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又见玉兰花开(散文)
老屋门前的那株高高的玉兰树,在浩繁的树木中,我对这株玉兰情有独钟。玉兰花开的时节,是我童年最浪漫、最高兴的韶光。我喜爱玉兰树,更偏爱玉兰花。
院子里的玉兰树是母亲当年亲手种下的,转眼数十年已往了,曾经无比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光阴荏苒,玉兰树和我都长大了,母亲,却老了。
循着光阴的辙痕,我来到玉兰树下,伸手去触摸,彷佛还留有当年的余温,我不禁热泪盈眶。眼前的玉兰树,树干坚固挺立,茶青色是树叶的主调,色彩蕴藉深沉。单个看叶片,有棱有型有本性;分别看树枝,一簇簇、一组组,疏密有致图案有机联合,结构完备;团体看上去,蔓延阔达,发达向上,玉兰花没有一个分支会喧宾夺主,完善的组合彰显出一种奇特的魅力,不禁让人深深陶醉!
打量周遭,许久,我伸开臂膀去拥抱玉兰树,轻轻告诉它,我来了!玉兰树高峻结实,树形魁伟,高者可达25米,径粗可达2米,骨干壮实,雄奇伟岸。它稳稳地根植于大地,听凭风吹雨打,从不动摇,态度刚强。它撑起一把巨大的伞,节长枝疏,遮雨遮阳,保护着山下的小草,躲在伞下,很有宁静感。我在玉兰树下度过了最为快乐的童年韶光,玉兰树陪着我长大。母亲偶然间也会坐下玉兰树下,看着我那绚丽的笑容,母亲也不禁会心一笑。
玉兰花清丽脱俗,白如玉,香似兰,以一种高尚典雅的姿态亭亭玉立,她没有豪富大贵的奢华,更没有装腔作势的媚俗,她不在繁华似锦的时节与另外同类们争芳斗艳,却敢于在春寒料峭时兀自绽放。玉兰花的花期短暂,但它短暂的生命却很有价值,它带来温暖的气味,为临时冷落的百草园增加美景。固然享受不到长长的春日温存和细细春雨的润泽,却在履历着严格冬日和凛凛北风磨练的同时孕育无穷生机。玉兰花事先绝不宣扬,就在你不经意的时间,给你一个惊喜:它静寂静地开了,五彩缤纷,那么热烈而壮丽。
玉兰花,好像我的母亲一样,在我心目中是位优雅的女子,她纯洁朴素,刻苦,忍辱负重。她从不争宠邀功,只是冷静奉献,携东风与蓝天白云共饮,谱写优美华章。母亲一生俭朴,为整个家支付了太多心血。
母亲是个勤奋的女子,生有一双巧手,到了玉兰花开的时节,母亲还会去拾捡玉兰花,进行晒干,用来沏茶,有消痰益肺的效果。偶然间母亲也会给我这个小馋猫制作玉兰花果茶,削个苹果,加点蜜,再撒上玉兰花,可香可好吃了,时常缅怀。缅怀母亲,缅怀母亲制作的玉兰花果茶的味道。
我喜好玉兰花,爱它的品格。这不是花开的季候,也不是美丽的时间,经历了一个冬天,都会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显得分外寂静。上个秋日好像就在昨日,又彷佛隔了太远,满山的红叶终极无奈褪尽了缤纷的色彩,连末了一缕倔强的暗红都在冷落的北风中隐去......冷落的冬末初夏时。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薄暮,梅开寂静晕淡了浓厚的黑幕。这是大地期盼已久的标记,这是人们渴望已久的景色。她仍旧是星星点点地开,花很小,让人辨不清瓣或蕊,让人分不清谁是谁,朦昏黄胧,优美得太锅琐碎!一冬的昏黄,枯枝交织,已经暗昧了太久,这个早春,我们等待一道明丽射入干涸的心扉。
回到故里的院子里,又见了玉兰花开。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呆滞的氛围徐徐弥漫开玉兰花香,或浓郁如栀子,或淡雅似水仙,或清逸若金桂。香气从晶莹的花瓣中散发出来,好像载着千年的影象,带着圣洁的气质,可以穿透时空,丝丝缕缕飘得很远......让人不禁轻轻闭上眼,细细咀嚼,像是母亲亲手做的点心般香甜,像是迷茫时朋友那极其信任的眼神般,像咬着牙克服重重困难后成功般的释然,像许多,许多......记忆深处的画面轮番上映,我们又陶醉在冲动、高兴和温馨的片断中,玉兰的芳香有着神奇的气力,具有一份恒久的魅力。
然而花期有限,比花香更长期的是千年伫立的枝干。不似柳枝软弱摇荡,不若松枝粗糙顽强,白玉兰枝遒劲而笔挺,稀疏而粗壮,别有风情。早春的树木们,很多显得疲劳,顶着北风,勉强撑起凋谢的身躯。而此时的玉兰树,却显得分外特立。骨子里是一份刚强、倔强。偏偏在这凛凛的北风中斗志高昂,偏偏不赶百花争艳的热闹盛宴,偏偏不服那“好花还要绿叶扶”。独自含香吐蕊,优雅明丽。白玉兰,你便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玉兰一枝一花,全在枝梢。硕大而又光鲜,千花万蕊,洁白清丽,天然大方,全然不是一种小家碧玉的派头。当天空微微亮起,那风中的白玉兰也愈来愈清楚地荡漾着,如雪般纯净、优美。素娥千队雪成堆,一树银花,满园香雪。北国的雪还未滑,是否也比得上这南国的白玉兰?那娇嫩的一瓣瓣,又像极了淡妆浓抹的西湖玉荷,这是早春的一棵玉树所做的关于盛夏的好梦吗?
玉兰有许多品种,紫红的,淡粉的,奶黄的,可再绚丽,在我心中,也比不上那一抹纯净的可爱的白!一朵花瓣微启,白如凝脂,清香似兰的白玉兰,能抵得上几多蜜语蜜语,几多盼望希冀,几多笑靥泪脸,几多伤怀感念,几多往事风烟?只一朵就可,只洁白才许。
原来不但有美丽才让人倾慕,白玉兰的清新淡雅,大方高尚,不是搔首弄足所能表现的。生存中实在有太多像玉兰般素色的人儿,没有面如桃花的容颜,没有显赫非凡的出身,却始终坚守着自尊自爱,那份心灵的淳朴善良是多么的高尚!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它绝不吝啬地开,现在,也坦然地面临逝去。失了一地的花瓣,总让人以为惋惜,小孩子不由得拾起几片,小心地揣在怀里。我也不由得轻抚那些不知被何时飘落的馨瓣,感谢你们的优美与执着。花瓣会变黄变干,那锈迹一样的伤痕是雪未曾有的,却仍旧有顽固的香气。找得到昨年的落叶,却找不到昨年的落瓣。在玉兰花的天下里,我痴迷,我陶醉!
古铜色的夕阳洒在玉兰树上,触摸着玉兰树上的纹路,还留有当年的痕迹。院子里彷佛还回荡着当年的欢声笑语,母亲还在繁忙地淘洗玉兰花,制作我儿时最爱的玉兰花果。看着老屋的天井,还是熟悉的样子,玉兰树上,新的绿叶从原来的地方长了出来,煞是可爱。叶子一色青嫩,这时大地都徐徐变得青嫩起来,而玉兰花,却已寂静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