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死亡之梦(小说)
和之前那个在房间里被杀的噩梦一样。刘蒙开始恐惧起来,“小张,你不是说赵东跑了吗?”
小张说:“我也奇怪,他怎么死在这里?”
刘蒙抱着头,坐到床上,不知怎么办。
在赵东的口袋里,小张发现一张名片,正是那家他们谈事的咖啡店。
“你有没有跟他喝过咖啡?”小张对一脸慌张的刘蒙说。
刘蒙察觉到这话的意思立马摆摆手说:“没,没有,那间咖啡店我只跟你喝过咖啡。”
小张眉头一皱,“难道他跟踪我们?
刘蒙问:“那现在怎么办?”
“他死在你的房间里,这对你不利,你必须提供不在场证明和其他能证明你清白的东西。”
刘蒙一时慌了神,他心里想其实公司竞选那个职位他也渴望得到,那他就有了杀动机,何况他一整晚都在屋里,谁能帮他证明他不在场呢?正在纳闷之中,刘蒙忽然想到他能知道赵东是怎么死的。
“我也许可以再做一个噩梦,看清楚到底是谁杀了赵东。”刘蒙说。
小张回道:“也好,有消息就给我电话,尸体我先派人带回局里。”
夜里刘蒙再次体验了一次死亡。胃部被刀搅动着,那种痛感让他汗水淋漓,生不如死,可就算这样,他也醒不来,必须等到断气的那一刻,他已经这样“死”了很多次。
再忍忍,刘蒙心里想着,过了明天,了却赵东的案子后他就算辞掉这份稳定的工作也不能再做噩梦了。
所幸的是,他在梦里看到了凶手。刘蒙早该猜到是老杨干的,他为那个职位已经到了发疯的状态。
第二天下午,刘蒙约小张在咖啡馆见面,两人交谈了一会就去了公司,老杨这段时间为了好好表现而一直住在公司。说明来意之后,就有同事说老杨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呆自己的办公里。
刘蒙意识到什么赶紧去敲门,小张也做出紧急状态。
见没人开门,小张开始用身体撞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小张猛地用力才把门撞开,自己也扑倒在地。
眼前的情景让刘蒙感到惊诧而恐怖,老杨的尸体晃悠悠地吊在门上,头歪着、嘴唇发紫,脸憋的通红,舌头吐的老长,一双阴冷的眼睛狠狠盯着他……
5
不知怎么,刘蒙感觉到自己离危险不远了。噩梦现在完全变成了死亡预兆,真怕有一天,他的噩梦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一大早,刘蒙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的视线对准了门梁,他想起那天房东孙祥的怪异表现,也许孙祥知道些什么。
正当刘蒙思绪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门外,孙祥见门没锁就开了门,他是来告别的。
“老家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一趟,水电什么的都可以上网交。”孙祥的脸色很焦急。
刘蒙嗯了一声,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却不知说什么好。刚想问一句,孙祥就走了,临走时他仍看了一眼门梁。刘蒙也看了一眼门梁,他仿佛看到了噩梦里自己挂在上面晃来晃去的场景。
下午,刘蒙给小张打电话,问问他案子有什么消息。电话那头的小张语气很急促,他说有事,晚点他能到。
刘蒙早早来到咖啡店,叫了一杯咖啡,一个人静静地品味。
这几天,去看医生后他都没有做梦,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美好。窗外的阳光很饱满,透过窗户洒进来,打在绣满白色荷花的窗帘上闪闪发光。不过,以防噩梦再次来袭,刘蒙还是要办退房手续,不过要等孙祥回来。
店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或对视聊天,或慢饮咖啡,老板在前台惬意地看着书。室内的灯光有些幽暗,让人能静下浮躁的心。
就在刘蒙心情放松地享受慵懒的下午时光时,小张迈着沉重的步子进来了。
他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到刘蒙面前。坐下来,他尽量把胸脯依在桌边。刘蒙看到他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额头上密布着汗珠。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刘蒙问。
“没……没什么大碍,老伤了。”小张说话都很吃力。
刘蒙越来越感到事情不好,站起来走到小张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用命令的口气说:“别死撑了,赶紧跟我去医院!”
