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此情可待成追忆(散文)
耀松出了书,总是亲自签上名送给我。我接到书后,总是要坐下来认真拜读。读了他的诗集《我的诗鸟醉了》,我也醉了。来看他是怎样来咏叹“犁”的吧:“一生只读土地这本书/每翻一页都有金灿灿的收获。”这是何等形象的比喻!人生不就是一本大书吗?读了他的小说集《下午有约》,不但在思想内涵上启发了我,在其风格艺术上也给了我別开生面的感觉。描写是小说的基本创作手法,我佩服耀松运用描写手法的独到。当然,一篇好的小说不是光靠技巧就能写出来的。一要有作者的社会阅历,二要作者对社会的透彻领悟,在二者的基础上加上灵感的催化剂,技巧才能发挥魔力,产生奇妙的作用。我曾经为当中的《插班生》这篇小说激动得流泪。
考虑到耀松忙,自己还要写作,我轻易不去打扰他。但有时因工作或其他原因,不得不去求他帮忙时,他从不拒绝,有求必应!2000年编辑《湘乡文艺家传略》一书时,由于辞书工程浩大,篇目繁多,文联又缺乏人手,我同何艺兵主席专程到耀松家,把意图一说,他爽快答应,担负起《湘乡文艺家传略》一书的编辑工作。此辞书2001年3月由天马图书有限公司出版。它的出版发行,填补了我市从文艺家及其作品角度编篡全市性辞书的空白。
2002年初,各协会面临换届,我负责抓此项工作。柏松兄几次找郑杰伟主席和我,说家里事务多,不再担任作协主席了。鉴于作协工作的重要性,必须找一位像柏松兄那样资深、有影响力的作家出任。考虑到工作的连续性,文联党组研究,拟请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的耀松接任,由我找他谈话。然而,我到他家说了组织意图,他却不肯接受。他说:“作协工作责任重大,我当副手还可以。若当一把手,可能难予胜任。”要我去另行人选。后来,我又几次到他家里做工作,他才勉强接受。耀松当选作协主席后果然不负众望,作协工作搞得红红火火,一连一个台阶。在他任内,他为作协、为湘乡的文学事业的繁荣和发展办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实事:一是每年出版了6期《湘乡文学报》;二是每年举办了一次文学笔会或诗歌沙龙;三是筹划组织出版了湘乡作家们的《湖湘文丛》系列丛书10本,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这在我们湘乡可以说是空前的。
时下,在一些地方是“人走茶凉”。然而,他对我却不是这样的:2006年8月初我从文联调残联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但我们之间的友谊不但没变,反而更加深厚。我的手机中,还存着他那段日子发给我的短信:“有一条路走过了总会让人想起,有一种情经过了就再难忘记,有一段距离总叫人难以企及,有一个朋友让我永远不能舍弃……那就是你!”
今年4月,在湘乡市第四次文代会上,耀松当选为市文联兼职副主席。我由衷地握着他的手,祝贺他!他连声说“谢谢”。此后不久,好友、湘潭市广播电视局记者和报告文学作家焦炽来湘乡采访“无手英雄”谭长桥。我陪焦兄采访返回城后,邀耀松前来相聚。几个老朋友相见,格外亲热,大家共同举杯,互致问候。我笑着对耀松说:“我在文联时,我们有时也是磕磕碰碰,常闹些小矛盾,你老兄可别往心里记呀……唉,现在回想起来,感到很不应该。”耀松却说:“哪里的话,你是领导嘛,批评几句也是应该的。我怎么会往心里记呢?那些都是工作上的事,目的都是一个:为湘乡文学事业打拚。这些从来都没有影响过我们之间的个人交情的,你说对吧。”我说:“那是的,那是的。话又说回来,过去我领导你,现在你领导我,像是天的有意安排!”他又说:“怎么说呢?你还是湘潭市作协副主席哩!”耀松说的确是那么回事。我曾在2005年7月14日的湘潭市第四次作代会上当选副主席,他也当选为作协理事。不过对于这一社会职务我也仅是挂名而已,没有发挥多大作用,所以我自离开文联后,也就未当一回事了。现在耀松提及,我不禁笑了起來。他也笑了,坐在一旁的焦兄也都笑了。焦兄说:“难得你们两位好朋友这样推心置服,让人感动!”
我向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我认为,对名利的淡泊,不是缺乏进取心和现实格格不入,而是远离追逐名利中的勾心斗角,顺其自然,心安理得地老老实实做事,堂堂正正的做人。耀松对我的这些想法,很是理解。今年8月下旬,组织找我谈话后,我便从单位领导岗位退了下来当了主任科员。那天晚上10点左右,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刚拿起手机,电话那头就说了起来:“我耀松哥喽。在忙什么?”原来他给我打来电话,除了理解之外,希望我退下来后,认认真真地坐下来写点东西,多搞些精品力作。还说他喜欢我在《龙城文学》上发表的《闯山》那篇小说。说那篇小说大气,有力度。他还告诉我,市作协《湘乡文学》杂志将创刊,要我给一篇小说给他。于是,我按他告诉我的邮箱,将一篇《旋涡》的小说传给了他,后来这篇小说登在《湘乡文学》的创刊号上。
同耀松相识20年,专门谈文学的时间并不多——他等身的著作我一辈子也学不完。而耳濡目染从他的涵养、品格和气质上学到的东西却是弥足珍贵的,常使我为结识这样一位好朋友、好兄长而深感幸运,并以此为自豪!
和耀松最后一次长谈是今年10月的一个夜晚,在滨河路的河堤上。我退居二线后,养成了一个每天晚上必须去滨河路河堤上散步的习惯。那天晚上,我与他在河堤上不期而遇,他还是那么热晴。我们便在一起散步,天南地北地闲谈。后来我们还是扯到了文学上来。他谈了文联、作协的一些情况后,话题便转到了我传给他的那篇《旋涡》的小说。他说,小说写得很感人很真诚,但小说中的过渡问题转换似乎快了一些。他建议我往上级刊物投稿时再修改一下,我欣然接受。临别时,他真诚地对我说:“真波,你重友情,真挚,诚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没想到,仅一个多月,耀松就离我们而去。对于耀松的英年早世,我痛哉,我惜哉。我叹人生之短暂。特撰挽联寄托哀思:
数不尽伤心,风号鹤唳人何处?
总难干眼泪,月落乌啼霜满天。
东山苍苍,涟水泱泱;与君友情,山高水长。耀松,天堂的路上你走好!
2008年11月28日写于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