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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西风】白棉花(小说)


作者:付尚林 童生,610.6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722发表时间:2017-06-01 15:41:16
摘要:我的小姨叫白棉花,下放到一个叫农科所的地方.在一个阳光酥慵的秋天,我又回到白棉花曾经驻足洗头浣衣的地方,那种薄荷般的香从她身体最隐秘的地方缕缕溢来。一个老人在阳光下哼着一段小调,一只棉花一样洁白的狗在老人脚旁,神色迷离地远眺前方,也象在回忆狗的童年,也象是在昤听老人那一段曲中的悠长。 白棉花,屁股大,长腿胖腰进我家。先吹灯,后上床,怀里抱的我的娃,我的乖呀我的娃。   

【西风】白棉花(小说)
   有一天早晨醒来,我突然感到自已笨重了起来,抬头举手都感到累,手和脚都胖了一些。后来发现除了我之外村里的老人和小孩也开始出现症状,后来有人说是浮肿病,这种病和营养有关。家里的早饭米粒渐少,后来几乎都是水,水里掺了些南瓜萝卜杂物,中午的饭也是定时定碗,碗里除了稀拉拉的饭粒外,里面全是白亮亮的萝卜丝。我一闻到那萝卜丝的味,刚塌下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地胀了起来。我吃这种白条萝卜丝饭还不如啃碾榨里的油菜乌饼。每天在我刚吃了几口,将碗里米粒如数家珍一样挑吃完马上放下碗筷时,母亲叹了口气,又叹了一口气说,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们家还有几筐萝卜填底,到了萝卜也没了,我看你们还能吃什么。我说,大不了吃草鞋啃树皮,红军过长征就这么过来的。父亲笑,那倒不必,明天我带德官到山上转转,下个围子,弄个野鸡野鸟什么的总可将就过去。听说父亲带我去山里转,去山里套鸟打兔,心里饥饿的感觉一下全作乌云散了。
   这个故事讲下去对我来说有一定的难度。我的故事,让我一直跌落在那个年代,我再一次讲述那个年代一个关于饥饿的问题,我开始怀疑我的写作价值有偏颇,我知道我这些故事让今天的大多数读者不感兴趣,一定有很多人怀疑这些故事的原始性和真实性。他们认为我是老毛病犯了,又在开始嘴里跑火车。事实是我一直胆小如鼠,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行事,在单位上看领导脸色,在家遵从老婆大人的训令,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在班上还看学生的脸色。我母亲大人说,儿呀,你要低着头做事,夹着尾巴做人,紧闭着嘴不开火车。我紧记母亲太人的敦敦教诲。如今我还会一如继往认真做事,实实在在讲事实说故事。
  
   下:
   一九八四年的夏天,我拿到了一个叫九江师专的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父母将我送到九江,又将我送到寝室。母亲在送我到了九江汽车站时,父亲己经买好了当天下午的回程车票。他们在帮我买了许多生活用品后,准备离去。他们走出了寝室,又走出了校门,在三里街快要到汽车站时,我突然跑步上前,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对一个陌生的城市感到不安起来,我不喜欢人群嘈杂的街市,后来我想,也许是我从来沒离开过母亲,也许我从来沒出过远门。但种种理由都不足以让我自解。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隐匿着一个最柔弱的东西。那个最柔弱的东西便是我最害怕的东西。
   母亲轻揉我略有点浅黄的头发说:回去吧,你今年也十八岁了。父亲有点苍老的面孔己没有昔时的威严,显然慈详了许多。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到了汽车站默默地将汽车票退了。父亲和母亲陪我在九江的街市上转了三天。后来我们来到了江边,长江边突突突地响个不停的驳船和呜呜呜长吁的客船让我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
