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恶的罂粟花(随笔) ——读克莱儿·麦克福尔新作《黑石之墓》随感
这些,从克莱儿·麦克福尔的叙说中是可以找到证据的。比如,道奇把《血色尘埃》抛给躺在他床上的希瑟,准备跟希瑟确定杀人计划时,“道奇坐在书桌边,将转椅转了个圈儿,面对我,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炽热的光芒”!为嘛?因为不久就可以实施杀人奉献祭品了,就可以体验书上讲的黑魔法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抹掉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是他们的朋友,他心里只有熊熊燃烧的火,只有澎湃欲涌的兴奋!而当他们决定杀掉艾玛和达伦时,“他的目光很坚定。坚定,还有兴奋”,两个活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祭品,是他用来体验快感的东西,草芥不如。
喜欢考古又迷恋道奇的希瑟跟道奇差不多,听了道奇的计划后,“我脸上的微笑变成了灿烂的笑容”,“我的脊背传来一阵令人愉快的战栗,我太兴奋了,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动”。而目睹马丁垂死时,“我看到了,尽情享受着”,“我感觉到一股力量贯穿我的全身,肾上腺素在我的血管里奔涌”。
克莱儿·麦克福尔甚至在最后,非常明显地点明了杀人动机。当死后的马丁被道奇和希瑟埋进石冢时,她是这样写的:“一个用来葬人的土堆。一个墓穴。古老,用来献祭。”对,献祭,道奇和希瑟,正是为了献祭!
所有这些,读起来,听起来,似乎都很荒唐,但是细想起来,在克莱儿·麦克福尔的笔下,又是合情合理的。长久以来,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一直是哲学家们争论不休、论证不止、没有终极结论的一个大命题。在处女作《摆渡人》中,克莱儿·麦克福尔重点从善和爱出发,成功地完成了心灵救赎的主命题。同是自己的作品,《黑石之墓》与《摆渡人》就像是手掌的两面,《摆渡人》作了手心,《黑石之墓》就成了相反面的手背,直抵人心深处,恶的深渊,暗的源头。人心的居心叵测、险恶狠辣、复杂善变,人性的虚伪、贪婪、自私、冷血、残酷、无情,等等,都在她精心布局的故事里得到淋漓尽致地展示和解析,一个为了献祭而杀人的血腥故事,最后也落到了人性的大命题上来。这是克莱儿·麦克福尔的高明之处。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像人性一样,不是单一的善或恶能界定的,所以,克莱儿·麦克福尔重点阐述了第一条线索,也就是关于过去的故事,一年后的现在的故事都算不上故事,不过是串连、导引出过去的故事罢了。而过去的故事,全在希瑟的回忆中展开。在她的回忆中,无论是道奇还是她自己,都有着美好的一面。道奇是温文尔雅的,阳光帅气的,友善可爱的,一直在马丁和达伦之间调解,为了友情的和睦努力着;希瑟是羞涩多情的,她对道奇那种懵懂的情感,欲语还休的小女儿情态,凡此种种,都在克莱儿·麦克福尔的笔下被写得活灵活现。
同时,道奇和希瑟就像两个性格分裂者,又有在善与恶之间苦苦纠结、挣扎的一面,尤其是希瑟。在整个寻找马丁的过程中,她始终担着心,始终为自己当时没有选择陪着马丁去散心而自责,内疚不安;面对好友艾玛的消失,她痛苦不已,恐惧到了极点,却还是跟黑影展开了生死争夺……如她所说,“我的内心时刻在燃烧,在我自己的炼狱中忍受水深火热的痛苦”。
当然,唤醒恶毒的幽灵,遭到致命的复仇,马丁、达伦、艾玛先后被一团黑影袭击并带走,从而彻底从世上消失,这些全都是道奇和希瑟密谋过的计划,又是一年后的希瑟的臆想和心灵的折射,根本不是事实上的存在。从最后的结局我们知道,没有幽灵复仇,没有遭受诅咒一说,要说有恶魔,也是道奇,希瑟是恶魔的帮手,或者说是忠实的手下。如此,在克莱儿·麦克福尔的笔下,那神秘莫测的胸针,不过是一件道具;那时不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制造恐怖和血腥场面的“黑影”,不过是人心底里的恶念!
克莱儿·麦克福尔对这些“黑影”来袭的场景、带来的恐惧心理等等都作了细腻传神的描写,读来不禁冷汗不已,不由感叹:呀,人心底里的恶念是多么可怕,力量又是多么强大!而我们每个人的心底深渊,都隐藏着恶的罂粟种子,稍稍禁不起诱惑,把持不住自己,罂粟种子就会发芽、开花,红艳艳的一片,烧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在《黑石之墓》中,克莱儿·麦克福尔不仅仅是浓墨重彩地描写了“黑影”——恶之念,也不止一次地描写“黑影”畏惧、可以与“黑影”对抗的“火光”,这“火光”是光明,是人心底里的善念。邪不压正,“黑影”最终被“火”所灭,希瑟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当然,她应该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一只手。面对恶魔般的道奇,谁又能保证道奇和希瑟的统一战线不会溃堤?谁又能保证希瑟不会成为道奇下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牺牲品?
281面的故事,在句号中结束。谁又能说句号代表结束,代表圆满?对于《黑石之墓》来说,故事的结束,其实才是真正故事的开始。在这个无限扩大的思维空间里,我们将各自经历一场善与恶的较量,我们将看到人心深处的恶之渊,暗之源!那娇艳的恶之罂粟花,还是尽早连种子一起焚烧了吧!
因为是作家新作,国内上市不久,目前我还没看到系统的书评。我会关注,看书评人如何评价。
探亲的日子,不需要做太多家务事,除了检查儿子的作业,主要就是看书,然后啰嗦点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