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留守之痛(小说)
“大军出什么事了?”
“没听说,我们只是出来办其他事,路过你们这儿,公司刚才来电话说嫂子想去,就进来把你接上。”那位工友神情自然,不像是临时编的瞎话,秀兰的心好像稍微平静了点。
“要是不急,在家吃了午饭再走吧?”
“我看饭就别吃了,我们给公司配了点料,等着用。”
秀兰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就跟着上了车,临走时没忘拿上狗皮褥子。车行驶速度很快,一路无言。进入城市,离工地越来越近……
“其实我们也知道大军出事了。”那位负责人说。
“他怎么了?”秀兰心里一惊。
“上午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很严重吗?”
“不知道,现在在医院,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怎么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这种故事确实挺少见,他上午和一位工友去了趟医院,从医院回来别人都已经上了工地。据那位工友说,他俩急匆匆地赶到工地,施工地点在五楼,他们上到四楼,大军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返了回去,走到二楼摔下了楼梯,摔伤了,估计伤势不会很严重。”
说话间医院到了,大军已经出了急诊室,挂着吊瓶,在病床上昏迷着,有两个人陪着,看到秀兰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大军,秀兰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李秀兰同志,大军出了这样的事故,我们也挺痛心,具体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应该不会是大问题,估计住几天医院就会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嫂子,这是我们公司的经理。”去过秀兰家的那位工友介绍。
“你先陪着,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大军是在工地出的事,我们会负责的。”
经理说完,领着人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秀兰和大军夫妻俩,秀兰来到病床前凝视着大军,几个月没见,大军明显瘦了,脸色蜡黄,且脏兮兮的,头发很长,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理发……秀兰一阵心酸,要不是病房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秀兰真想抱住大军痛哭。
检查结果一项接一项很快都出来了,当听到“艾滋病”三个字时,秀兰惊呆了,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大军被推进了单人病房。秀兰又气又恨,好想问清楚染上艾滋病的过程,可大军就是不醒来。医生嘱咐秀兰照顾大军时来戴口罩,还要注意其他的一些接触,以免被传染,秀兰只好照办。
十多天过去了,大军还在昏迷,而且高烧不退,秀兰去找医生,医生说:大军脑袋里大面积充血,压迫神经导致昏迷,醒过来按说是不成问题,可患有艾滋病就不好说了,能否出现奇迹,就看病人自己的生存意识了。听说是艾滋病患者的家属,医生和护士都很明显地躲着,公司领导和工友都躲着没有再来医院。秀兰很无助,心里乱作一团。此刻,婆婆来了电话,说猪得病了,秀兰不知道该怎么对婆婆说,只好找理由说大军有点感冒,自己暂时回不去,得侍候几天……
七
“大军他爹,快去看看吧,有两头猪躺在地上不动了。”大军娘跌跌撞撞地进来,冲着躺在炕上休息的老头子喊。
“怎么了?”
“早晨就有两头猪不好好吃食,我也没在意,刚才去喂食,发现有两头猪躺在地上不动了,我进去推了推也不动,好像是死了……”
吃过午饭,大军爹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听老婆子这么一说,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下地向猪圈跑去。
果然有两头猪躺着,推,不动,再推,还不动,用手在鼻孔试试,没气了。老头子慌了:“连个猪也不会喂,秀兰刚走了一礼拜,就把两头猪喂死了……”
“我一直按秀兰说的那样喂的……你看那几头,都蔫蔫的”
果然还有几头也都耷拉着脑袋。
“让乡里的兽医来看看吧?”老婆子出主意。
“嗯,只能这样,可没有人家的电话号码。”
“王主任肯定有。”
“那我去找王主任。”
因为有下乡的干部,王主任正好在村委会。
听说大军的猪病了,还有死了两头,挺着急,找出号码亲自拨了过去,很快就通了,只见老是点头,放下电话说:“兽医一会儿就到,先不要动哪两头死猪,等他们来再说。”
下乡干部听说了这事,想起这几天许多猪场都有传染病出现,也挺急:“可不要是传染病?”
“传染病?”王主任也是刚听说。
“嗯,听说是一种新的传染病,好像是从外国传过来的,很厉害,死猪都得深埋或焚烧。这几天,听说好多城市的猪肉都跌价了,没人买猪肉吃了。”
“我们这儿偏僻,传染病一下子来不了。”王主任瞅见一旁的大军爹脸色很不好看,找词说好听的。
乡兽医站的人很快就到了,一辆小轿车,三个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下车就直接进猪圈,翻看那两头死猪,大军爹和娘一直呆的猪圈里,听到他们说着“是,是,真的是”……
王主任也闻讯赶来了,正要进猪圈,三个兽医从猪圈里出来了,对王主任摆摆手:“别进去了,是传染病,现在还没有确定具体的传播途径,最好少接触。”
王主任听了,很害怕地后退了两步:“那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尽快把死去的这两头猪深埋,其它的再观察,死去一头埋一头。这家的所有猪都不准出售。”
“没病的猪也不能卖?”王主任问。
“不能,这是严令禁止的。”
“我们家好多猪呢,就等着一头一头死去吗?”
