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你好：
　　 下了许多次决心，才给你写这封信。我怕再拖下去，你就被别人抢走了。小凡，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很早就非常喜欢你了，但那时不懂是儿女私情。听说六婶给你提亲了，我的心里乱极了！我知道我家很穷，在村里也算最穷的了。可那不是我的错，我有信心我能过好。靠我辛勤的汗水，我不会比别人差！我很自卑我现在的处境，但那种强烈的爱还是使我鼓起勇气向你表白。
　　 还记得今年开春的时候在河边玩吗？那时，你和汤秀梅，我还有我妹。我们说了各自的理想：秀梅想搞服装设计；小妹想上大学；我的打算是当个养殖状元，而你想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你说，你想拥有很多很多的书，有个安静的书房，农闲之余可以有书看，然后在村里办一个图书室，让全村向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能有个文明的社交场所。小凡，你知道吗？你那时的神情很兴奋，脸上泛着红晕，那种纯纯的美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梦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你的圆梦人，但无论如何，只要你同意，我都会帮你。
　　 小凡，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如果你不能接纳我的感情，我真的害怕连原来的友情都丢了。尽快给我答案好吗？你知道吗，现在的等待对我真的是煎熬！
　　 姬祥
　　 午夜落笔
　　 小凡看完信，心跳的很快。她害怕的事真的来了！少女特有的敏感早已告诉她，姬祥喜欢她。可她却不能接受这个忠实的男孩。她只是当他是兄长，两小无猜的朋友。她喜欢他，但不是爱。那双单眼皮给她的感觉才是爱。
　　 可是，该如何答复姬祥，怎样才能最小程度地伤害他呢？拒绝就会伤害，小凡为难了。她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答复姬祥，她失眠了。
　　 六
　　 一厢情愿的爱，是忐忑中夹着甜意，因为他爱了，心中有爱就有憧憬，有憧憬就有甜蜜。姬祥在惴惴不安和万般期盼中度过了两天，这两天是那么的漫长难熬！
　　 吃着晚饭，姬祥都没感到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他吃的很慢，眼睛盯着菜碗直直地瞅，但不是在看菜。他妈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也知道他的心事。姬敏告诉她的，她只是感到无奈和悲哀，为自己的家境。
　　 小凡在姬祥的大门口，犹豫了好半天，才迈进姬祥的门槛。
　　 “小凡来啦，”姬祥的妈妈赶紧起来迎接小凡，又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大娘。”
　　 “坐吧”。
　　 “不了，大娘。我是来送本书给姬祥的。”小凡说着，就把一本书递给了姬祥。转身就告辞了。整个过程，姬祥一句话都没说，搁下饭碗，拿着那本书回自己屋了。
　　 关上门，他没去看那是本什么书，而是迅速地取出夹在书中的信。他双手颤抖着打开了他盼望已久的信。那熟悉的隽秀的字映入眼帘：
　　 姬祥哥你好：
　　 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哥哥，其实，我真的很希望有个像你一样的哥哥。很小的时候就渴望有个哥哥可以依赖撒娇。
　　 姬祥哥，我由衷的感谢你对我的情意，同时我又感到深深的歉意和不安。我只能接受你做我的兄长和朋友。作为多年的伙伴，我知道你的为人和性格，哪个女孩做你的妻子都会是很幸福的女人！我知道你家不是很富有，但这不是我婚嫁的标准。我认为只要彼此深爱，凭着勤劳和汗水，日子会过好的。所以你不要误会，我并非嫌弃你家穷，真的。
　　 我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只要你不介意这事，我会是你永远的好友。
　　 对不起。
　　 小凡礼上
　　 姬祥看完信，心仿佛被一下子掏空了！一切都空荡荡的。他机械地关上灯，机械地躺在了床上。
　　 七
　　 对小双来说，暑假是轻松的。开学就念大二了，繁重的题海战已经过去，念大学比高中轻松多了。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她已收拾好行装，准备临走前去和小凡聚聚。
　　 当她到小凡家时，小凡和她妈刚好准备去稻地拔草。见小双来了，小凡妈自己去了。
　　 “我来接你去我家玩的，我后天就开学了。这一走又得到寒假才能见呢！”
　　 “你不来，我也打算明天去你家送送你的。”
　　 “真的吗？那就今天去吧，你也别骑车子了，做我的车子。”
　　 “那，我自己步行回来？”
　　 “有人送你回来，我敢保证。”小双狡黠地说。
