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也有点没来由的兴奋，把菜拿进厨房，把米掏上，看着不知所措的他，偷偷一笑：“你过来帮我一下呗。”他这才回过神来，进了厨房，阿楚拿了一条围腰有点夸张地贴着他的身体给他围上，他局促地看阿楚时，阿楚回了一个娇俏的笑，优雅地一个转身去冰箱那边去了，他平息了一下呼吸，专心致志做菜，有花菜那么就素炒，就放猪油还有一点点盐，干炒刚刚断生即可，脆甜，淡淡的香；黄瓜自然是凉拌，不要忘记放一点点大蒜还要滴几滴香油；一块三线的五花肉，想必是要用来做回锅肉的，薄薄地切成薄片，需要郫县豆瓣，还要有青葱的蒜秧，一看还有豆豉，把菜洗洗切切地三下五去二弄好，回头找阿楚，不知道应该谁去下厨，回头一看，阿楚美丽的脸半边靠在门框上，痴迷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心都颤栗了，窒息地胶着在一起，好容易才平静下来，他轻声问道：“我做？”阿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柔软地点点头，她不能再站在他身后了，怕自己情不自禁，慢慢退回沙发上，斜躺着，闭上眼睛，任脑海万马奔腾。
　　 感觉他一个菜一个菜端上了餐桌，还是不睁开眼，就这样感受着，幻想着他一会做好了怎么叫她。终于感觉他已经做好了，只是感觉他来来回回的，可能他以为阿楚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唤醒她，这个不设防的的女人，还是就在自己面前如此放心呢？不叫菜就凉了，深秋的天已经是凉意深重，家里虽然也热和，爱美的女人怎么舍得让厚厚的的衣裙裹住自己的婀娜？单薄的秋裙漫散地覆盖在她起伏不停的身体上，不胜娇柔让人顿生怜爱，他不知所措了，手里拎着一条毛巾被，走到她的跟前不知道应该叫醒她还是给她盖上，伏下身去，一边盖一边又轻轻呼唤：“是睡呢？还是起来吃完饭再睡呢？”阿楚感受着他的忐忑心里已经憋不住笑了，这会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忽地起身哈哈大笑，倒是把他吓得差点坐在地上，也跟着阿楚笑了起来，这一下，尴尬的局面打开了，开开心心一起收拾碗筷，阿楚拿出红酒，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谈笑风生，没有多久，他的一切阿楚就了如指掌。
　　 6、
　　 他叫阿明，比阿楚大两岁，是这个厂里一个车间的技术员，一个女儿比阿楚的女儿大一岁，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已经离婚两回了。百姓的普遍认为是这样，第一次离婚可以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第二次离婚，人们就要分析了，怎么都会觉得这个男人让人质疑，一定是有女人不能忍受的缺点。
　　 阿明说：“跟第一个是我们读大学的同学，你知道我父亲是个普通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家里姊妹多，不宽裕，她父亲是个分厂厂长，就姐弟两个，条件很好，是她追求的我，我觉得不合适，她不管，结婚后她比较强势我是明白的，也处处让着她，难道是我缺少情趣吗？一天我中途回家，她跟她的经理睡在一起，我没有闹，提出离婚，她不愿意，我很坚决，净身出户也不想跟她过了，女儿跟她。一切来的这样迷茫，我还没有想明白，就有好多人给我介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或者就根本没有好好考虑就跟一个小学老师结婚了，据说她是他们学校的校花，还是一个大姑娘，我可能也是带着一丝报复的心理，根本也没有好好了解，只相处了三个月就结婚了，没有房子就把家安在她家，开始还好，后来就不行了，打了买房子的旗号，把我的钱榨的干干净净，然后就百般刁难，说真的，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们这样对待我是什么目的，嫌弃我干吗嫁我呢？我也不想去跟她们理论，我又净身出户了，不怕你笑，衣服都没有两身，现在跟我父母一起住。前一段厂里的商品房开盘，朋友鼓动，父母也鼓励我按揭了一套，首付都是借的家里人的，现在我是一贫如洗，还背着一屁股债。”
