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救救孩子(随笔) ——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八十周年
第一次读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大概是在上小学高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字认不全,意思也看不明白,但却清晰地记住了两个词语,一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吃人”,一个是让人振聋发聩的“救救孩子”!
后来成人之后,我又再读了几遍这篇日记,才大概弄明白,文中所说的“吃人”,其实是在控诉那个统治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的社会和制度。在那个罪恶的社会里,很多孩子都被无端地吃掉了。而侥幸没被吃掉的,长大后却又变成了吃人的人。所以鲁迅先生才在日记的末尾,使尽洪荒之力,喊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声,意思是要让我们的孩子过上一种崭新的生活。至于这种崭新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鲁迅先生也不大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这种崭新的生活里,我们的孩子不会被吃,而他们长大之后,也不会吃人。
而今,鲁迅先生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八十年了。他那时所希望的那种崭新的生活,经过几代人前仆后继,艰苦卓绝的拼搏奋斗,也已经基本建成了。那么,我们的孩子们的生活,现在又怎样了呢?
随着我国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改革的逐步深入,教育改革也正在正规化、法制化的轨道上稳步推进。《义务教育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的颁布实施,使我们的孩子们的各项权利在理论上实践中都有了切实的保障。他们在家里有亲人的疼爱,在学校有老师的呵护,在社会有法律的保护。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快快乐乐地学习,健健康康地成长。然而,近些年来,不断有孩子被”吃“和孩子“吃人”的新闻出现在报纸、电视以及网络等各种媒体上,无不炒得沸沸扬扬,闹得天翻地覆,令人痛心疾首,引人忧虑深思。
那些被“吃”的孩子,大多是因为不堪忍受家长和老师施加的学习压力,采取了极端的办法以求得解脱。这种事情一旦出现,立即就会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他们不断给学校和老师施压,要求给孩子们减负,减负!这可真是难为我们的学校和老师了。上级主管部门要把学生成绩作为考核学校和老师工作业绩的重要指标,家长则把升学率作为评判学校和老师好坏的唯一参数。既要减负,又要提质,这只对少数天才适用,而大多数的学生,还是需要苦读的。于是,老师们便只好淡薄名利,来个姜太公钓鱼,愿学者就教。对于那些不想学习的孩子,老师们是不敢批评,也不敢惩戒的,以免遭非议,被投诉,受处分,甚至丢了饭碗。前段时间在网上盛传的那位被学生群殴的老师,其实就在太认真,太负责任了,才遭受了无妄之灾。一次平时测验,一个学生不交试卷,这才多大点事啊,何苦要惹火上身,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呢?很多老师都引以为戒了。
老师们的这种明哲保身,少说为佳的做法,无疑使那些懒惰成性,游手好闲的学渣孩子欢欣鼓舞,拍手称快。他们上课睡觉(只要不打闹,就是很给老师面子了),作业不交(如果遇到斗不过的“恶”老师那就抄一下吧),考试涂鸦(我就是不给你老师考好);在家不敬畏父母,在校不尊重老师,在外不遵守规矩;他们成天沉湎于游戏中,流连在网吧里;醉心于恋爱,热衷于打架;有钱时就大吃大喝,没钱了就偷盗抢劫;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稍不如意,便怒发冲冠,大打出手,甚至拔刀相向……而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法律却对他们忍让、忍让、再忍让,以至于有的孩子在杀了人之后,还理直气壮地说:“我还没有十四岁,不用负法律责任!”真不知道这些孩子是聪明过分,还是愚蠢透顶?
其实,我们对孩子的教育,禁锢打压是犯罪,而一味的忍让包容同样是在犯罪。当孩子表现好的时候,我们要给予鲜花和掌声,以增强他们的信心;当孩子犯了错误的时候,我们要给予适当的惩罚,以使他们懂得规矩。当学生的规矩,就是要认真听课,按时作业,尊敬师长,团结同学。那位被学生群殴的老师,其实只是想维护考试的规矩。而我们的孩子们,正在蔑视和践踏这些天经地义的规矩。老话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是在告诫天下的父母,对孩子所犯的小错误,一定要及时引导纠正,不然,小错就会积成大错,小恶就会变成大恶,到时祸害了家庭,为害了社会,毁掉了自己,一切也都后悔莫及了。
没有鼓励的教育是不会成功的,没有惩诫的教育也是注定要失败的。没有惩诫的教育,只会助长孩子的骄气,滋长孩子的邪气。他们会变得自私,狭隘,野蛮,暴力,不懂规矩,不守纪律,没有良心,不知感恩,身体强健却心理脆弱。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只有害人害己,再无其他用途。
我想,如果鲁迅先生健在,他一定又会写出一篇《狂人日记》来。不过,这篇日记里的狂人,已经不再是被关进黑屋子,受人嘲笑和欺凌的可怜虫了,而是一个全身长满逆鳞,骄横跋扈,无法无天,随时准备上天吃人的小白龙。所以,在日记的结尾处,鲁迅先生还会大声疾呼:
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