“大爷,没办法,如果病猪出售了,会传染更多的猪……再说现在也没有收购的人。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控制,不要传染到其它猪,首先对猪圈要进行消毒,给猪喂药,打针,也许很快就过去了……”
“怎么消毒?喂什么药?”
“我们车上有专门针对这种传染病的消毒液、药和针剂,有部分是免费的,有部分药还是要用钱买的……”
“回家把那二百元钱拿来,多买点药。”大军爹对老伴说,好像药越多那些猪治好的机会越大。
那些猪却不因为大军爹的努力和心焦而不被传染,晚上又死去三头。
“快给秀兰打电话,让她快回来。”
“下午就打过了,她说大军感冒了,不能回来。”其实,大军娘下午就给秀兰打过电话了。
“一个大男人,头疼脑热算什么病,猪都死了……再打电话,叫她马上回来。”
“嗯……”
正要打电话,听到敲门声,“这么晚,会是谁呢?”大军娘疑惑地开门,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我是来收猪的。”
“收猪的?太好了。”大军娘好像看到了救星,“真是太好了……”
“不是说不让收吗?”大军爹心里有疑问。
“是,我们家自己开着熟肉铺子,悄悄地出来收几头。”
“不是有传染病吗?”
“传染病也没什么,高温煮熟就没事了。”
“那价格怎么算?”
“一块五(毛重一斤1.5元)。”
“怎么才一块五?”这连平时价格的一半还不到呢。
“要是不卖,过几天就都死了,这次的传染病就是这样,几个大型猪场我们都是这个价钱。”
“卖了吧,管它多少钱呢,要不都死了,能卖几个算几个。”老婆子看到老伴在犹豫,劝说。
“还是大娘说的对……”
“不能卖。”
“一块七,这是最高价了,不能再加了,行吗,大爷?”收猪的生意人看着老头,恨了恨心把价格提高了点。
“不卖。”
“死猪我们也要,这次行了吧?”生意人想快点做成买卖。
“不卖。”
“你不卖就都死了,连一分钱也捞不着。”生意人在开导老人。
“不卖。”
“他爹,我看就卖了吧,能卖多少卖多少。”
“你懂什么!不卖!”
生意人一看没戏,扭头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乡下人,不懂事。”
送走收猪的生意人,老婆子拨打秀兰的电话,关机,婆婆唠叨:“这个秀兰,也不懂得回家,还关机。”
“别打了,她回来也一样,传染病,谁也没办法。”
“你也是,能卖几个钱算几个,要是都死了怎么办?”
“钱,钱,你就知道钱,那是祸害人。生意人为了钱祸害人,我们不能那样做,会遭报应的,说不准哪天大军在工地上就会吃到我们家卖出去的病猪肉,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说的也是,我就是心疼钱,心疼秀兰,喂了好几个月……”
清晨,婆婆起了个大早,进猪棚一看傻眼了,又有五头猪躺在了猪舍里……
“老头子,就这样会全死的,那口枯井里都是我们家扔得死猪了,那么大了,多可惜……”老婆子抹着眼泪,抽抽噎噎。
“我也没办法,比我们大养猪场也没办法……”
“真应该昨天都卖了,还能买几个钱,现在全赔进去了……”
“说这些干什么。”
天刚刚抹黑,又有人敲门,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老两口疑惑地看着来客。
“大爷,我是来收猪的。你们家的猪去年一直是我收的。”
“可今年的猪得病了。”
“这个没问题,我们都要深加工,高温加热,病菌都会被高温杀死的。”
两位老人并不知道高温有多高,可听说猪得病也不怕,去年一直是卖给这个人的,心里暗自高兴。
“乡里的兽医不让卖……”
“我们是合法收购,还有收购证明,您看看。”说着来人掏出一张纸递给老大爷。
老头子拿过来看了看,见上面盖着红红的印章,看来是真的。
“你算来及时了……”老婆子怕老伴说出猪得了传染病的事,人家知道了会不收的,悄悄拉了拉老头子得一角,老头子把下半句话转成了:“现在的行情怎么样?”
“大爷,你也知道,这几天猪肉产品不好卖,价格可能会低点。”
“低就低点吧,卖了算了。”老婆子见到有人收购,已经很高兴了,能卖几个钱就算几个吧,那还能顾得那么多。
“嗯。”老头子终于点头了。
收猪车还有还几个人,装车的时候,有一个人挺像前天来家里收猪的那个生意人,可老头子眼神不好,不确定,问老伴,也说没看清楚。
空荡的猪圈,空荡的心,老头子手里握着不及预想的一半厚度的一叠钱,蹲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夜,静静的,大军还在昏迷,呼吸均匀而清晰,秀兰望着窗外的孤月,无奈而无助,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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