的缸弄砸。”大老李略有所悟的说：“噢，你这话好像是鸟人说的。”
　　 半年后，唐介纲因索贿与白大苇反目。如果说案发之前唐介纲受贿，他觉得纯属朋友之间相互帮助，心安理得；但这次索贿，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正堕落成贪官了。他在朴素与贪婪、崇高与丑恶之间挣扎，最终走向沉沦。数月后，唐介纲走进一家小饭店，点上几个小菜，呷了口“小二”，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了下来。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大脑出现一段段空白，他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你见过马惊了、牛惊了，见过人惊吗？见过人惊吗？跑啥呀，谁买单，谁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