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孽缘(小说)
“样样没问题,为了我的老婆孩子,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张新民立即铿锵表了态。
“我有一个亲舅舅,小时候很疼我,他也同情我们的婚姻问题,三天前还给我打了电话的,问我们的儿子还好吧。我想请他做我妈妈的工作,一准能成,因为我妈也喜欢他。”陈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男人了。
“行,你打电话请他,我这就去准备钱。”’张新民说毕后就风风火火的去了。陈艳在心里想好说话思路后,才给舅舅打了电话,那舅舅自是满口应承,陈艳只等好消息。
陈艳的小舅名叫王冬成,和王冬梅一母同胞,接了陈艳电话后,立即就去找他姐姐。他姐姐看到他后,就亲热地叫道:“他小舅来了啊,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去。”说着就要去做饭,王冬成立马说道:“姐姐别忙了,我已经吃过饭了,我今天是有要事和你商量的,你坐下吧。”
王冬梅听弟弟说已经吃过饭,就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弟弟,然后在弟弟对面坐下后问道:“有啥话要和姐姐说啊?”
“艳子最近给你打了电话没有?”王冬成没有直接答话,反过来问他姐姐道。
“别提她了,算我没有养她的,只当她是被狼拖去了。”王冬梅没有好气地答道。
“别说那样绝情的话啊,她可是你亲生亲养的闺女呢,刚刚还和我通过电话。她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呢。”王冬成斜了姐姐一眼。
“唉……”王冬梅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了。
“年轻人做啥子冲动,不计后果,确实有错,可是也犯不着和她断绝母女关系啊!况且你们对这件事的处理也是错误的啊!”王冬成细说姐姐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拿老眼光看待年轻人的婚姻问题。你看看周围那些年轻人,他们的婚姻问题不都是自己做主吗?艳子生在这个时代,对婚姻问题的看法能和你相同吗?用自己落后的观念要求孩子们能行吗?到头来只能自己给自己气受。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啊!”王冬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他姐姐的表情变化。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吗,看她找了一个穷光蛋,想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不就是为了她将来能过的好一点吗?”王冬梅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的做法起了作用吗?现在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的外孙都已经能上幼儿园了,你能把他们分开吗?”王冬成看了他姐姐一眼说:“现在的情况是不管你的意愿如何,他们都是你事实上的女儿女婿。”
“……”王冬梅无语。
“姐,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梯子下楼,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很体面地下楼?”王冬成见姐姐已经被说动心了,就不失时机地说。
“她小舅,你说现在咋办?”王冬梅向弟弟求助道。
“艳子要我给你们做工作,望你答应认了女婿,同意他们办理结婚证。她要让那小子给你们置办厚礼,并要那小子给你们下跪求婚。我到时候给你们帮忙接一席己亲內戚,要那小子当着亲戚的面给你们下跪求婚,希望你就坡下驴。弄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我们共同把这事弄一个完满的结局,不要让别人再笑话你们了,你看呢,姐姐?”王冬成最后征询姐姐的意见。
“也只能这样了,还得麻烦小舅帮忙,把这件事儿挽个好结儿。”这时的王冬梅只能言听计从了。一切商量妥停后,王冬成将结果告诉了陈艳。
陈艳接了小舅的电话,异常欣喜,让张新民向厂里请了假,携了老公,带着孩子,坐上了回家的直达大巴。一路上他们逗着孩子,相互亲昵着,享受着无尽的幸福和甜蜜。回到家后,在王冬成的主持下,张新民依计行事,终于得到了二老的认可,一家老小皆大欢喜其乐融融。办好结婚证和孩子户口手续后,张新民又在自己的家里小办了几席酒菜,请了亲戚相邻简单地庆贺了一番。一场并不完美的婚姻,总算有了较好的结局。
六
结婚后,他们夫妇又回到泉州玩具厂打工,收入不高,但还稳定,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一年后他们又添了一个女儿。此时,亚洲经融危机已经袭来,使得日本、韩国,还有东南亚的一些国家的消费市场疲软,国外玩具商很少和玩具厂签订单,玩具厂的生意开始萧条,陷于半停产状况,工人们做一半玩一半,有很多农民工纷纷回家,或寻找其他打工门道。这些情况使得张新民夫妇在泉州的生活开始难以为继了。他们不得不另想门道。张新民听说山西煤窑当时很火,据说那里的矿工每天可赚得一千多元的工资收入,就想转到山西煤窑去打工,和陈艳商量此事。她不得已同意了男人的计划,不无忧虑地问道:“我和孩子们咋办?”