   在我的文字里总有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我的父亲,还有一个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比我大十岁,也是十六岁的模样。在小姨讲到她弟弟麦子时,我总认为她其实是在讲我的哥哥的故事,我哥哥的名字叫松子,我今天讲故事时,我已经很难分清是事情发生在松子身上还是麦子身上。其实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是真的发生过。
   我姐妹六个,松子是我哥哥,我母亲讲他小时候吃奶的事给我的记忆很深。那时农村里秋冬两个季节除了摘棉花挖红薯,大部分民工劳力都在水库坝上。水库修了一座又一座,水库的名字都很有特色,胜利水库、繁荣水库、团结水库、还有幸福水库。从这美好的名称中可以感受到,除了新中国建设中的百废待兴,还有举国上下农民的满腔热血和豪情。我的父母便是这豪情万丈中千亿农民中的一员,松子出生后,我母亲因为松子的哺乳问题,在她那些战天斗地的铁姑娘面前,显得有点底气不足矮人一挫,因为每过一两个时间,她便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要给几个月的男婴哺乳。而这哺乳时间内总不安,怕人家说她在生产队里工作不尽职,与她在妇女中享受的最高工分名不符实。
   我母亲的乳汁饱溢充满爱意,我们兄妹几个全得益于她老人家那双硕大宝塔般的乳房。童年时我们个个骨骼壮硕,肥头大脸。即使是我妹妹出生时,她老人家已经四十有二,但她那对宝塔依旧饱溢高耸。我母亲遗传了我外祖母老人家优良基因,除了骨骼粗壮外,作为一个女人创造乳汁的功能也特别强大。父亲年轻时曾经在他的伙伴中满怀深情地说,他娶的不止是一个女人,简直就是一只奶羊。吃的是草,喷出来就是白哗哗的营养丰盛的乳。
   在我最小的妹妹四妹出生后,我父亲更是豪情万丈而且骄傲,说这个女人就是一个造奶的机器,即使是往机器里倒进的是水,马上就滚滚而出香气四溢的乳汁。父母结婚前,我父亲的身格毫无威武的意思,只是在我们兄妹陆续嗷嗷嘹亮出生后,他老人家身格也开始纵横发展,开始孔武猛张起来。曾有人问我父亲,属于我们六个兄妹的那对宝塔中的营养是否他也揩过。父亲嘿嘿地笑不好意思。
   我兄长吃奶的那年,我母亲除了我兄长一次又一次地索取外,每天还要挤出一青边碗白哗哗的奶来,不然胸口憋得慌,憋得痛睡不得觉。母亲在睡觉前用一只奶喂依着我兄长松子,两只手将另一只奶挤了一下,奶汁便如打开闸口的洪水潮湧而出。开始我父亲总将这碗奶倒掉,后来有一次我母亲一手轻抚她的儿子,一手轻揉她的爱人说了一句女人最易说的梦呓一样的话,两个宝宝乖。父亲便将本来与他年龄无关的乳头含到了嘴里,父亲也在每天的有星光或无星光的夜里回到了童年。
   我想我的家族是一个对乳汁无限钟爱的家族,除了我大哥松子外,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六七岁到了上学的时候才断的奶,断奶的过程都是千奇百怪,我大姐是开始能扯野草喂猪了,回来之后还要挤到我母亲怀里,后来我母亲说,红花,这奶刚才被一只小猪吸干了,你去找到那只小猪,叫小猪猪还你。我则是放学回来时,母亲说,德官,你今天不吃奶的话,我便给你一只小刀。我女儿断奶的方法,则是我告诉她,她再要吃她母亲的奶的话,我就把她放到马路上。我哥哥他对水牛没什么印象,对小刀也沒有什么欲望,他对马路也没什么不安。他只知道每过一阵子,应该有一股又甜又略带膻味的液体,需要自已用哭声去告诉别人,我要吃奶。
   他每一次啼哭,都让母亲感到疼的不安,感到胸口那两只宝葫芦有液体在晃荡,在碰撞葫芦的璧,要爆炸,即使千步之外。夏天生产队里脱谷的时候,母亲一边将禾浪举起又落下,一双眼却落在谷萝上,谷萝里盛满了金黄的稻谷,百十斤的担子担里的路程本来是男工的活,母亲便担了起来。脚步如风,因为宝葫芦里的东西要喷发,尤如火山一般,让她焦燥不安。而我的兄长也似乎感应到了,以一声高过一声的嘹亮让我外祖母心感忧虑,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又拉了。后来老人家实在应付不来,将自己的衣襟解开,将那只酱黑开始塌瘸的乳头塞进松子口里,松子感受到了欺骗,犹如受到了委屈一般,又一声嘹亮高过从前。而此时我母亲的那风尘扑扑的脚步声,已在十米之内欢呼响起。