刘蒙把小张扶起来,小张却没有站稳,一头倒在刘蒙的手臂上。刘蒙的心更害怕了,小张肯定是受了重伤,一把将小张抱起往门外跑。
到门外的时候,一抹温热的血流到刘蒙的肩上。刘蒙也感到后背有些湿,红色的血已经沿着他的裤子流了下来。小张一直捂着胸口的手松了下来,他的胸口上有一个子弹窟窿,正往外流血。
“撑住,撑住!”刘蒙大喊着,他叫了一辆的士。“司机,你快点!”刘蒙急得满头大汗,“去最近的医院!”
刘蒙看着躺在座椅上的小张,他双眼禁闭,胸口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他不不放过我,他朝我开枪……”小张蠕动着嘴唇,嘴唇已经如白纸般,忽然他又紧紧抓着刘蒙的衣服,用尽力气说:“这都是我的报应,我罪有应得!”
刘蒙用手紧紧捂住他的胸口,“别说话,撑住!”
“我不行了……这么多年来,我做了一件后悔的事……”小张睁开眼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刘蒙抓着他的手,可他的身子一弓,紧紧抓着刘蒙衣服的手松开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
他胸口上的枪伤,刘蒙的噩梦里早就出现了。
小张身上的血渐渐染到了刘蒙的胸口上,看起来,他的胸口上也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正在往外涌着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刘蒙,他一边加油门一边喊道:“撑住!”
刘蒙的视线变暗,渐渐地他走进了另一个陌生的场所,他知道一场新的噩梦又来了。
6
死亡噩梦渐渐变成了死亡预兆,刘蒙忽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恶意。
预测到未来是不幸的,因为你没办法选决定自己的未来,而预测到了死亡,不仅没有选择的余地,还要承受临死前的那种巨大的压力、巨大的痛苦。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能预见死亡,刘蒙是绝不会继续承受这种死亡噩梦的。
好在,刘蒙已经搬了出来,并且接受了医生的治疗,他现在的状况恢复的很好。
赵东因猜忌杀死了他的妻子,老杨因妒忌杀死了赵东,这是警方得出的结论,也是他的死亡噩梦。
没有关系了,就像小张说的,忍受白眼和冷嘲热讽是有限度的,他心底也早就厌烦于最底层的小职员生活了,和老杨的心态相比,其实他的心更加紧张更加急迫,只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自然而然,这个职位落在了刘蒙的头上。当上经理的第一天,刘蒙就住进了高档酒店。
不过,刘蒙还是喜欢到那间咖啡厅喝咖啡,他喜欢那儿的风景。
下午,他坐在老位置上,细细品味着苦涩的咖啡,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很舒服。
视线慢慢变得黑暗,很短的时间他就置身于梦中。
对于小张和医生,他只说了这是一场必须死亡的噩梦,他没有说的是这场噩梦的导演是他自己。
赵东妻子是他约出来的,要进她房间的也是他,只不过他在进之前就故意被赵东发现。
老杨已经到了发疯的状态,在他耳边稍稍说几句话,他就能不顾一切杀死赵东,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承受着死亡的痛苦,但这死亡是他自己导演出来的。
老杨的死,是他设计好的一场噩梦,他的死穴自然是那个职位,因为杀死赵东之后他发现他仍然不是第二人选,而且公司第一批裁员名单上他赫然在列。
刘蒙从桌子上爬起来,他已经习惯在这个位置上小憩几分钟,疏通自己的思路。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他露出了微笑。
7
接到刘蒙的电话后,小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刘蒙可能有了新的线索。在之前他接到了另外一个电话。
“还记得我吗?”
小张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便问他是谁。
“你果然忘记了,不过你应该不会忘记那支钢笔吧!”
一段记忆从小张脑海里苏醒,那是几年前的一宗案子:两个抢劫犯抢劫了珠宝店,他最终抓到了其中一个,当他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时,小张立即开了一枪,他以为抢劫犯再拔枪。没想到抢劫犯拿出了一支钢笔,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那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要他好好读书,不要做坏人……
小张后来得知,两个抢劫犯的母亲生患重病无钱做手术,情急之下他们才下手抢劫,如果他能放抢劫犯一马,等他们的母亲做完手术再抓住他们,悲剧也不会发生。
“做完牢后的第一天我的手就痒了,我还在那家珠宝店门前,快来抓我吧。”他挂了电话。
小张想了想,他决定去一趟。他走到地下车库,刚打开自己的车门就被一击电棍电晕了。醒来时,他已经身处一个废弃仓库,他的头被布袋蒙着。
小张知道是他,他说:“你兄弟的死是我不好,但你们不该做犯法的事!”
