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额亦都,大清忠勇第一臣(随笔)
努尔哈赤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以后,攻色克济城,下舒勒克布占城,额亦都都是一马当先,斩将搴旗,“太祖知其能,日见信任”,一步步将其提拔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4
这些战斗,额亦都一直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统帅都是努尔哈赤。这些战斗,也只能显现额亦都勇猛的一面。真正能体现额亦都将才的,是攻打巴尔达城。
巴尔达城,是哲陈部的一个重镇。哲陈是一个强部,当时在努尔哈赤的连续打击下,虽多有失败,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哲陈的力量,仍然是不可小觑的。此时,攻下巴尔达城,就可以给哲陈部致命一击。
攻打巴尔达城选谁为将?努尔哈赤左右望望,最终选中额亦都,告诉他,攻取此城,哲陈可灭。
额亦都带着一千多人,开始出发。
当时,正是秋季,大雨连日,道路泥泞。为了行军迅速,额亦都让士兵们轻装简从,留下一天的干粮,飞速前进,准备给巴尔达城来一个突然袭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浑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当时的浑河,连日暴雨,江水陡涨,一眼望去,滔滔不绝。大家都互相望着傻了眼,“秋水方至,不能涉”,如何过河啊?
士兵们望着额亦都,纷纷建议,将军,不行的话,我们只有哪儿来的回那儿去。
额亦都没有回军,他站在浑河江边,皱皱眉,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将军中的绳子联结起来,自己将绳子围在腰上,涉水渡河。到了浑河的那边,他将绳子绑在大树上。绳子的这边也绑在大树上,“以绳约军士,鱼贯而渡,夜薄其城”。
到了巴尔达城,额亦都没有休息,组织一支敢死队,立马开始攻城。这是一次明显的偷袭,可是,城里的士兵也没有一触即溃,纷纷逃跑,而是组织起来,和额亦都的军队对抗。额亦都急了,顾不得自身危险,跨坐在城墙上,拉开十石强弓,搭上羽箭,嗖嗖嗖,向抵抗的哲陈士兵射击,当起了特等狙击手。
哲陈士兵们纷纷溃退,额亦都的士兵甩起膀子大砍。
也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射来,穿过额亦都的腿,箭头深深插入城墙,竟然将额亦都钉在了城墙上。额亦都大吼一声,“挥刀断矢,战益力”。哲陈士兵何曾见过这样的人,顿时一个个浑身发软,刀子一扔,撒丫子跑了。
巴尔达城终于被攻下,额亦都身上,竟然受伤五十余处。
额亦都回军时,努尔哈赤摆着仪仗队,敲锣打鼓,亲自欢迎,并拉着他的手赞叹不已,随即赐号“巴图鲁”。
5
万历二十一年,即1593年,是关系都努尔哈赤生死存亡的一年。这一年,他遭遇到九部联军的攻击。
当时,随着努尔哈赤力量的日益壮大,很多女真部落,都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其中尤其叶赫更是如此。叶赫是女真强部,隐隐然有领袖群雄的形势,可是,随着努尔哈赤的雄起,叶赫贝勒深深感到,自己东方不败的地位,将会受到严重挑战。
于是,叶赫部联合了其他有同样感觉的八部,合兵三万,向努尔哈赤发动进攻。
努尔哈赤搜腾力量,集结了一万来人,在古勒山埋伏着,等着敌人进入埋伏圈,并且申明军令:“解尔蔽手,去尔护项,毋自拘絷,不便于奋击。”也就是让士兵们丢掉笨重的铠甲,便于作战。当时的联军老总,是叶赫贝勒布寨和纳林布鲁。其中的纳林布鲁,特别擅长计谋,不下于努尔哈赤。他带着士兵,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办法,向建州逼近。