“为了减少开支,你和孩子还是先回到我的老屋住一段时间,待我在山西扎稳脚后再作打算。”张新民毫不犹豫地说。
就这样张新民去了山西,陈艳回了老家。
山西有“煤海”之称,也有“欲望之海”的说法,山西的一些高官就在这欲望之海里跌入了万丈深渊,以致万劫不复。作为一个农民工来说,在那里的命运自然是面临着很大风险的。张新民算得是机敏勤劳的青年,也肯吃苦,很快得到了煤老板的青睐,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争得了七八万元的收入,此时他的心全部在他妻子儿女身上,还不到年关,就把其中的六万元打回到妻子的账户,此时的陈艳心里很是幸福,认为自己找对了了丈夫。
山西煤窑既是下里巴人的娱乐天堂,也是下里巴人的人间地狱,稍有不慎就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危险。在那里,黄、赌、毒猖獗横行,煤矿工人如果端不住身子,自己出生入死挣得的几个钱儿随时都可能流入妖人的腰包。张新民开始倒还无视黄、赌、毒的诱惑,一心一意赚钱,结账后立即把钱打给妻子。
第二年春他们所在的煤口子出了塌方事故,被迫停产。矿工们只能在矿上闲吃喝,百无聊耐地等待口子老板复工。张新民玩了半月有余,仍不见复工。一天,五六个同伴相约到口子外的小镇去游玩。起初,无论同伴怎么拉他,他都不愿去,其中两个伙伴说他是“又狗又角”的货色,没有男人气没出息,这句话刺疼了他的自尊心,立马从炕上跳起来,说道:“不就是逛街吗,我去就是了,谁怕谁啊?”一群同伴立即嘻嘻呵呵地高兴高兴起来,领头地说:“这才是爷们!”他们成群结队来到小镇逛了一会,中午找了一家酒馆,领头人做东,叫了一席酒菜,七八个人在馆子里海吃海喝够了,又东游西逛了一会儿,不由就走进一个赌场去了。赌场很大,人头攒动,全国各地的口音在此汇集,十分嘈杂,各种赌博门道齐全。和他一起的一群,原是这里的常客,见此场面,早动心了,他们就来到一处麻将压点的赌桌上,不顾一切的押了起来。张新民见此情景准备开溜,被还没进入角色的外围同伴看到,拉着他说:“我们一起来的,一起回矿,你现在一人走了那多没意思啊。我不也没玩吗,我们看看他们的火气咋样。”说着就把张新民拉近了圈子围观起来。
张新民本是机灵人,对那麻将压点,一看就会,很快也和参赌人一样,进入了角色,替同伴的输赢担起忧来。有两个同伴的点压的很正,几圈下来就赢了三五千元,下场后他们还给张新民分了五百元的喜钱。张新民执意不要,那赢了钱的人耍起英雄来:“咋了,是瞧不起哥们还是咋的?”这弄得张新民只好收起喜钱儿。还有三几个人这会儿却是陷进去了几千,两个赢了钱的人倒还仗义,将同伴拉下了场,说:“今天别陷进去太多,明天再来捞本。”就这样他们又嘻嘻呵呵一路返回,那个给张新民发喜钱儿的带头人对张新民说:“一个男人来到这个世上,不在赌桌上玩几把钱财,不在女人身上摸几把肉色,那就枉来人世一场啊!”
第二天,那个带头的好赌之人,又吆喝大家一起去那赌场,张新民因昨天拿了人家的喜钱,今天确实不好拂人家的面子,只有一同去。到了赌场,又来到那麻将压点的赌桌上,张新民还是看热闹不参入。那个领头的赌棍押了几把后,火儿不正,就对张新民说:“你拿我的钱给我帮忙押几把,赢了分红。”张新民碍于面子只得依从,那赌棍让座后,张新民被迫推了上去,没想到他把把押得都正,那赌棍要他毎注必押一千,几圈过后,那赌棍一声喊停,他二人下场后,清了一下赌资,整整赢了二万八千元。那哥们还真够义气,随手抽了八千塞给张新民。张新民推辞了一番,就把钱揣进了腰包,自此他对赌是彻底动心了。
后来只要有人一吆喝,他的心也随着动了。起初却也赢了不少钱,随着赢钱次数的增多,赌瘾也越来越大,开始只是小赌,输赢多少还能刹得住车。通过几次小赢过后,就认为自己还是适合赌博之命,看来赌博还不失为一种来财的路子,从此,就有了通过赌博来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越赌越大,谁知赌博不富命穷人,到后来就是逢赌必输,越输越赌。起初输多赢少,工资相抵多少还能给妻子一些钱,后来是越赌越大,入不敷出了,不仅没钱给妻子,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
不久后陈艳发现丈夫情况不对,就向从山西打工回乡的人那里打听丈夫的情况,一些同乡就把事情真相告诉她了:张新民在山西迷上了赌博,而且输得一塌糊涂。陈艳听说后,大脑轰的一声巨响,顿感天旋地转。潜意识告诉她,丈夫只要谜恋上赌博后,就很难迷途知返了。她知道赌瘾和毒瘾一样,一旦侵入,很难从人的精神意识里根除,但她很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从此沉沦下去,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促使丈夫改掉恶习。