　　 “谁？”其实，在问小双的同时，小凡的脑海里闪过那双好看的单眼皮，但她马上又否认了，他怎么会送我呢？想到这，不由脸一热。
　　 小双好像看出了小凡的心事，笑嘻嘻地说：“你已经想到谁会送你了吧？”
　　 “瞎说，除了你，还能有谁送我？”小凡不承认。
　　 “说真的，我表哥从上次见到你后就喜欢你了。他上次回家的时候，把我和你的合影偷偷拿走了。”
　　 “别扯了，就见一面，他知道我多少，就喜欢。”
　　 “真的，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我表哥虽然是占地招工，可他很有涵养，画画的可好了，平时也喜欢看书。你喜爱文学，我看你俩挺合适的。我把你上次写的那首诗歌给他看了，他夸你写的不错，字写的也漂亮。他还告诉我——”小双故意不说了。
　　 “还告诉你什么？”小凡忙问。
　　 “真想知道？我还不说了呢。”小双故意逗她。
　　 “不说拉倒。”小凡恢复了平静，心里浮起淡淡的忧伤，是那点文学情结使她清高而善感。“我真的很羡慕你，我这辈子是上不了大学了。”
　　 看到小凡伤感，小双赶紧打岔。“我告诉你吧，我表哥说他喜欢你了，今天特意让我来找你去玩的。”
　　 “我不了解他。”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多恰当的理由的，那是种感觉。我表哥住在县城郊区，接我姑父的班，在化肥厂上班。人长得帅，喜欢他的女孩可不少，不是我夸他，嘻嘻……”
　　 “县城边小混混多了。”小凡有些不屑地说。
　　 “好了，我不和你争了，咱们快点走吧，我表哥好等燥了。”说着，她就骑快了。
　　 可能是小双家里安排好的，家里就杨春一个人在。到家后，小双也找理由出去了。整个院落只剩杨春和小凡。
　　 他们好半天没有说话。小凡随手拿起一本书，而杨春则在看她，她感觉得到。“这又是一场相亲吧。”小凡心里直想笑。
　　 “那本《简·爱》你看完了吗？”杨春打破了僵局。
　　 “还没有。”
　　 “你没经我允许就拿走了我正在看的书，你得补偿我的损失。”
　　 “怎么补？”小凡笑着问。
　　 “把你写的小诗给我看看行吗？”杨春一脸诚意。
　　 “心血来潮时瞎写的，别笑我了，我只是喜欢文学喜欢看书而已。”小凡认真地说。
　　 “我说真的，我觉得你写的不错。你上次写给小双看的那首，我都会背了。”
　　 “真的？”
　　 “真的，不信，我被给你听。我背了——”杨春故意咳嗽两声，准备演讲的表情，一下把小凡逗乐了，气氛也一下活跃轻松了。
　　 杨春开始背诵：《信念》
　　 我是一只落伍的大雁
　　 对于生活我没有激昂的陈词
　　 只是默默地把握生命
　　 背负现实的沉重
　　 我深知了候鸟落伍的悲哀
　　 即使最诚挚的季风也未能吹去
　　 我生命底层的忧郁
　　 落于平淡溶于平淡
　　 才觉以前对于生命的旦旦信誓
　　 是那么空洞浅薄
　　 才知一时的小成功
　　 不过是漫长迁徙中的一个小小驿站
　　 我是一只落伍的大雁
　　 信念支撑着沉重的翅膀
　　 一路餐饮冬之风雪
　　 追赶太阳
　　 听完杨春背诵出自己写的小诗，小凡的确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涩，连忙说：“好了，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杨春笑着问。
　　 “工作，家庭，随便说。”小凡说着站了起来，说想出去走走。
　　 “小双一时不会回来的。”杨春说着，走到了小凡的面前。“和我在一起，你不愿意吗？”杨春低下头问。
　　 “我——，我——”小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有些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杨春突然出乎她意料地，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瞬间，在她小巧的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我该走了。”小凡的脸一下变得绯红烫人。她真的不知所措，脑袋有些懵，想抽身离开。杨春急切地把她拽了过去，揽在怀里。小凡想挣脱，只听杨春说抬起头看我，小凡竟然真的顺从地抬起头，去看这个胆大包天的男孩，那双好看的单眼皮包含深情和爱意。“我是真心的。从上次你给我擦眼睛，你手绢特有的清香就钻进了我的心里。这么多天，我就一直在想你，你没有想我一点吗？”
　　 小凡这时心里稍稍镇定一些。她一边想挣脱，一边小声嘀咕：“自作多情。”脸上却不经意地掠过一丝笑意。这笑意连她自己都不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是被爱的幸福，还是自己也早已喜欢他了？这本来在小说里才有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这不经意的一笑，当然没逃过那双好看的单眼皮。
　　 “你也喜欢我，我知道。”
　　 “瞎说。”
　　 “我的感觉相当准！”杨春自信地有些自负。