努尔哈赤的士兵,埋伏在古勒山树林里,干瞪着眼。联军部队小心翼翼,根本不进入埋伏圈。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激怒联军,将其带入埋伏圈。又一次,努尔哈赤的眼光投向了战友额亦都,希望他去。
多次的战场生死,已经让他们配合得相当默契。
额亦都提着刀子,跨上自己的骏马,带着一百多个勇士,大吼一声冲了出去,直奔联军部队,抡起大刀,出其不意,左右砍杀,惨叫声中,联军有九个士兵倒下。额亦都看差不多了,掉转头带着部下哒哒跑了。联军总司令布寨一看,气得火呼呼的冒,骂道,这小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们当成面捏的了,追!自己一拍马,不顾弟弟副司令纳林布鲁的阻挡,马蹄哒哒,追了下去,最终,进入努尔哈赤的埋伏圈。
努尔哈赤一见,自己的老战友诱敌之术高明啊,高喊一声射击,所有的箭雨点一样泼洒下来。随之,士兵们刀枪如林冲了出来。联军总司令布寨,没有追上额亦都,很不幸地被地上的横木绊倒,被努尔哈赤的士兵斩杀。副司令纳林布鲁看见哥哥死了,哇的一声哭晕过去,被士兵们抬着跑了。
三万联军,不相统一,前军一乱,其余皆乱,如流水浪潮滚滚而去,果如努尔哈赤预料的那样,“乌合之众,其志不一,败其前军,军必反走,我师乘之,靡弗胜矣”。
此战,“亦都以百骑挑战”,成功地达到了诱敌深入的目的,从而给了联军以致命的打击,为古勒山大战奠定了基础。
从此,努尔哈赤的建州力量,在整个东北,一枝独秀,真正成了“东方不败”。
6
额亦都和努尔哈赤的关系,一直很铁,甚至,额亦都的孩子,被努尔哈赤看做自己的子侄,非常痛爱。额亦都有个叫达启的儿子,“少材武,太祖育于宫中,长使尚皇女”。由于努尔哈赤的特别宠爱,这小子眼睛高到头顶,见了谁都嗤之以鼻,对努尔哈赤的儿子更是白着眼睛不屑一顾。
总之,这小子是典型的官二代,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干的。
努尔哈赤越是宠爱,达启越是有恃无恐。有一次,大庭广众下,这位公子哥儿,竟然白着眼睛,大谈自己的才能,还有自己的得宠,言外之意,努尔哈赤百年之后,屁股下的老板椅,非自己莫属。
这是什么?是明显的谋反,是要杀头的。
努尔哈赤听了,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额亦都却急了,建州的江山,是汗王带着大家在刀枪箭林中打下来的,是铁与血浇灌出来的。这小子如此作为,必将给建州的事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会让一批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很生气,特意将达启叫了回来。
那天,他举行了家宴,他的十六个儿子都到齐了。在酒桌上,额亦都指着达启流着泪说:“天下安有父杀子者?顾此子傲慢,及今不治,他日必负国败门户!”说完,将达启带进房内,用被子捂死。
他的手段,有些残酷。
他的目的,却非常正大,一切给国家带来危害的人,一定要受到处罚,即使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例外。努尔哈赤听到后,长声赞叹,“谓额亦都为国深虑,不可及也”。由于他的严格要求,他的其余十五个儿子,都成为建州,甚至后来后金和大清的栋梁。
一个开国功臣,能够如此要求自己的儿女,真让今天的一些为非作歹的官二代愧死,让今天一些官二代的父母愧死。
努尔哈赤能凭借十三副铠甲,在中国历史上为一个王朝奠定基业,他手下的如额亦都者,实在是功不可没。如果,每一个国家公仆都如额亦都,公而忘身,大公无私,那就无愧于人民公仆的称呼了。
皇太极继位,特追封已死的额亦都为弘毅公。
额亦都死后多年,顺治皇帝称赞之:“忠勇忘身,有始有卒,开拓疆土,厥积懋焉。”对于这些赞美,额亦都是当之无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