于是就将两个孩子交托给父母照看,只身前去山西。此时的张新民还能照常上班,陈艳并没有和他吵闹,而是想通过脉脉温情来感化丈夫,想把坠入万丈深渊的丈夫拉回到自己的温柔怀抱里。一到山西,她就租了一间小屋,作为他们夫妻俩的爱巢,置办了炊事用具,两人单独起火,自己担负起了日常收支和服侍丈夫的责任。白天一有机会就细说丈夫戒赌,晚上早早和丈夫温柔缠绵起来,直到丈夫像婴儿一样熟睡了,她才放心。
开始陈艳的做法还很起了作用,张新民在陈艳到山西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白天安分上班,到了晚上就和妻子早早同眠一铺乐不思赌。时间长了,深眠在潜意识里的赌瘾很快又让他心痒难耐。一次下班后,没有回家,就在餐馆里胡乱吃了一点,直奔赌场。在赌场处借了一万元赌资,坐了一桩,不到一小时输了个罄尽,输干后不死心,又在赌场借了一万,不到两小时又输干了。这时,陈艳还没见丈夫回家,情知不妙,立马赶到赌场时,张新民已经输了两万元,陈艳气得脸色青白,浑身发颤,不一会儿就晕倒在地,张新民这才清醒过来,感到事态的严重,急忙抱起妻子,送到当地卫生院。经过抢救,陈艳醒转过来,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弱弱地对张新民说:“你已经不可药救了,我们离婚吧。”说毕泪水长流,悲咽不止。张新民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永远失去美丽的妻子时,也悔恨不已泪流满面。陈艳背过身去,不愿看到他那赌徒的嘴脸。
第二天,陈艳收拾行囊,要永远和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丈夫诀别。张新民慌了手脚扑通跪倒在妻子面前,以泪洗面,泣不成声地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能够改掉赌博的恶习,你别走啊!”陈艳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决绝地走了出去,直接向火车站奔去。张新民仍不死心地追赶着妻子,直到火车站,陈艳对他说:“我原来的男人已经在我心中死去了,我已经没有丈夫了,你撵来干什么?一个大男人不知羞啊?你也死了这条心吧!从此,你走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俩互不相干!”陈艳的一番绝情话刺激得张新民全身麻木了,人也木讷地杵在那儿。火车冒着一溜黑烟,鸣笛进站了。这是一个县级小站,只小小地停了一会儿,陈艳登上南去的列车,张新民呆呆地望向远去的列车,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也不知道陈艳看没看见被火车甩得渐渐遥远的呆若木鸡的张新民。
妻子走后,张新民自我安慰:这也许是妻子的一时之气,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此时的张新民仍然对妻子报着很大的幻想,他给妻子发了短信,向妻子保证,一定戒赌,发奋赚钱,妻子没有回信。他在心里想的简短,只要自己不赌了,手上挣了大把的钱,妻子还是会依然爱他的。为了争取得妻子的宽恕,在陈艳走后的几个月里,张新民还真有一股子韧劲儿,硬是没敢再赌了,也挣回了不少钱,他要在年终回家时给妻子一个惊喜。他的这些行为,也风言风语的往陈艳耳里传,但,其说法不一,有的说他已改邪归正了,有的说他赌性依旧。陈艳已经认定张新民永远也改不了赌博恶习,因为,她所看到的一幕足以说明一切。
七
陈艳自和张新民分别后,曾要求过张新民回家和她协议离婚,张新民死活不同意离婚,还向她立了戒赌保证,陈艳懒得理他的保证,也不愿和他争论,离婚的事也只得不了了之,但在心灵深处她却是已经和张新民彻底决裂了。随之,她的内心便处在了一种空虚渺茫的状态,意志似乎有些沉沦,再也找不准努力的方向了,也不想出去打工了,漫无目的地在娘家呆了一段时间。
春天儿子发了一次麻疹,因延误了治疗时间并发了肺炎,陈艳独自一人慌忙把儿子送在一家私人诊所治疗,不过这家诊所条件还过得去,医疗水平也还可以,确诊儿子的病是麻疹合并性肺炎后,立即静脉给了抗炎类药物,再配合物理疗法,孩子的病情很快控制住了,经过两天治疗转入了恢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