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往事】生日贺礼(小说)
如月很认真地听着,笑了笑“听你说得这么好玩儿我真想去。但是今天我太累了。”她把手搭在我肩上“明天去,好吗?”然后用手轻抚我的脸,像哄着一个淘气的孩子。
我爽快地答应一声:“行!那你先歇吧。”
如月满意地笑了。那目光,是女性所特有的慈祥。以前我只有在我妈妈那才能感受到。那么温暖,充满着慈爱。
我像个调皮鬼似的把她抱起放到炕上,乖巧地帮她脱掉鞋子。
如月真的是太倦了,费力地拖着两条腿蹭到炕里,疲惫地倚在墙上。她这还是第一次丢下我先歇着。
看着她那副倦怠的形容,我认为我真应该想什么办法帮帮她。
“抒文,帮我把电视打开。”如月无力地斜歪着头。
我感激得心头直撞小鹿——如月居然能读懂我的目光,并给我一次可以表现的机会。
我高兴地把电视打开,依偎如月身边陪她一起看。如月示意我把遥控器给她。现在我自己都觉出我是一个要多乖有多乖的好孩子。我没细看她选的是几频道,反正是动画片。你瞧唐老鸭那滑稽的样子多逗人,尤其它那“嘎嘎”的怪叫,由不得你不笑得前仰后翻。我拍拍如月的腿让她快看。
如月“啊——”地痛叫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紧接着就滚落下来。
我被她这声尖叫给吓傻了,惊恐地望着如月。
如月勉强地笑笑“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拍我的腿。”她这话明显是在蒙我,我可不相信这是我不能拍她腿的理由,她一定有事瞒着我。我推开了她紧紧揪住裤脚不放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裤腿。我看见她的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刚才被我拍过的地方正有血水洇出来。
我如骨鲠在喉头:为了哄我开心——她陪我走了那么远的路,爬了那么高的山,带着这么重的伤!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起身去打了盆清水,仔仔细细地帮如月清理着伤口。我满屋用目光搜寻着,希望能找出一瓶消炎的药来。却什么也没找到。不由得用谴责的目光冷冷地瞪着如月。她悄无声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钥匙,指了指她书桌的抽屉。我打开抽屉的锁,在日记本底下找到了藏在那里的半小瓶消炎水和止痛药,还有半卷纱布。我重新帮如月包扎了伤口,又倒了杯水递给她两片止痛药,看着她咽进肚里。剩下的又扔进抽屉里锁上,把钥匙摔给她。然后再换一盆水,默默无声地把如月的脚洗净擦干。被子“唰”地一铺。她顺从地乖乖躺下。我回手把灯按灭躺下。
“抒文。”如月轻声叫我。我一声没吭。“我知道你没睡。”如月说“为什么不理我?”我依旧不理睬她。“抒文。”她耐心地叫着。我故意制造出鼾声。“别这样,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她柔声地商议着。
我终于憋不住低沉地回了她一句:“我不想和你说!”
“为什么?”她很轻柔地问。
“你太残忍。”我心痛得无法形容。
如月笑了“我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呢么。”我没心情欣赏她那音乐天才似的嗓音。
“你这样做让人更担心。”我赌气说着,“不,不是担心,是伤心,伤透心!”
“我保证不再这样做了,骗你是小狗。”她在故意逗我。
“哼!”我用鼻子哼了哼她,“不这样做,谁知道你又会怎样做。”瞒我,瞒得不留蛛丝马迹。
“下次呀,下次还没等跌倒我就喊你‘抒文快来呀,还有三分钟我就跌破膝盖了!’这样子好不好?来拉勾。”如月把手指头伸给我。
我故意憋住笑不理她。
“哎我跟你说呀……”如月翻过身“哎哟”地呻吟了一声。
“是不是碰到腿了?”我急忙坐起来拉开灯去检查她的伤处“你倒是小心点耶。”我轻声告诉她。一看并无大碍,便翻过她侧对我的身子让她平躺着,帮她盖好腿。
“这回你满意啦?”如月笑着说。
我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
“还没等疼我就通知你护理呀。”如月顽皮地看着我。
“你!”原来她骗我,气得我差点没翻白眼,她却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趁如月睡得正香,我蹑手蹑脚地下厨房做饭。
我要给如月做一盘眉豆丝炒辣椒,她特爱吃这个。不知今天这刀是怎么了,每回如月用它切菜时候那刀是“唰、唰、唰、唰、唰”如细雨落在树叶的声音。切出来的菜又细又匀。今个这刀到我手上怎么使唤怎么别扭,切菜的时候“嘎噔、嘎噔”是粗一条细一条。不过还好,总算对付切完炒熟了。
吃饭时如月抢先夹一口菜尝尝。嚼着嚼着她突然停住皱了一下眉头才咽下去。我像个蹩脚的厨师,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诚惶诚恐地弯腰站在那儿赔笑“嘿、嘿,辣椒?我不是忘了,我都已经切好了,可我想起来吃辣对你腿上的伤不好,就搁在一边没往里放。”我这样向她解释着,我猜想她一定是因为我没搁辣椒丝。
如月用筷子挑起一口菜放进我嘴里。我咂着嘴一品——我的天,我忘了放盐!我想端下去重做。她用筷子压住盘,抿起嘴笑着夹起菜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饭,我学着如月每天的样子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然后再检查一下我所做的工作是否能令自己满意。
就在我做完停下来坐在如月身边休息的时候,她说:“我满以为你只知道玩儿。没想到你真的很懂事!”她抚着我鬓角的头发,贴着我耳边唱“我衷心的谢谢你……”
四
从此后每年如月生日我都会送她一件我亲手做的小礼物,每一次她都开开心心地接受。我想,等她长发及腰,还会不会一样喜欢我给她的这些小玩意儿。
如月大学的四年里我们没有见到,我想,她一定长成大姑娘了吧,一定更漂亮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我再见到她时,她的眉眼、她的笑容会是怎样。大学里,也一定会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喜欢她吧。在中学时我们学校就有好多男生偷偷给她书桌里塞纸条、放好吃的。如月对这些男孩子的行为只是淡淡地笑笑。纸条或撕掉,或退回;糖果或转送回去,或落入我们这些她的“死党”口中。记得男班长郝明给她的信还是托我递给如月的,我觉得他俩是男女班长,郝明可能是要跟如月谈班级工作吧。第二天如月便让我把那封信还给了郝明。郝明再见了如月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想起他那样子我就想乐。
如月大学毕业那年,我捧了九十九朵玫瑰,还有一条带心形吊坠的项链准备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她一直都喜欢花和小巧精致的物件。当我兴冲冲走到她家时,她家新盖的两层小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捷达。莫非是她爸爸又买了新车?她家原来那辆车买了没几年啊。
二楼的窗子开着,如月穿着米色的休闲装侧身立在窗前,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她笑容里多了些妩媚与娇柔,可声音里却有些淡淡的幽绪。我看清她对面的那个人正是初一时我们班的班长郝明,他此刻那么的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一切应运自如,完全褪去了当初青涩的痕迹。
郝明手指挑着车钥匙递到如月眼前,满面春风地笑对如月说“这个……你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