　　 阿明停止了诉说，默默喝酒，阿楚给他碗里夹菜，然后慢慢把自己的经历尽数说出，倾诉完了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阿明默默起身，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在厨房忙活了一会，端了一杯热茶放在阿楚手里，轻声说道：“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谢谢你的款待。”在阿楚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欲收回手的时候，阿楚拽住了，不说话也不放手，阿明也不说话却是在默默挣脱，这拽有些勉强更多是用力，挣脱却是坚定的虽然也有些勉强，当然挣脱了，当阿明一步步向门口退去，阿楚的眼神是凄楚的，是无奈的。阿明绅士一般抿嘴一笑，做一个无奈又洒脱的耸肩就匆匆而去，门在身后无声的合上。关闭了黑暗的外界，关闭了两个偶遇的心。
　　 有人说有事的时候时光飞速，其实无聊的日子才转瞬即逝，看来只有等待才觉得时间漫长。反正无聊中也有事，有事呢也没有特别的期待，闲暇时偷偷塞进去了一点点期待，这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细想一秒钟都没有跳过，不想的时候早上到晚上就仿佛除了吃三顿饭就什么都没有了。阿楚跟阿明再也没有见面，阿明不见是自知之明。阿楚呢？也在乎他二婚的身份？还是对他的负债累累不能释怀，真的怕了那个穷字，真的怕了那欠债的滋味。可是又在每个夜晚每个清晨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她想他，更可怕的是，她不想去见任何男人，一个都不想去见，就是跟闺蜜聚会她也不去，一下班守在自己的房子里，摆弄鲜花，喝咖啡，听音乐，从来不爱落泪的她，现在却不知道怎么了听见撩人的歌曲就会不知不觉流出泪来。特别奇怪的是，就两个楼门住着，却再也没有见过面。天天下班，阿楚都慢慢地从他门前过，就是一次也没有遇见过，他们都交换过手机号码，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起用过。
　　 已经是数九寒天了，也快过年了，单位一到年底特别忙，而阿楚却有三个家要管，一个自己家，孩子初中二年级了，马上期末考试，还有自己父母家，弟弟妹妹不太管事，一有事都是找她，还有前夫的父母，两个孩子都不在跟前，叫他们去北方，他们住不惯，自己两老口一般事情还可以，遇见大事麻烦事也是找这个前儿媳妇。所以一天忙得昏头转向，好在有个车，也还方便。这期间阿昆经常电话她，她也淡淡的，随便聊几句就挂断了，他想约会，阿楚是断然拒绝的。也奇怪，阿楚的心现在不空了，没有原来没有人的惶恐，心里定定地，就觉得有个人在哪里遥遥相望，是阿明吗？阿楚自己问自己，然后又苦涩地笑笑，虽然没有见面，心里仿佛心心相印，息息相通，莫非手里的电话号码就是心门吗？
　　 心里有个人是甜蜜的，也许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应允，什么也没有承诺，就那么让人笃定，那么心安，像暗夜的灯火，像雨里的纸伞，像冰凉手里的热茶，但是阿楚却仍然定不下心来，她不知道这个离过两次婚的男人还有什么不好的德行，她不敢去了解，她怕打破她心里关于他的美好印象。就在各自的角落臆想着彼此吧。阿楚想到这里自嘲一笑：我真的在自作多情，就这么肯定他也在想我吗？没准人家又找着了呢？真是一个傻子哟。虽然这样骂着自己，心里却照样坦坦荡荡，一天到晚忙的不亦乐乎。
　　 下班看不到阿明，却常常看见阿明的父母，老两口不是散步就是买菜，阿明特别像他的母亲，阿楚看见老两口就热情打招呼，把老两口乐的合不拢嘴。
　　 离春节越来越近了，天也越来越冷，天上不时会飘雪花，温度快降到零度以下了，那天阿楚起床准备上班，一撩窗帘，地上已经上了凝冻，像镜面一样光滑，正在想应该穿什么鞋出门才不滑，手机响了，一听是妈妈焦急的声音：“楚楚啊，你快点来啊，你爸爸出门滑倒了，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我是借人家的手机打的电话，你快来啊，就在家门口……”阿楚安慰道：“妈，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赶到。”
