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暴打之下，终于松了口：“白(别)打了，白打了！我说，是，是罗大胆干的事！”
　　 张自良“啪”地又打了一巴掌说：“他个狗日的啥时候下的种？”妻子说：“就是护青那阵子！”
　　 张自良又是一掌：“白冤枉了好人！母狗不撅尾巴，牙狗不上前，说瞎话我掰了你的牙！”妻子说：“是他强奸我的！他找我，我不干，他说一次给我一百个工分。他还说，白说是你，军人家属我也敢摸！你要不信，我敢跟罗大胆对质！”其实，这女人说的不见得是实话。男人找女人，女人往往半推半就，不出事一切都好，但若东窗事发，女人一般都会说是男人“强奸”了她。
　　 “军人家属”四个字从那女人嘴里蹦出来，惊呆了全场。谁都知道，村庄上只有一个军人家属，那就是小兰的漂亮嫂子！我抬眼去看小兰，只见小兰跳过去，对张自良老婆的嘴巴搧了一巴掌，叫道：“不许你胡说！你现在就对大伙说，你是瞎编的！”
　　 “我没瞎编！你为啥举报罗大胆，真的是因为他私分粮食吗？就算是私分粮食，你为啥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单等护青时候才去举报？”刘秀珍歇斯底里地叫着。
　　 张自良抓住小兰的胳膊，用力给她甩了个趔趄，吼道：“你凭啥子打俺女人？你再打一下试试！走，找罗大胆对质！”说着，扯了老婆的长头发，像牵着一条狗似的。众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来到罗大胆的院门外。此时，罗大胆的老婆已经将两扇槐木大门紧紧关闭。张自良“咚咚咚”地擂着大门，喊叫：“罗大胆你个狗日的给我出来！我日你八辈祖宗！”但不管张自良怎么骂，怎么踹门，罗大胆一家就是不开门！
　　 这时，小兰过来对我说：“你一个小屁孩也跟着看啥呢？走！”我跟她走出人群，她又说：“我回家看俺嫂子，你帮我把草弄牛棚去。”
　　 我遵命到村外，分别把两筐草提到两个牛棚，刚刚做完，牲口也下班了，我从“掌鞭”的手里接过两头牛，正准备往牲口棚里牵，就听见小兰一路哭喊着走出村庄。我仔细一看，只见小兰的爹，我的爹，还有罗家的两个亲戚，四个人抬着一个门板，上面躺着一个女人，后面跟着小兰和她的娘。小兰边走边哭喊“嫂子、嫂子啊”。
　　 原来小兰的嫂子在家里喝了一种名叫“乐果”的农药。他们正把她往医院里送呢！
　　 两天当中，村庄里乱成了一锅粥，被罗大胆派去护青的女人，都遭到了男人的责骂和殴打。新任队长张改朝找来了大队书记，大队书记找来了派出所的民警，罗大胆被民警带走。村里的人这才知道小兰举报罗大胆的真相。第三天下午，小兰的嫂子出院了。她被医生灌肠洗胃，折腾的半死不活，但终归因小兰发现的早，一瓶乐果才喝了不到五分之一，被小兰夺掉，这才送往医院，拣了条小命。
　　 那天下午，村庄里像过节一样热闹，村口站满了男女老少，迎接从医院回来的小兰，张改朝带着生产队的会计，记工员，妇女队长，民兵排长等干部，站在群众的前头。张改朝还特意买了一张奖状，上写：奖给“铁姑娘”吕小兰同志。“铁姑娘”的称号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三八红旗手”。
　　 可是，当张改朝把奖状颁发给吕小兰的时候，谁都没有料到，吕小兰竟三下两下地把奖状撕的稀碎，然后把碎片摔在张改朝兴致勃勃的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