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醒悟
一些日子后,老爸老妈双双辞了工,要带弟弟的骨灰回老家。
走前,老爸郑重地跟我谈了一次话。
老爸说,小惠,老爸老妈生了你和你弟弟,因为生活条件不允许,不得已把你留给了奶奶。可能,在你的眼里,老爸老妈偏心了。但是,在老爸老妈的心中,你俩都是我们的命根子。现在,你找的男人,要了你弟弟的命,这可能,都是天意……说到这里,老爸忽然停住,抬头望着天花板。好半天,老爸才低下头,只是声音已变了调。现在,小强没,没了,这个地方我们也呆不下去了。我和你妈商量了,这次回去,再也不出门打工了,就在老家种地,养猪……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误,都是我们的孩子。但是……老爸看了一眼我怀里的星儿,把头转向一边,一字一句地说,这孩子,我们无法接受……
之后,老妈又开始了复读。老妈的话,句句都是锦绣前程——小惠,你才十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拖个拖油瓶,影响了今后的生活。把孩子还给他家,跟我们回家吧。你可以继续读书,如果不想读收,就去学门技术。过几年长大了,重新找个好人家,过真正的幸福生活……
老爸老妈的态度是坚决的,对我的拥有也是迫切的。
经历了这些事,我也变得成熟了。我知道,选择他们,我就可以衣食无忧,但得放弃星儿;选择星儿,他们会孤独终老,我得自己面对生存问题。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考虑星儿的归宿问题。任杨出了这样的事,即使不判死刑,我也不可能再跟他过下去了。但是,星儿有什么过错,一个才四个月的婴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凭什么要她来承担大人的错?如果我狠心把她送回那个穷得饭都吃不起的独眼奶奶家,且不说她奶奶同不同意接收,至少,星儿能不能健康长大,是我的心病。
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从小对母爱的渴望,也想起自己对父母的恨。有句话说,从小缺钙,长大缺爱。我是因为爱的缺失,才产生了扭曲的心理,走错了路。难道,我要让同样的悲剧在星儿身上重复吗?不,想想这都是太过残忍的事。我是星儿的妈妈,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能遗弃她。
老妈知道我执拗,亲自打了电话去任杨家。电话是村长喊任杨妈接的,手机按的是免提,老妈讲普通话,任杨妈听得懂。任杨妈很激动,对着话筒又是哭又是骂。所有的脏话归结起来,就是我害了他儿子,她要找我偿命。提到星儿,任杨妈嘶吼得更厉害,说星儿是个赔财货、丧门星,要是给她送回去,她就把星儿弄死……
老妈听不懂任杨妈的话,愣愣地瞪着手机,茫然地看着我。我挂了免提,抱着星儿,默默地走开了。
任杨妈的声音虽然很强势,但我听得出来,那已经是一个彻底丧失生活寄托,行将入土之人的声音了。我不知道,以她那样的家庭,如果任杨真的先走了,她们怎么撑得过去。但我忽然明白了,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15】
几天后,我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
站在站台上,我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就是在这个站台,同样的车次,我怀着一腔仇恨和憧憬,偷偷摸摸地牵着任杨的手上了火车。而现在,同样是两个人,同样是两双手,只是那个人不是我的依附,而是我的责任。
一阵风从北面吹来,灌进我的脖子,有刺骨的寒意。我赶紧整了整衣领,低下头,把怀里的襁褓向胸前拢了拢。这个轻微的动作,惊醒了熟睡中的星儿,她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地四下转动。
我低下头去,用冰冷的嘴唇,轻轻地蹭了蹭她粉嫩的小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星儿的眼角滚落下来。我看到,星儿挥动着小手,咧开粉红的小嘴,咯咯地笑了……
结尾
阿姨,我的故事讲完了。请问,我可以过去看星儿了吗?我看她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怕我离开久了她会孤单。
哦,你问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其实很简单,那些日子我上网查了下,找到了这家福利院的地址。我本来是打算把星儿留在这里,自己去找份工作,等有了钱再来把她接走的。但是,我实在舍不得丢下星儿,再加上我还不到十六岁,不好找工作,所以就恳求院长收留了我们。
未来?未来我还没想好。但是,我喜欢这里的工作。看着那些被遗弃的小朋友,我觉得他们真可怜。自己有能力照顾他们,我觉得很开心!
是啊,对他们,我挺愧疚的。他们养大我也不容易,我却一次又一次地违背了他们的意愿,我真的没脸再见他们。还好,我通过QQ,跟老家的小伙伴联系过,知道他们在老家种地,身体还好,也算是一点安慰吧。
回去!一定会回去的。我也想他们。还有奶奶,走了两年多了,我还从来没给她上过一柱香呢……只是,我觉得时机还不太成熟,再等等吧!
阿姨,你可千万不要写,我们可是拉了钩的哦……
霜儿的作品,总是吸引着读下去。
小说的构架与文笔,流沙学习了。
真的感叹,不是文学成就了人生的格局,而是人生成就了文学的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