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
“大哥,我不想在那儿干了,我想回来跟你干,行不行?”传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干得好好的,咋不干了呢?”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哎,干工程,当包工头,不是不能干,可我一个山里人,性格太直,什么求人送礼,低头哈腰,陪笑陪吃陪玩,我看不惯,做不来,也不愿做。因此,与上级部门关系没搞好,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三天两头来检查,不是罚款,就是停工。我成了他们手中的柿子,被捏来捏去,搞得我焦头烂额。再说,人心险恶,处处提防,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人家早已挖好的坑里。”传旺沉重地说,“这个工程,看起来是赚钱的,可到头来赔了不少,还欠了民工一二十万元。我心力交瘁,思来想去,还是大哥你这儿好,在你这儿,只管干活,不用想别的,不用操那么多心。于是,我就回来了。”
“哦,原来这样。回来就好,非常欢迎!昨天我还在想,传旺这小子,发了财把我这个大哥忘到脑后去了,电话没打一个。晚上,叫上东文,我们出去喝记杯,叙叙旧,不醉不休。哈哈哈。”传旺的归来,我由衷地高兴。
传旺仍是班长,与东文不在一个队。一个月后,传旺被提拔为一队队长,东文为二队副队长,传旺想把东文调往一队,与他一起干,我没同意。我说,朋友如同一个碗里的两粒沙子,久了,难免会产生摩擦,反而不好。传旺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没再提这事。两人不负众望,东文协助队长,让二队大有改观,无论进度,还是安全和质量,进步很大。传旺更是让人惊喜,不愧是当过老板的人,管理有方,把一个难管理的一队,生生地扭转过来,一跃为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入秋后,天气开始转凉。传旺家迎来大喜事,镇上“移民新居”工程已接近尾声,传旺他们村要从山上搬到新居片区,集中居住。新居离镇不远,统一规划,三通一平,条件优越。传旺最初犹豫不决,故土难离,后来还是想通了,搬走以后,还可以常回山上看看,毕竟他们是山里人,根在那儿。
乔迁那天,传旺请我和东文去喝酒,我替传旺高兴,他是双喜临门,我也替自己高兴。因为迎来矿上一年一度的集中提拔中层干部,在我的提名下,传旺被提拔为副区长,顺理成章,东文成了一队队长。两人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是我身边的两只“老虎”。至此,我不再倚重动不动给我甩脸子撂挑子的丁副区长,先晾他一阵子,杀杀他的威风,出出我心中的恶气。当然啰,我不会卸磨杀驴,只是不再倚重他。
烟花点起来,鞭炮响起来,酒杯端起来,传旺一脸喜悦地说:“啥都不说了,一切都在这杯酒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