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土拨鼠的生活(小说)
可是我没找到想要找的人。
最后一天清晨,正当我准备离开街道,又不太想返回小港码头的时候,意外碰到陈寒。那时,陈寒戴着鸭舌帽,像一只伪装过的野象,从热带雨林出来,周边的人群只不过是丛林。在我所住的街道见到陈寒,我几近叫了起来。
“你个鬼样,消失哪里去了。”
“还用说,回家看女人孩子呗。”
“骗得了其他先生,骗不了我。”
“上岸了?还改不了海上的生活啊。”
我们就这样说着,到了我家对面的一个废弃的车库。我望着我们家的阳台,上面有李华刚晾晒的我的衣服。
“我说,在大马岛,也不吭一声?”
“吭一声与不吭一声,有什么差别呢?”
陈寒一句话就卡住了我。
我说,“来,吸只烟吧,别想了。”
“是啊,想也是舔人屁股。”
接下,陈寒执意邀请我和他同住希尔顿酒店,他执意请我。
对于我这样胆小的人,我受宠若惊,我搞不懂陈寒请我的缘由,而没请洪易、王梵。在废旧车库上,因陈寒的到来,我给洪易、王梵打电话说碰头,只是他两都拒绝了,说我太闹心,家庭生活是不是无聊之极……这时,我看见了对面的李华,她在阳台上发呆的喝水。陈寒也看见了她,他说,你在车库上站这么久,只为看李华啊。“多亏你,去年帮忙买了把锁。”我低下头去,陈寒伏下身去大笑着说,“我们四个,可怜虫。”
我若有所思,这时问,“时间多久了?”
陈寒看表,故作姿态的大声朗读:“世界公历,10月3日7点零3分!”
车库上,我继续打电话,还是给洪易,打电话时我有个怪癖,就是有洪易和王梵的时候,通常打给洪易。我说,“洪易,我可能早点上福拉莫斯。”洪易很火爆,数落我,说他上公交车了,去市里办保险不能回来,你们急着是去敢死吗?你们急着是去敢死吗?
酒店就这么住下来了,陈寒买单。
从后来开始算起,和陈寒在岸上是最后一次碰面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天是陈寒跟他老婆的签订离婚日。早在之前的半年多,陈寒像蜗牛壳一样神秘。酒店里,陈寒始终都没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想说的时候,打死也不说,他最爱说以前的铁血事件。
我从侧面观察陈寒的脸庞。以前我多次观察过,比起我的柔弱,他脸孔粗放,他是西南边陲汉子,有青铜的轮廓,颌下还留一小撮平整的扫帚一样的胡子。早年的时候,他没少在浙赣线奔波,后来开地下博彩,给市办公室主任送过情,舔小官员的屁股,舔出了油,蒸出了花,再继续舔更大的屁股,他每天幻想和官员们就当是情人一样眉来眼去。
这就是陈寒的过去。然而这些是岸上的事,谁没有一身骚呢。人,一旦离开出了海,过去就是鱼离开了水,他一整个人,完全蜕变,清洗干净。从航海经历证明,面对当初离岸的海誓山盟,我们这四个肮脏的废物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当然谁都有烦心的时候。何况这在岸上。海上的陈寒也不只是宋江大哥啊,我们买下的这艘一千吋的船,他出力最多,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出外吃饭的时候,我买单,我们又聊了一阵。
我说,“我正烦着呢。”
陈寒就笑,“别说了,还有比我更烦的?”
这时,我认真地说的,“我女儿要叫别人爸爸了。”
陈寒很不相信。
“你女儿要叫别人爸爸?”
“是的。”
“这世上真没天理了。”
“……”
“那李华呢。”
“你今天看见她出来了?”
“你不是让我看了吗。”
“我在想她。”
“嗨,想哪?”
“陈寒,要不再上那个废旧车库对面去看去?”
“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