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耻赋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无羞恶之心,非人也。”知耻,乃人之本色也。亦即由衷感知羞愧与荣辱也。亦身为正常人所具有之最基本之道德感也,体味人性之尊严也,人之所以为人之底线也。禽兽无羞耻感即无道德感,纯依本能而活;而在人世间,道德感乃社会正义伦理之基也。故道德感之有无,亦人与动物之分界也。康有为云:“人之有所不为,皆赖有耻心。”即:凡为善之心,皆起自人之正确清晰之荣辱观念也;凡为恶之念,皆起于人之羞耻感之失落也。
“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耻辱感,乃正人君子捍卫自尊之基础与追求自强之动力也,正人君子与淫邪小人之分水岭也。体察善恶、光明磊落、赤胆忠心为民众为社会服务者,得人心尊重向住之,乃社会中坚、人中娇子也。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唯利是图者,则乃被人鄙视唾弃、不齿于人类之寄生虫类之龌龊小人也。直面生活,凡人都难免会遭遇冷眼、非议与侮辱。面对屈辱,有麻木不仁、浑然不放在心上,犹如轻风拂过水波而了无痕迹者也;有不堪承受重压,就此沉沦者也;而有志者则“知耻而后勇”,以之为前进之动力,意无反顾而一往无前,洗雪耻辱,必卓尔不群、成就斐然而后止也。
“人之有所不为,皆赖有耻心”也。古语云:“金无赤足,人无完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识廉耻而知反思。君子者,无时不反躬自问、致力于身体力行善行者也。有过甚或有罪于人,而闪烁其辞,假作无事人般置若罔闻,欲盖弥彰,似此等恬不知耻,岂不混同于禽兽者也?“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者也。个人之文明生活与其知耻之心互为因果也,一个社会之治乱亦必与其构成者们有无知耻之心密不可分也。人人知耻,则正义必行也;人人无耻,则邪恶必大行其道也。
知耻亦治国安邦理政之根本也。高瞻远瞩、腹有韬略之政治家、治理者,乃国之重器也。其治国之时,无不注重人心之治理也。盖行自身出,身由心使也。俗语云:“人心齐,泰山移。”即人心与精神状态之巨大力量之彰显也。古人云“人心正则国治,人心邪则国乱”,可谓振聋发聩之弘论也。
古往今来,知耻而奋发,大业兴焉。忘耻而任性,耻辱临焉。吴越春秋,兴衰成败,此起彼落,千秋之鉴也。
荀子曰:“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古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环境风气浸润之力也。“破窗效应”之害,岂非可惧且须臾不可不防之虞也?
大而言之,二战结束,罪魁祸首之一之德国,其后之高瞻远瞩并具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一直致力于检讨纳粹犯下之罪行也,德国总理在华沙之惊人一跪,真诚悔罪,博得世人之原谅也;而罪魁祸首之一之日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其战争罪行,涂脂抹粉,颠倒黑白,美化其侵略行径,右翼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诸如此类恶行,无一不使亚洲其他国家与人民难以接受如临饭桌前之蛆虫毒蛇也。犯下相同罪恶之两个国家,一个知耻后进从而赢得别国之尊敬与刮目相看也;另一个却恬不知耻,终究落得为世人所唾弃而视之为十恶不赦之恶魔也。“知耻”二字,岂非人世至尊至贵之瑰宝至鉴耶?
顾炎武语云:“士大夫无耻,是为国耻。”人而知耻,动力无限而前程无量也;官而知耻,则磊落光明正气逼人而所向无敌也;国而知耻,则一往无前、繁荣富强复兴有望而指日可待也。
人而无耻无信,则声誉殆尽而必遭人唾弃而不齿于世人也;官而无耻无信,则必见利忘义、投机钻营而蝇营狗苟难免被缚于煌煌清平世界之耻辱柱上而沦为尘寰之渣滓也;国而忘耻失信,则必沉渣泛起、黑白颠倒、人心尽失、积重难返而危机四伏、前景难以逆料也。
“知耻近乎勇。”事关重大。诚望愚夫之痴人诳语乃杞人之忧不足为虑也。若有识者知余苦心所寄,则蠢夫愚汉忧心忡忡亦不足为虑也,余三生之有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