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家乡四面(散文)
几天后,回族同学们返校了,带了一些过节的干果、馓子,让我们品尝。大家凑在一起,边吃边聊,问他们过节吃什么?啥东西最好吃?他们说了好多种吃的,且描述了其形态及制作方法。我没记住多少,只对其中一种叫生汆面的面食有了印象,当时就纳闷生汆的饭,只怕半生不熟的,还能吃吗?
但直到进城上高中,上大学,我都一直没有机会结缘生汆面。
一个冬天的夜晚,我搭上了一辆满载着乘客的长途夜班车,前往首府参加培训学习。汽车在崎岖的公路上行驶了半夜,大约在凌晨一时左右,车突然停靠在路边上。“三营到了,都下车吃饭!”班车司机的吆喝声,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大家睡眼惺忪,哈欠连连,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放眼望去,在冬日逼人的寒气中,公路两边的几家餐厅里灯火通明,热气腾腾,人语喧哗,夜行异地的我,顿时心生暖意,感到一片温馨。
迎面就是一家清真餐厅的大门,人们径直走去进去,习惯性地围着饭桌、火炉而坐,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我随同众人坐在桌旁,纵目四顾,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一幅对联:“来也罢去也罢,吃吧;兴也好衰也好,饭好。”横幅:“概不赊账”。玩味之下,顿感趣味横生,心想这老板真是聪明,自己不好说顾客不能欠钱赊账,却让一幅文字立言。再一细看,老板娘着一身回族服饰,风姿绰约,站在餐厅柜台里面冲着夜来客们问吃问喝,计费收钱。周围的人们也不约而同地报着碗数,叫着同一个面食的名字。
不一会儿,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生汆面就端上了桌面。亮白劲道的面片上,飘着一层亮汪汪的辣子油,肉汤里配着肉馅丸子和粉条等,先不说味道如何,光是在外观上就让人食欲顿起,垂涎欲滴。喝上一口汤,果然香气扑面,美味盈喉,一桌子的人全没了矜持,也顾不了别人的眼神,只听得一片吮吸声、咀嚼声,半碗面下肚,人人觉得周身通泰,寒气散尽,倦意顿失。
与我同行的,恰有一位回族同事,他见我们吃得高兴,就讲了这生汆面的做法。原来这面食与乡间汉族面食差异不大,做之前先选一块羊肉或牛肉,绞成肉陷,加各种佐料做成小肉丸子,放在盘中待用。做面时要用点好的小麦面粉,加入碱水调和,软硬适中,揉擀适度,擀成面皮。再将切好的葱姜蒜、辣椒面、花椒面一起入锅炝好,然后根据自己喜好,加入西红柿丁、洋葱丁、粉条等,小炒片刻,加水,沸腾后再加入小肉丸子,慢火烹煮一会儿,再揪入小面片,生汆面就算做好了。
听了同事介绍,我却感慨不已。面是做好了,但能不能做出一碗色香鲜俱全,酸辣味醇厚的生汆面,怕是需要一番岁月磨砺的功夫,需要一味时光烹调的余香啊。
时光流逝,往事飘飞,那个冬夜,那碗生汆面,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因为这碗饭,让我牢牢的记住了一碗生汆面的主人,也记住了一个寻常小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