   其实松子的哺育问题我父亲也曾有过一个很好的提案,那就是由我外祖母将松子抱到母亲劳动的地方喂,但我母亲拒绝,除了在家里,任何解衣动作都让她不安。后来她又说,大热天,乳汁中有火暑的东西,直接让松子吃了会让松子长疹。每次母亲从外回来,都要喝一杯水说是清火,然后才将那温暖的怀抱敞开给我们。
   父亲有过不同种类的枪支,长短大小不一,我见过最多的是一杆三八式步枪,如果方圆百十里有神枪手的话,我一定认为是我父亲。我曾见过他举枪射落过空中飞过的大雁,没有瞄准或闭眼的过程,他射雁时那枪起雁落划过的弧线,尤如一首优雅的小诗,他那种风情万种的神色曾让我自愧不如。我也曾见他在雪地射击一只野猪,那在野猪受伤后怒吼爆起的瞬间,他的枪再次爆响,同时他腰间的刺刀又青光划出了弧线。如果他老人家这辈子不玩刀枪,我想他一定是一个诗人。他的每一次猎物,都是当作一首或小词或浩歌来写就完成的。在我已经厌倦起白萝卜丝混迹于米粒中时,他便开始了一个冬天的围猎。
   父亲用手臂粗的毛竹弯曲做了十几副猎物的夹子,又用铁丝编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笼子,隐藏在山间各种野兽可能出没的路径,傍晚他一个人进山,第二天我母亲打开门时,父亲一身风雪正笑容满面看着她,告诉他咋夜的经历或收获,夹了一只黄鼠狼,捉了一只灰黄色的野兔子。有一天晚上,我缠着父亲让我拆装那条三八步枪,突然父亲跳了起来,披了件外衣就要往夜黑中跑,跑到门口又折回说,可能有家伙,德官跟我走。我那时正是头晕浮肿时,父亲将我象搭一条口袋似的将我搭在肩上,提着一把刺刀就出了门。
   刚下过一场雨,山里的夜被雪光照得犹如白昼,偶有风过雪塌落的声音,父亲在雪野山坡上犹如一只欢快的兔子,矫健而又怯微,他的目光星落电闪般扫过周围又投向远方。方园大大小小的十几山坡我不知道父亲曾下过多少夹子和铁笼,也不知道哪地哪时父亲会突然停下来放下我,巡查他布置下的罗网机构。
   父亲问,怕不怕。我说,我头晕。父亲笑,被雪冲的。我说,雪不冲你么。父亲说,过了今夜,雪就不冲你了。父亲突然不做声,目光落在远处一个山道上,一点影子慢慢地变大,变大了渐渐清晰,山间的夜静谧得尤如小河里的水缓缓而逝,父亲的目光在雪光里水一般迷离而又柔和,我知道那是我们今夜的目标。父亲犹如跌落在一个梦里,呓语般地突然跪下,那是一只鹿,一只梅花一般星光灿烂的鹿。
   鹿是一种温顺的动物,在我父辈的狩猎史上遇到鹿都轻轻避过。我曾经听我外祖父救一只老鹿的故事,也有人说我外祖父家就是因为救过一只老鹿,他三房不能生育的妻妾几乎是同一年,给他生下了七男八女。他的后人男的威武粗实,女的身格丰胰生育发达。后来我外祖父家给他的后人留下了一个规矩,狩猎时碰到鹿就远远避开,不能惊动她,更不能打她的主意。显然父亲并没有忘记我外祖父的遗训,显然我父亲早就在打这只梅花鹿的主意,也显然早几天他就设想了这一天,他要让他那个因营养问题而开始虚浮的儿子德官吃新鲜的鹿血。
   父亲将梅花鹿拢在怀里,象对鹿说,德官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你会喂他奶水,我的儿子我会喂他奶水。你儿子碰到了难处,你会替他解决,我儿子现在碰到了难处我也要替他破除,本来我要冒犯你,用你的血来喂我儿子,可你也是一个母亲呵,我不能因为我的儿子伤了你的儿子,我不能伤你,可我是一个公鹿呵,我没奶水喂我儿子,那我也沒办法请求你将你的奶水分出一些给我儿子。
   那只鹿是一只温文尔雅的母鹿,父亲从第一眼看到这只鹿,就看到了这只鹿丰胰饱肿的乳房,出门时他的那种猛烈和张扬在这静寂的雪夜中化成了无限的柔和对一个异族母亲的甜言密语和啃求,许多年后,我一次又一次回忆那十几夜在静静的山岗中吮吸一只母鹿的乳汁过程。许多年后我在反思我爆裂虚浮的个性一点一点地消殆,是不是我的血脉中开始有了那只鹿的基因,在一个饥饿的年代是一只母鹿重生了我,在一个虚浮流溢权欲横生的时代,也是这只母鹿重塑了我。我应感谢我的父亲,他那诗人一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让我拥有一个乳汁甜美溫文典雅的鹿母。感谢上苍,让人在柳暗的时候又花明一村。更应感谢老天,那天出现在雪地上的不是一只母狼,没有让我异化成一个狼孩。