　　 放下电话就打弟弟妹妹的电话，妹妹电话说她单位出差了，弟弟到是说马上到，可是弟媳妇也就是这几天要生孩子，不知道这一跤摔的怎么样，一边想，一边也顾不得找鞋，就穿着昨天穿的的高跟鞋就出门了，心急，一出门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手被阻了一下，钻心的疼，顾不得许多了，打开手机熟练地找到阿明：“阿明吗？快点下楼，我摔倒了。”电话一声就接，仿佛就等着的，他说：“好的，马上，不要急。”从天而降，不到两分钟，阿明跑到了阿楚的身边，阿楚顾不上寒暄：“快，扶我一把，你不是会开车吗？我爸爸也滑倒了，你开车帮我送他去医院。”阿明二话没说，接过车钥匙把阿楚扶到车上，开车就去阿楚父母家，在家门口不远，阿楚爸爸躺在路边，阿楚妈妈焦急的等待着，看见阿楚，急的哭出声来，阿楚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腕了，弟弟没有到，也不能等着了，好在阿明在，阿明慢慢把阿楚爸爸抱上车，就往医院赶，一检查的坐骨摔骨折了，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忙乱。期间弟弟家生孩子，顾不上父亲，父亲这里就是母亲和阿楚。阿明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陪着阿楚忙活，有空还要给阿楚做理疗，阿楚的手虽然没有骨折也是伤着筋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有阿明的理疗，没有多久就恢复正常了，两个人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却感觉已经是一对相濡以沫好久的夫妻了。女儿放假去了她奶奶家的时候，父亲也好多了，可以让母亲一个人照料，他们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现在社会进入一个不可理喻，却又顺理成章，说是更人性化却觉得更没有人性的阶段，就是性与爱的断然分开。过去人们把这两者是并列在一起的，有了爱然后有性，或者就是因为媒妁之言，先性了，也是因为性的责任性，而要给予性对象相当于爱的承诺，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旦发生性关系，就产生了近乎一辈子的连带关系，就应该对此人负责到底。而现在严重地断开了两者的关系。可以是两种毫无关联的两回事，是因为爱才性？还是因为性而性？现代人许多不敢奢谈爱情了，觉得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性还要爱为基础吗？性不是就如吃饭喝水一样是一种生理需要吗？莫非还要谈着恋爱吃饭喝水吗？老祖宗不知道为了什么把这一个生理问题如此神秘化，神圣化，是因为繁衍的需要？是因为造物主创造了人想要人尊重它的不易？才让人那么郑重其事，还是因为养育后代的艰难，所以让性的甜蜜淡化生育的千难万险？历朝历代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造次的事情。总之是我们的老祖宗太在乎与现在的太随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迷茫的我们这代承前启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才是可以遵循的教科书一般的规范，这是题外话了。
　　 7、
　　 又是一度春暖花开的时节了，好日子总是让人觉得飞快，苦恼与窘迫却总是纠缠迁延，阿楚跟阿明同居已经两年多了，下意识的里阿楚还是纠结着一个疑问，她想看看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到底有什么不能容忍饶恕的缺点，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女人抛弃，她自认也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他的两个前任她都已经认识，不论样貌品行都是伯仲之间，或者阿楚还略胜一筹，反复观察，却就是没有在阿明身上发现不能让人容忍的缺点，真的是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吗？而且合脚的鞋与材质有关系但是不是决定性的吗？有人说，要找有文化的，其实过日子与文化真的没有多少直接关系，这是一个性格是否相配的问题，看看农村的好多大字不识一个的夫妻，他们的恩爱默契根本就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哪里需要文化做铺垫，反倒是那样的淳朴让人心生羡慕。
