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青春,要远行(散文)
我安于现状,无欲无求。从小到大,上哪所好的学校,到哪去工作,甚至婚姻大事,一切都是父母做主安排。
父母面对着二十大几、四肢健全,长相还不算难看的儿子,每天窝在家里晃来晃去,居然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这实在是父母的心头大事。于是在某一天,父母带着媒人,拉上我去很远的地方相亲。父母不惜衰老的身体,忍受着夏日高温,就为了不争气的我带个对象回来。看着眼前皮肤白晰,个子高挑,长相还不错的姑娘,父母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欢心,喜欢极了。于是,经过媒妁之言,我也按着父母的意愿结婚生子。一切的一切,似乎完美得无可挑剔。人生按着父母的规划,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波澜壮阔,更没有轰轰烈烈,我的生活始终如一潭静水,平平淡淡,波澜不惊,我想,这就是我的人生吧。
我有时想,当初我刚走出校门,踏进社会的那一刻,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外面闯荡?十八岁,充满激情、冲动的年龄。多么辉煌,多么灿烂的时光!这个时候的我就应该像那初生的牛犊,不知无畏,对眼前的这个世界充满向往和追求。可是我没有这样做。
那天,父亲领着我来到我们那个不大的街道工厂办公室的时候,父亲客气小心又陪笑地递给经理香烟,一边讲着我的情况,希望经理能够给我安排个工作。经理听到父亲的请求,顿时拉长了脸,对着父亲说,每天求他来给子女安排工作的人很多,哪家都困难,他这个小小的经理帮不了那么多,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面对着经理的推辞,父亲又似有不甘,于是又跟经理说,以后有了空缺给我留着,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不尽的。
站在旁边的我看着父亲,心里不是滋味。我和父亲从办公室出来,心情很是糟糕,父亲从来不轻易求人的,可是为了我,为了我以后有份工作,不惜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在这以后,父亲又多方求人,终于在一个小杂货店给我找了一份打杂的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是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当时的我因为有了这份工作就没有想到去外面打工。即使当时南下打工的热潮席卷全国,我也不愿意去到外面,不愿意去吃那份苦,我对当时的生活很满足。
可是在这样的日子背后,我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心里又多了一些什么。这种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就这样每天得过且过。
直到有一天儿子从外面回来,到家一见到我就说:“爸,我要去外面打工,在这里太没有意思了,学不到技术,也挣不到钱,更学不到经验,我和朋友决定到外面去找工作。我的一位同学叫我到他那里去,那里挣的钱多,工作也比这里轻松。”说完一甩手进了自己的房间,转瞬从里面飘出一首熟悉的歌曲,那是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歌声激昂高亢,飘荡回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有一天我在网上无意中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为什么很多人选择“北漂”,文章中例举了很多北漂人的故事。这些年轻人,怀揣着梦想来到了北京,来到了这个人人向往的中国首都,就是想在这里寻求发展,为以后寻找更好的出路。北漂的经历,无疑对自己是有好处的。如今儿子也选择了漂泊,这多少让我有些不愿意,在家有什么不好?在这里,可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好的工作照样可以跳槽。当自己没有能力,没有经济基础时,家里都可以伸出援助之手。我希望儿子按着我的规划,也如我的父母一样规划着他的未来。可是儿子一扭头,义无反顾地随着南下的列车去了广东。
不久,儿子打来电话说,广东比我们那大多了,人也比我们这里多,听那口气,尽是羡慕之情。我以为这样的地方足以让他留下来,过着稳定的打工生活,至少在一个地方可以做的长久一些。于是在电话里,谆谆教导他,在一个地方好好干,你的勤劳别人看得见,大家会喜欢你的。儿子在电话那头:嗯,嗯。似乎很听我的话。我也以为,儿子大了,知道生活的不易会在一个地方努力工作,然后得到老板的赏识而提拔重用。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儿子就真的如我所愿,微笑着拥抱为他规划、为他操心的父母。
正当我的这股温热劲还在脑海里回旋的时候,又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说又换了一个公司,这家公司待遇更好,只是上班的时间比原来的更长,压力更大。追求更高更好或许是件好事,可是接二连三地跳槽,叫我这个当父亲的有点接受不了。想想我的父辈,都是在一个单位干到退休,有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比起在外面为了生活打拼的人是不是舒适得多?当我又一次在电话中告知我的想法的时候,儿子沉默了一阵后说:老爸,你的这种观点早就过时了,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年轻再不努力,多走几个地方,不长见识,不积累经验,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不知道他在外地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事,也预料不到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对于现在的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外面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到处漂泊,我担心他吃亏上当,担心他吃苦受累,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到那时,我们不在身边,谁来帮助他呢?
三毛曾经说过:“看见年轻人初出社会,心里总是同情、了解又心疼,觉得做年轻人真是苦,那个苦,不是过来人所说的一种轻愁或强愁,那种愁,是又真、又切、又实在而一时突不破的。”既然是儿子自己选择的道路,作为父母除了支持再支持心里牵挂之外,似乎也讲不出再多的理由来劝他,按着我们的想法走路。儿子的选择也许是对的,在那些个陌生的开放城市,那里有很多像他一样来寻梦的人们,那是个包容和充满挑战的环境,他选择什么,或者需要什么,要成为一个怎样的自己,做一个怎样的人,对他的成长都是有益而无害的。
其实,我也曾经反思自己走过的路,至少在我看来,在儿子的这个年龄,我缺少了像儿子一样的外出闯荡奋斗的激情和勇气,总是想着在父母的羽翼下过一种舒适安逸的生活,在这种呵护下,我就像温室里盛开的鲜花,美丽而脆弱,从此我也多了一个遗憾,循规蹈矩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这样的生活虽然很舒心,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可是这样的人生,当我现在回首走过的路时,会不会因为这些带着些许的遗憾而悔恨终生?当然包括自己的人生都是在父母铺设好的道路上前行。
我仰望宽阔无垠的苍穹,看见一只雄鹰在蓝天下展翅翱翔,它让我羡慕更让我向往,蓝天广阔,无疆无界,在蓝天白云下自由飞翔,它那双翅膀奋力挥舞,它那利爪如钢勾一般有力,它的强健身躯,高昂不屈的头叫人心生敬意,那是一个历经无数风雨和磨难之后的强者!为了新生,为了强大,一个敢于用利喙啄出厚重的翅膀,敢于忍着巨大的伤痛,拔出老皮,哪怕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的勇气,让我欣赏,让我敬佩!
我希望儿子走他自己的路,经历一些磨难,他才会更加成熟。温室里的花虽然娇艳让人赞美,可是那些被寒风吹过,被大雨淋过的花,却带有另外一种风韵,它更叫人赞赏。
人生就是一次长长的磨砺的旅行,在人生的某个时候,除了鲜花之外,还有电闪雷鸣、风霜雨雪,这都是我们人生路上不可缺少的风景。
从儿子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缺点。儿子现在经历的,是我原来不曾经历不曾做过的。我也知道,人生就是要经历,经历过,见识过,伤痛过,才会更加的成熟,彩虹的绚丽总是出现在风雨之后。人生没有突破,春笋不会破土而出,没有风雨的平淡生活,生命如一潭死水。越是在艰辛困苦中,就更应该努力向前,尤其在青春时期,一定要拉起人生的风帆,在人生的海洋里扬帆远航!
青春,为了成熟和收获,就要去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