   饥荒是从城里传来的,虽然小姨每次去城里看她弟弟麦子回来,给我总带来我欢喜鹊跃的食物,但城里更有理由开始饥荒,工厂断断续续地停了工,白棉花的弟弟松子从一个街道工厂失了业,我的大哥在十六岁那年,凭我母亲的贤良和父亲的人缘也进了城,成了半个城里人,在一个粉石厂上班,后来在城里有了一个家。有一天松子卷了一包脏衣烂袜背着一个包在路上碰到我母亲,说不干了,整天脏不拉叽的,吃饭都吃不饱。母亲脸上顿时变了色,母亲帮松子找工作进城动用了家里一年的肉票和糖票。虽说只是一个石粉厂的工人,但也是城里一个国家单位,算得上单位上的人。母亲心里憋得慌。父亲表现得极其平静,说,城里工人又咋的了,你没见城里人都往乡下跑。松子说,不是么,城里商店里除了钢铁,连饼干都少得卖了。父亲看着松子,说,今天晚上你跟我跑山,跑出个宝贝来我让你到部队里吃大米饭去。
   第二年刚过春天,乡村的田皈多了些陌生的面孔,后来更多。他们是从城里来的,他们背包拎筐,在乡村那片刚茁壮起来的葱绿中,依然是城里人那种孤傲自清,只有他们在看到一颗野菜一株篱篙时,眼里才隐不住心里饥饿的恐慌给他们留下的卑微,他们屁股高耸,前身低俯贪婪地挖掘和吮吸乡村的绿。而此时乡村的老人们不屑地远远地当笑话一样地看着,他们被风掀起衣襟后近似裸露的屁股,昔时乡村人见城里人那种不自觉的卑微此时荡然无存,早被风吹到瓜哇国去了。因为农村里还有萝卜和红薯。他们不屑于湖涂滩地上的那些野草野菜,乡村人有时与城里人在路边相遇,有的甚至高抬头胸后挺,呸的一沬液体似无意实则意味悠长砸在地上,城里是落饥的凤凰不如乡下的鸡。城里人是凤凰么,此时乡下人才是凤之凰凰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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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以第一人称“我”讲述了一段让人难以忘记的历史,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人们生活的状况。家家户户吃了上顿没下顿,清汤寡水,忍饥挨饿造成了营养不良,害得很多人得了浮肿病,也有人丧失了性命。尽管生存条件不好,忍饥挨饿是常事,但少年不知愁滋味,“我”是一个顽皮捣蛋的熊孩子,在任何时候,“我”总会用自己的智慧和耍小聪明找到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因为“我”满嘴跑火车,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我”闯下几次祸,没少挨父母的教训,以至于“我”带着柳条印满村子游荡。小说最要线条是以一个小孩子的视觉,讲述一位勤劳睿智的父亲,在贫困年代,父亲经常上山打猎给家人调理伙食,使得母亲和弱小的孩子们得到充分的营养。家有贤妻,和睦友善。小说很真实地再现了母亲的伟大和母爱的光辉,真正体现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此篇文描述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的运动,知识青年给农村带来了新的活力,他们为农村贡献了自己的青春。知识青年和当地农民之间的风趣故事自然就是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话题了。小说描写细腻,虚虚实实,妙趣横生。语言幽默诙谐,更体现了一个孩子的天真、聪颖、顽皮、可爱,富有童趣的想象力展示了天真无邪的童真。奇思妙想的构思,成就一篇美妙的佳作,推荐赏读。感谢作者赐稿西风!期待更多精彩!【编辑:海韵】【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6021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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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海韵波涛        2017-06-01 15:46:55
  非常感谢付老师赐稿西风!拜读大作,受益匪浅。文字细腻,情景交融,情感丰富,此篇文再现了老师具有超凡的想象力,佩服!几经思索,唯恐编按不符,还请老师多指教!祝老师创作愉快!