他冷冷地说:“凡事都有因果,所以你种了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我何必责备你。”
“你要杀了我吗?”
他冷笑着,摇了摇头,“我会给你留一口气,让你去跟人道个别。”
小张想起当时那个劫犯并没有死,他爬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朝着他和他母亲住的那间破屋的方向。
冰冷的枪头抵住了小张的胸口,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涌遍了全身。他脑子里很乱,乱的什么思绪都是破碎的,他根本没能力思考。
嘣,小张朝地上的劫犯的胸口开了枪。鲜血立即从他的胸口喷涌,一支钢笔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他爬了很久,他的脸色如同白纸,上面布满了汗珠,血染遍了他全身。
8
心理诊室里,医生正在给刘蒙做催眠。
在进入状态之前,医生再次叮嘱说:“不管现实是什么,你必须接受,你的潜意识太深太隐蔽,也许催眠也到达不了最深处,所以我希望你配合我,尽力放松,打开自己内心的大门。”
刘蒙点点头,他长出一口气,尽力将全身的力量都放下来。
他好像走进了一条黑暗的走廊,只有最前面有光。这里像是另外一个噩梦,不一样的噩梦。
医生说:“慢慢往前走,看到了什么就说出来。”
刘蒙说了声是,他缓缓前进,忽然从黑暗处走出一个人,他是赵东。
“我看见了赵东。”
医生说:“很好,继续走,看看还能看到别的什么。”
刘蒙继续走着,老杨也走了出来,还有赵东的妻子。
“老杨、赵东的妻子。”
“继续走。”医生说。
黑暗的走廊似乎走不到尽头,刘蒙慢慢走着,他看到了自己——另一个刘蒙也出来了。
“我看到了我自己。”
医生露出兴奋的神色,“你还能看到小张吗?”
刘蒙继续走,果然小张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小张,我看到了。”
“很好。”
催眠结束,医生将刘蒙从睡梦中唤醒,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露出微笑。
刘蒙坐起来,揉了揉发晕的额头,回过神来后他问道:“医生,具体什么情况?”
“刘蒙,不,”医生说,“我应该叫你小张了。”
刘蒙疑惑道:“什么?”
医生从案台上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刘蒙。“你一个月前来找的我,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刘蒙翻了翻档案,档案上显示的名字是小张的名字,而其他所有的信息包括照片都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的病情很顽固,周而复始,想要找到真实的你很难,因为真实的你被隐藏在了潜意识的最深处,你总是幻想着另外一种身份,并且在这种幻想的基础上又幻想出其他不同的身份,这些身份就是你心头噩梦的根源。”
刘蒙难以置信地看着记录,上面的签名也是的笔迹。
“你跟我说的那些噩梦不过是你潜意识各种身份的斗争,当然你最喜欢的那个身份杀死了所有其他身份,他成功得到了一切。”医生说,“签个字,你可以回去了,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你能够彻底恢复。”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真相人总会舒服很多,刘蒙每做完一次催眠总会好几天不会再做噩梦。
医生拿出病历,在上面又添了几个字——他的身份:小张。
9
孙祥每次进到那个房间都很害怕,他以为没人会住进那个房间。
每次看到门梁,他似乎都能看到一具尸体吐着舌头在那儿晃来晃去……而他的那个上吊的噩梦也更加剧了,他必须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能多留。
回老家的途中,他脑子里全是绳子、门梁、鼓突的眼珠子,为什么活着的人那么美好,死去了却那么恐怖让人恐惧?
他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生怕会出现一根绳子捆在脖子上。
车子来到了郊外,前面是一片山。
忽然,一个绳套出现在他的面前,孙祥急得大叫,手脚慌张的乱动,方向盘和油门都偏离了方向。
车子朝大山直奔,孙祥浑然不觉,他脑子里全是那恐怖的绳套。
轰的一声,冲天的火焰从车厢里爆发出来,孙祥感到有一种身体被撕裂的痛感,他躺在地上,微微睁开了眼。
十分钟后。
有个人站在面前,他像是一个医生,带着文件记着什么。
“不要胡思乱想,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
有很多的车停在周围,因为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汽笛声,许多人围在他身边,他们的声音很小,不过很整齐,都在说:撑住!
孙祥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他吊在了门梁上?
他终于想起来了,床头柜上的那包东西是从珠宝店里偷来的,那天刚好有两个劫犯,为他顶了罪,没人知道珠宝在他手里。
那个人肯定是来拿回他自己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