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白兰花开(小说)
“话多的人显得活泼,不像我少言寡语的,没人亲近……”林越努力睁着微醺的眼睛,酒杯都已快拿不稳,显然已喝高。
洛晖忙说道,“别,别别,你可别这么说……”顿了一下问道,“老林,你家孩子多大了?”
看似无意,其实有心,从坐下来的那刻起,他就多么地想知道一些林越与罗兰的近况,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去提这样一个过于敏感的话题,而现在正好抓住这样一个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我还单着,哪……哪有什么孩子呢!”林越叹息道,沉重而略显痛楚。
洛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失色道,“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是单着的,你不是与罗……”
林越突然站了起来,继而又摇晃着身子坐了下去,向洛晖摆了摆手说,“今天,只谈喝酒,不……不谈其他,来,老洛,我们喝……喝酒。”话落时,头一仰把整杯酒都倒入了口中,接着又忙不迭地往杯中倒酒。
洛晖茫然失措般看着他,心中已汹涌澎湃。
脑海中亦疑虑重重,林越所说的是真的吗?他是真的醉了说了酒话吗?但是,酒后吐真言,难道事实果真如此吗?那么,真相又会是怎样啊?
显然,他已心浮气躁而焦急着,更多的是,为罗兰而不安。
……
夜已深沉,街灯黯淡,路上已少有车辆与行人,洛晖跌跌撞撞的身影与风中的枝叶一起摇摆着。
他醉了。
刚才,林越告诉了他一切。
当初,洛晖在罗兰家的小区花园里向她表白后,最终,罗兰为之感动而紧紧拥抱接受了他。然而,他们的所有举动恰巧被经过的林越偷窥到,随后,林越找到左婉把一切告知。为了共同捍卫自己的爱情,近乎绝望的他们坐到了一起,并且策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阴谋。
于是,左婉向洛晖发出邀请,希望他在去上海求学之前陪自己吃顿晚饭。当时,洛晖是有所顾忌的,却挡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而答应了。由于左婉的角色过于敏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没有把这些告诉于罗兰。
酒店是事先经过安排好的,离左婉所住的小区不远。席间,左婉吵着要一起喝几杯送别酒,洛晖无奈,只得奉陪。走出酒店后,左婉假意不胜酒力,不知有诈的洛晖便好意相送。当洛晖扶着她走进小区后,左婉醉倒于地,惊慌失措的洛晖忙俯身去扶她,却已被她双手紧紧地环住了后颈挣脱不开。而这个时候,被正散步经过的罗兰与林越看到,最终,罗兰掩面跑开,林越亦随之消失在夜色中。
火车站,罗兰没有如约出现来送行,洛晖带着疑虑与失落踏上了列车。后来,写给她的每一封信都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而林越的回信中也永远只有三个字——不清楚。
渐渐的,洛晖失去了两个人的所有音讯。
洛晖记得,曾在左婉面前提起过罗兰与林越。左婉告诉了他一个小道消息,因为他们同在省城的某艺术院校就读,再加上是邻居,所以貌似也走到一起了。
而真正的事实是,左婉离开县城去上海求学后,就与林越断绝了联系,或许,她想与自己那段不光彩的经历告别吧。罗兰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林越的追求,即使他始终如一的热恋着她。
大学毕业后,罗兰嫁给了一位外科医生,在他们的孩子刚入幼儿园的那年,她的丈夫却遭遇车祸撒手人寰。后来,罗兰便去了上海,并且在黄浦江畔开了一家咖啡馆。
……
此刻的他,感觉一片迷茫,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迷失了方向,摇摇欲坠着飘向远方。
他已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茫然失措不知如何选择。
看着熟睡中的左婉,悲从心生,不由一声叹息。曾经的她,竟会是如此的卑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选择了不择手段,做出如此肮脏的举动,她是一个多么自私自利的女人啊。她与林越当初所做的一切,对罗兰与自己,又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全心全意的付出了所有的爱。他不是傻瓜,这些年来,自己是如此地被一股深深的爱所包围着。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儿。
洛晖再次深深地叹息,伸手帮左婉盖好踢开的被子……
十
咖啡馆内,优雅缓慢的轻音乐与咖啡的浓郁沁香,交融于一体在空气中肆意弥漫着。
闲适舒雅的氛围中,客人们轻声低语着,享受着一份淡然、宁和,此刻的世界是静谧而温馨的。
而洛晖则怅然若失着,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手中的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却不曾喝过一口。
拘谨而又焦急着。他,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在刚刚落座的时候,洛晖便从服务生口中得知,每逢周末的晚上,咖啡馆主人会不定时出现为客人们献奏两首古筝曲。
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吧台一侧的屏风旁,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着一袭白底蓝色花纹的旗袍,亭亭玉立如一朵恬淡洁雅的白兰花。
“罗兰……”洛晖情不自禁地轻呼,幸好客人们的欢呼声掩盖去了他的声音,才不至于惊扰到了她。
罗兰微笑着款步走向大厅内侧,在一架古筝前坐了下来,纤指轻抚琴弦缓缓划过,一个个清新的音符便轻快地从指缝间流泻而出。琴声时而如山涧小溪潺潺流淌,又忽而如深谷幽兰静静绽放……
洛晖如所有的客人们般如痴如醉,身心已完全被优美的曲子所带来的意境包围住,浑然忘我。
恍惚间,眼前弄琴者那典雅从容的身影幻化成一朵朵美丽的白兰花,开放在那遥远记忆中教室的角落里,开放在放学的小路上,开放在了那一丛丛白兰花树下……
罗兰优雅地起身鞠躬致谢,笑吟吟地向大家挥着手走向屏风处。
沉浸于美妙乐符中的人们如梦初醒,随之报以热烈的掌声。而此刻的洛晖,已热泪盈眶。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咖啡,虽已凉,却依然香甜醇美。
祝福你,罗兰。再见了,我心中的白兰花。
起身,拉直了风衣领,阔步向门口走去。
转身,已是天涯。
……
远处,传来一阵阵轮船的汽笛声,它们,或将泊入宁静的港湾,又或扬帆启航奔赴前方。
挥手间,那一方手帕随风缓缓飘向江面。
许多年来,禁锢着自己的那道沉重的枷锁已打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将随风飘逝。
举首间,在那灯火明亮处,洛晖似乎看见,左婉牵着女儿的手,向他飞奔而来……
感谢洛霜赐稿!
缘于去年春天我踏上故土时,在小镇早茶铺遇见一位卖白兰花的阿婆,便加入了些身边所发生的故事写了这篇小说。留个念想在记忆中,呵呵,非常美妙的感觉。
遥握姐姐的手,祝福健康快乐!
向辛勤创作的小说作者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