岁月静好 海韵QQ786732982
2 楼        文友:付尚林        2017-06-01 16:01:47
  糖 小说《 白棉花》中的味道
  
   一个人无论在那里,内心深处总有一个最柔弱的地方,有人把它叫做坎。坎是很难过不去的,过不去的原因很多,有的是因为伤,有的是因为爱恨,有的是因为其它。但无论那种,记忆的深刻根植于骨髓。
   我最柔弱的而又深殖于我灵魂的地方是我七八岁时的家园。我不想称之为坎,因为我没离过乡,一直在这个柔软而又喧暖的地方呼吸和生长。
   在这个叫大塘山付家的地方,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父母和众多长辈都在这喧暖处生活,幸福而又顽强。
   我七八岁的家园是什么样子,你可能己忘记了。现在我在一个中学教书。钢筋水泥硬化的路面和消失的草泥常让我感到呼吸急促夏意燥热。我又想起了它想起了曾经的她或他,我七八岁模样时的家园。
   我的父亲是一个基干民兵,我的母亲是一个公社妇女。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是伟人说的,既雄壮而又无奈让人泪崩。我的母亲是真的顶起了半边天,挑水担粪还有生产队里的硬活重活,柔弱的女人身坯就这样顶起了女人在那个时代的女人的半边天。也许就因为我父亲是民兵连长,我母亲也同样是英雄好汉。
   而我是一只自由的小狗小猫,偶尔被遗落在村里流流浪浪。但是一只幸福而又快乐的小猫小狗,一块糖一个小刀就可以让我们有一个下午的快乐。
   给我一块糖的是一个从上海下放到农村的女知青,给我一块糖的还有一个胖胖的女老师,给我一大块白色透明晶莹的冰糖的是我外祖母。她们也许早己忘记了这块糖,但糖的形状和滋味却让我在七八岁的家园里春意盎然。
   我的记忆中白棉花和糖同一种颜色,和童年同一种味道。虽然我兄长松子和麦子很饿,虽然我姐姐也很饿,饿的感觉其实是他们传染给我的。我那时,虽然红烧肉是一种奢侈,但萝卜丝大杂烩还是有的,虽然我不喜欢,不喜欢原因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真正饿过。
   我写的那种饥饿实际上是松子麦子白棉花小姨和我父母们的饥饿。
   那个时代早已不存在了,因为袁隆平,饥饿也许将永远,如天花疾病一样在我们乃至我们的子子孙孙手里永远消失了。
   但白棉花松子麦子那代人还健在,在他们的记忆最柔软处还有那道叫饥荒的坎,这道坎他们也许迈过去了,也许还迈不过去。就象村里我屋前的那栋棋盘厅一样,还在。我每次回家,就似乎还能听到我七八岁时,里面住了五户人家,大人和小孩人声喧嚣。如今只有两个老人在里面静静地守着岁月守着记忆。
   村里还有一棵大树,是苦栗。据说外地人曾来求购,结果当夜村头就不平静,隐隐有鬼声异声传来,村里终于留下了一棵百年巨木。老木成精成神,我本不信,但我还是柔柔地相信,那树百年千年永立在一个叫大塘山付村人的精神家园里。
   我似乎又是在自圆其说。说是我的小说。
   我不是名家,名家的小说里总能找到故乡,找到精神上的家园。臂如莫言的高密乡,马尔克斯的马孔多镇,川端康成的雪国。这都是大作家,我无法及比。但《白棉花》和我前几篇《黑鸟》《红鞋》作为一个糸列我把它叫黑鸟糸列,这个糸列还有一些小说,都始终落巢于一个叫大塘山付家的地方。这是我的家园,我叙述她,也守护她,是不是也算得上我的精神净土。
   如果从阅读角度来讲,三篇小说一起读,我想,会让许多人更能触及我最柔弱的地方。但显然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请求,小说是什么,只是一个文化人的午夜梦回,或是一个多少有点忧郁情结的人痴人说梦。
   不敢奢求。我将一个有着精神洁癖的人的梦,一次又一次从一个叫大塘山的地方掏出来,赤身裸体奉献于你,你怎样评论都在情在理。
   因为我正在一垛巜白棉花>>里幸福着,所有的其余都不再重要。
3 楼        文友:付尚林        2017-06-01 16:16:10
  非常感谢海韵波涛社长,百忙之中编辑巜白棉花>>使之与前面巜黑鸟>>巜红鞋>>等小说成一较为完整的糸列.
   感谢江山西风众多文友对我有点另类的小说阅读和评论.
4 楼        文友:海韵波涛        2017-06-02 18:54:45
  恭喜付老师的作品加精!好作品大家欣赏!
岁月静好 海韵QQ786732982
5 楼        文友:晶莹        2017-06-02 19:45:18
  祝贺付老师大作获得精品,拜读,学习!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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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        文友:春闺梦里人        2017-06-03 20:55:12
  淡淡的叙述却让心泛起涟漪切悠远亘长,这才是一部好小说该产生的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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