　　 “你这样对我，你会觉得我很轻浮吗？”小凡垂下眼帘认真地问。
　　 “你不是，我相信我的判断力。”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等我娶你你就知道了。”
　　 “想得美！谁要嫁给你了！”
　　 “你逃不掉的。”那单眼皮自信地说。
　　 这时，太阳快落山了。小凡挣脱了杨春的怀抱，急切地要回家。
　　 “不怕的，我送你回家。”杨春诚恳地说。
　　 这时，院外传来小双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进展如何，表哥？”小双一进门就打趣道。小凡有一阵脸红。
　　 “你这家伙坏透了！赶紧送我回家吧。”
　　 “还是让我送吧，小双在家做晚饭。”杨春不由分说，推来了自行车。小双冲着小凡做了个鬼脸，小凡不好意思地让杨春送了。
　　 一路上，小凡坐在车后不知该说些什么，杨春也不说话。天基本黑了，他骑得很快。快到小凡家的时候，小凡下车了。
　　 “前面就是我家，你回去吧。”
　　 “陪我站一会好吗？”杨春说，这时天已完全黑了，已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回家晚了，我妈会骂我的。”
　　 “我不管，就一小会。”杨春扎了车子，不由分说一下把小凡抱在怀里，轻柔地说：“我真的不舍得你走，你会想我吗？”
　　 “不知道，也许明天就忘了！”小凡故意地说，挣脱了杨春的怀抱，跑回家了。
　　 “怎么玩到这晚才回来？！”小凡妈妈问，“赶快吃饭吧，都快凉了。”
　　 “我爸还没回来？”小凡见饭桌上没有父亲便问。
　　 “可能有值夜班吧。”母亲说。
　　 “明天才该他值班嘛。”
　　 “也许有别的事吧。”母亲平静地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吃完晚饭躺在自己的床上，小凡回忆着下午的情景，这一切太突然了！让她连想得时间都没有。不管怎样女孩子还是喜欢勇敢的男孩的。小凡的心被杨春的勇敢和热情搅乱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浮起了微笑，这微笑是甜蜜而幸福的。
　　 “姐，什么是那么开心？”没想到，自己的表情被妹妹小雨看到了。
　　 “没事。”小凡赶紧掩饰。“睡觉了，我困了。”说完随手关了灯。
　　 八
　　 小凡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太阳很好，知了一大早就大合唱。来到院子里，小凡看见妈妈蹲在灶屋边，脸色很痛苦。
　　 “妈，你怎么啦！又胃痛了？”
　　 “嗯，可能是昨晚辣椒吃多了，不碍事。”
　　 “我给你拿药吃。”
　　 “药上次吃完了。你爸说捎来的，又忘了。”小凡妈妈的脸色很难看。都淌急汗了。
　　 “妈，你先到床上趴一会，我趁早上凉快，我这就去我爸那给你拿药去，我正好也得去街上卖点东西！”小凡说着就去叫妹妹弟弟：“小雨，天赐都起来！快点！”
　　 “喊什么！我还没睡醒呢！”妹妹小雨慢腾腾地出来。
　　 “你做饭，妈的胃疼又犯了，家里没药啦，我去爸那拿药。“
　　 “姐我也想去！”天赐也起了，一脸兴奋地说。
　　 “听话，你在家看妈妈，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说完小凡骑车走了。
　　 从小凡家到她爸上班的乡医院有六七公里远。今天不是逢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很少。医院在街的最北边。小凡来到医院，医院刚上班。
　　 小凡直奔二楼她爸的化验室。她爸值班一般都睡在化验室里屋。小凡看到爸爸的门半掩着，也没想别的，推门就进去了。
　　 “爸——”就在这时，小凡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在洗衣服，而她的爸爸正在一旁洗脸。听到叫声，他们都转过脸来。
　　 “吆，小凡来啦！”那个打招呼的女人是和她爸一个化验室的林阿姨。
　　 “我妈的胃痛又犯了，我来拿药的。”
　　 “药，我买好了，上次忘带回去了，快拿回去！”小凡的爸爸从里屋拿药给小凡。小凡有一种敏感，使她没有听爸爸的话马上离开。她仔细地看了看林阿姨洗的衣服，里面竟然有她爸的衣服！她确认那件上衣和内裤是她爸的。平时家里的衣服她常洗。以前，小凡很少到爸爸这里来。上学没空，路又远点。但林阿姨她是认识的，她还很小的时候，林阿姨就在这上班，和她爸是搭档。小凡平时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所以对着为林阿姨也是不冷不热的。她不太喜欢她，从来没甚瞅过她。而今天，小凡却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女人皮肤很白，虽然不算多美，但身材很好。虽然和她的妈妈相仿的年纪，却比她妈妈显得年轻多了。单眼皮，眼睛不大，但不丑。鼻子长的还行。再看那张嘴，嘴巴不小，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