　　 想不通的时候，阿楚还有些小小的失落，仿佛自己眼光不够好似的，也暗自心生欢喜。初婚懵懂，有些听天由命的感觉，再婚就是选择的问题，所以一般再婚者都不领证，总是怕自己又误入歧途，没有证可以抽身就走。初婚者除了一份成人的庄重，最重要的是给后代一个合情合理的家，一份法律的认可，这样的认可非常重要，其中包括很多社会内容，比如遗产比如以后的社会地位；再婚者就没有这些问题，反而是有证了才会产生这些问题，所以现在流行的是“打伙过日子”或者叫“抱团取暖”，合作互助的含义明确，这也是一种进步。社会进步其实就是人的进步，一个社会人的地位提高的标志是人的隐私更加私密更加自主更加神圣不可侵犯，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心理疾病的增加，因为疏于交流，又不用太为生存忧虑，有了更多的时间空间想诸多的问题，难免会有走火入魔的时候。
　　 温馨的夜晚，已经是车间主任的阿明还没有下班，阿楚煲了一锅香喷喷有营养的汤等着他，当然还有一些配菜，两年来。阿楚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帮助阿明还了首付款，现在他们的工资还了房贷还绰绰有余，生活之船驶入了主航线。与生俱来的善良让阿明的母亲把她当成女儿，想要什么就打电话：“楚啊，你给我买两件衣服呗，我想要那种小花布的。”其实是自己的亲身女儿都不敢这样随随便便张口的。”阿明经常深情地说：“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吗？你到我身边，一切都变了。”阿楚就娇俏地噘起嘴，做一个萌而乖的动作，嘴里一句“当然”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温润的唇覆盖。
　　 一边做活，一边哼哼着曲子，她漫无目的地想，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初衷吗？没有什么钱，没有什么貌，更没有什么地位，自己想当初给自己立下的理想是非官即商，而且一定是1米8以上，现在的他没有一样达标，自己喜欢他什么呢？温柔？除了丈夫，那个男人不是百般宠爱她？有钱的阿平，现在还时不时电话问候，想与她约会；还有官越做越大的阿昆，也是隔三差五嘘寒问暖，还想再续前缘。爱一个人可以说不清楚理由，但是一定有打动自己的地方，是什么呢？难怪说不清楚的东西就归属到缘分上，仿佛也只能这样解释了。生活中，年轻的男男女女，这个那个看了一圈，当某个人出现的时候，就会觉得一种归属感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人洞彻：缘来就是他。
　　 门有钥匙的动静，阿楚心又异样地跳了几下，她自己摇摇头，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情态是什么一回事，阿明温暖地笑已经送到唇边，同时送到的还有幽香的香水百合，这是两年来的习惯，一个星期两束花，可能是玫瑰，可能是康乃馨，可能是非洲菊，也可能是野地的金银花，还有可能是栀子花，反正是花花草草她都喜欢。阿楚欢喜地把花插好，就把做好的饭菜一盘一盘端上来，倒上两杯红酒，含情脉脉地不知道是在吃饭还是调情。情不自禁时，阿明侧脸亲吻一下，略显得意地说：“幸运女神，告诉你，我可能要升了。”“什么？”“可能是分厂的工会主席。”阿楚笑了，碰了一个杯，幽幽地说：“你的两个前任到底是厌弃你什么呢？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是我没有他们眼光高吗？还是你隐藏的太深？你说？”
　　 阿明坏坏地笑了：“我不知道啊？你自己看。”一脸无辜。
　　 阿楚就细细地看他的脸，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阿楚认真了：“不要看，其实就是缘分，别人眼里的石头也许就是我们眼里的宝石，不是好不好，而是合适不合适。”
　　 起身揽过阿楚：“不要多想了，不怕长皱纹吗？老婆你收拾哈，我休息一会，给你削水果吃。”
　　 阿楚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又哼起了歌，是她喜欢的一首老歌《相逢是首歌》：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
　　 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