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根】幸福渠(小说)
这天,王贵和几个民工正在山上专心备注地打扦凿石,火花四溅中,一个个毛糙的山石被凿成了方方正正的石块,然后再被民工们运走,砌在水渠大坝边。
他们干得正带劲,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他的身边,这个人脱下身上的棉衣,拍了他一下,说得:“小伙子,你歇一会儿,让我替替你。”
王贵抬头一看,是刘师长,忙说道:“这怎么行?首长,您是带兵打仗的,您的力气应该用在战场上,这劳累的体力活怎么能让您干呢!”
刘师长风趣地说道:“这里也是战场啊!我就是农民出身,我让你看看我的身手,比你怎么样?”说完,他摩拳擦掌,从王贵手中夺过铁扦,认真地凿了起来。
王贵看着刘师长凿出的石头,赞不绝口:“对,是这样,棱角分明,线条清晰,不错,想不到,师长您真行!”王贵对刘师长伸出大拇指。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刘师长在他眼里,如太行山般让他高山仰止。
水渠所经过的地段,有的是坚固的岩石,有的是深山峡谷,有的是高耸的山坡,有的是悬崖峭壁,复杂的地形,给施工带来难以想象的困难;加之边区政府刚刚成立,蒋介石反动政府对之恨之入骨,时刻企图把它扼杀在摇篮中,不断对边区进行扫荡。那时,部队既要迎击国民党部队地面的骚扰,又要防备天上敌机的轰炸,可修渠工程一天也不耽搁。他们遇山开洞,逢壑架桥,炸药包、手榴弹成了炸开顽固岩石的有力武器,轰轰的巨响,惊天动地,巍巍太行山为之震慑。
狮子岭是水渠途经的最险要地段,水渠的行程要经过狭窄的峻岭和曲折的山坡,忽而从险峻的、满生榆槲的山坡间经过,忽而在浑身洞穴的岩石下潜行,岭上危机四伏,险象环生。风雪天,战士王明在放置炸药包的时候,脚下一滑,不慎坠入无底的深渊;随后再次冲上去的战士赵军也不幸跌入悬崖。战士的遗骨,留在了太行山深处,融进了深山里。
“青山有幸埋忠骨”。烈士的鲜血,染红了狮子岭;他们的英灵,镶嵌在狮子岭中,和太行山共威武,绚丽璀璨。
经过一年多的军民奋战,一条长达二十七华里的引漳河水入村工程完工了。在即将开闸放水的头一天,王贵爹和村里几个长辈商议。给水渠起个名字,一位长者说道:“水渠是八路军给咱们修的,我们要吃水不忘挖井人,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要牢记八路军的恩德,我看就叫幸福渠吧!”大家异口同声表示赞同。
改变山村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这一夜,山村必将是个不眠之夜。
四
清晨,开闸放水的时刻到了。村里的村民早早涌向水渠边。水渠边的树枝上绣带飘飘,花枝招展。
水渠周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欢乐的气氛,把山村的气氛抬上了高空。
拥挤的人流中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村民,也有部队官兵,有边区政府官员,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把水渠围得水泄不通。
水渠前面的位置,都被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占据了,挤不到跟前的老人们在笑骂着年轻人:“挤什么挤,里面有你媳妇啊!”
年轻人冲着老人们做个鬼脸:“大娘,那里面就有我的媳妇,不信,水来了,我的媳妇也会随着来的!”又是一阵哄笑声。
人们远远地看到王贵高高举着家里的宝贝——太师椅来了。他边举着椅子,便招呼人们闪开路:“闪开,闪开,不要撞着你们了……”
有人好奇地问道:“王贵,弄个椅子来干啥?嫌看着不舒服啊!”
王贵神秘地笑笑:“这个椅子,马上要有大用场的!”
随着刘师长一声“放水!”的号令,清凌凌的漳河水从幸福渠中急流而下,在渠道里泛起一朵朵水花,闪闪发光,水花四溅,溅到村民的脸上,欢乐地和村民们开起玩笑,村民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花还是水花,在阳光下盈盈闪光。
有的村民拿着吃饭的海碗,从水渠里舀上一碗水,送到老人的嘴边,老人喝一口:“啊!真甜啊!没想到,老了,能喝上干净的水了,死了也值了!”
刘师长微笑着纠正道:“不行,大娘,您老可不能死,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把日本鬼子打跑了,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好日子!”
人们围在水渠边,说着,笑着,那飞溅的水花,好像听懂了人们的话,随着微风涟漪荡漾,宛如孩子般灿烂的笑脸。
王贵爹和王贵抬着自家的祖传宝贝,那张他坐了一辈子的太师椅,恭恭敬敬地来到刘师长面前。古朴典雅的太师椅在阳光下泛着亮光,王贵娘特地用一个长长的红布系在上面。紫檀木上系着红带,显得既尊贵又喜庆。
王贵爹对刘师长深情地说道:“首长,我把我家里这个宝贵椅子献给您,您坐上它,去指挥千军万马吧!”
刘师长认真地说道:“这怎么行?我们八路军纪律严明,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要?”
王贵爹诚恳地说道:“我的这个椅子虽是无价之宝,八路军给我们修的水渠更是无价之宝。你们不仅治好了我的病,更去掉了我的心病,我献出这个椅子算什么!您就不要推辞了,您不接受,我就一直在您的面前举着!”
刘师长无奈地说道:“好吧,咱说好,这只椅子只是我借用你的,等部队离开村子时,椅子还是你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
朗朗的笑声,引来一群群山雀啾鸣。鸟儿的歌声清越而爽朗,在汩汩的渠水之上飘过,响彻在山村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