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梦】我们才有的“小时候”(征文·散文)
只有上世纪60、70甚至80年代初期出生的人,才有自己“小时候”的记忆。
至于90年代后出生的孩子,很可惜,几乎就没有这种特别的称呼。至于为什么,谁都弄不清楚原因,没有也就没有了,反正就这么着了。
年前,几个同班的发小,偶尔间带着老师,异地相逢坐在了一起,就像特不确定的命运。举杯之间,已是华发丛生,额际沧桑;相比之下,居然比我们早早退休的老师还显老不少。然而,“小时候”留下的模样,言谈动作之间依稀还在,那笑,那乐,那傻乎乎的劲,那些没被时光改变的眼神。
连队一直很安静,除了外面来人,或是出了事情,否则,永远的封闭。于是,盼过年,盼放假,盼电影队、盼外面买货的人来这里,是孩子的期望。其实,无非就盼着来一些人,出一些事,打破平淡中的安静体验一番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的声音。
盼着长大,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几乎成了人生的事业。
男孩子长出个头来,盼着成为大人;女孩子长出三围来,盼着让更多的人来注意。我们都盼着长大,憧憬着长大以后会有的好事情。暗自想着长大以后允许要干的事情、要说的话、要去的地方、要找的人。
长大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能从此以后,被大人平等对待,不再被人当成小屁孩儿看了。长大了,能享受爸爸妈妈才有的特权,男人打孩子、女人穿花衣。想着喜欢男人恋女人,喜欢女人爱男人。喜欢吸烟、喝酒、说粗话、骂人打架、搓麻将。班里的很多男孩儿很现实,盼着成为小干部,最好当成连长,连长是连队里最大的官,见谁逮着就训、就斥、就骂、就安排活干,结果,把全连队的男人撵得鸡毛满天飞、四处乱躲不敢见他。所以,男孩子普遍喜欢这种男人才有的威风凛凛。
女孩子盼着长大的理由更简单,涂脂抹粉擦口红,穿上长短不一的花裙子,把额前有刘海的头发烫出一绺绺燎毛的味道,然后,穿上妈妈的高跟鞋子,在男人的眼里歪歪扭扭风情万种。
结果,我们都长大了,男生青杏般的嘴唇上,细绒绒地长出了胡须;女生扁平的胸口上,突然之间就长出了颤微微的乳房。
再相逢一起,却不知,都变了。
长大以后的我们,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多好处。虽然能大吃大喝、能公开吸烟喝白酒、能找男人女人睡觉生孩子,想吃多少零食都没人来管;谁知,自由自在的独立和权力无边的随意里,却又多了一份长大的苦恼和烦人。不再单纯,不再快乐,不再有“小时候”那些无边的幻想和甜味的美梦。
生活给予了我们盼来的样子,却又弄丢了盼来的东西。
盼着长大,盼着独立,盼着从此不再服从父母的管束。结果,等到真正长大,却没了盼望里的那种劲头了。我们都被长大以后,被动着要过的生活弄糊涂了。长大,是一次错了的人生选择吗?
当城镇化的楼房越来越高楼群越多,绿地成为人工和商人的专利;当孩子们在起跑线上始终地疲于奔命,忽略了身边比学历、学位、高薪、洋楼和豪车更美丽的景色;当你“小时候”的故乡再也无法找回来,让你只能在回忆里被回味之际。你才发现自己居然丢掉了很多的东西。有时,为那些出生在90后的孩子忧伤,他们比我们可怜的地方有很多,缺失了“小时候”的记忆,缺少了对生活的回味,才是最大的哀伤。
一块糖,一件事、一个人、一碗饭,甚至是一句话、一个微笑、一次抚摸,简单的东西,有时就成了复杂的人生。人生就是一条不归的路,急匆匆地长大、跑过来,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你就得留下来,只能慢腾腾地跟着先前跑来的人一起走。走来以后,谁也不能再回去了。
弄丢了的东西,找不到的味道,还有找不回的乡音,找不回的岁月,很让人费心出力去找。一次次地,相逢打问,谁也不知事情的结尾最终如何。
不经意之间,有一些东西很珍贵,就落在了身边。比如,我们才有的“小时候”,就是一张记录了人生、生活和生命的薄纸片子,尽管是上天兴起之间,随手写出、潦草杂乱的几行字。
结果,不知道,我们把它丢到了哪儿?
二〇一六年三月十三日初于乌鲁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