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老桑
鱼伯倔强地仰起头,反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害绿衣?”
“哈哈,我是谁?我是太湖上的瘟神!要不是绿衣作梗,你们早就都变成了瘟神殿里的鬼。当年我把绿衣打进太湖,却被你捞起来,埋进土里居然救活了。我让你得了一场大病,想送你去我那里当差,又被绿衣救活了。本来这条河可以通过这里,绿衣就失去了元神的根基,却又被你坏了我的计划。这些年,绿衣法力大增护着太湖,害得我瘟神殿里当差的越来越少。逼得我发动这场大瘟疫,想把太湖彻底变成瘟疫场,绿衣居然不惜用自己的根基救了你们。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肯放过?知道吗?为了发动这场大瘟疫耗费了我多少功力?我躲在太湖地下调息了三个季节,功力勉强恢复。知道绿衣这个臭丫头也进山休养生息了,马上就要开春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不会罢手的。老头子快滚开,不然,我一掌下去,把你和这棵桑树根一起废了!”
瘟神在夜空里咆哮着。
鱼伯却高扬起头,回答:“原来你就是瘟神。就是你当年把绿衣打进太湖,也是你发动瘟疫残害老百姓。瘟神,我鱼伯不会放开桑树的,宁愿被你的魔爪劈得粉身碎骨!”
瘟神恼羞成怒一掌朝鱼伯击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的刹那,桑树上突然生出一支碧绿的树杈,树杈化作一把绿玉剑,护在鱼伯的头顶,迎向瘟神的魔爪。瘟神吓了一跳,赶紧缩回魔掌,用另一只魔爪握成一只巨大的黑拳,砸向那柄绿玉剑。绿玉剑朝回一带,桑树变成了美丽的绿衣,跃到半空,一剑横扫,朝瘟神腰间斩去。一神一魔在夜空里斗得昏天黑地,在天地之间你来我往。
瘟神暴躁地大喊大叫,一对黑色魔爪,时而是掌,时而改拳,又是抓又是砸又是劈,不断发起攻击,发出一声声怪叫。绿衣却是剑走偏锋,轻盈灵动,左右腾挪,招招指向瘟神要害。无奈绿衣大病初愈,体力不止,渐渐败下阵来。瘟神的攻击越来越凶猛,招招紧逼。
鱼伯急得喊出声来:“绿衣小心啊!”
渔村的乡亲们听到高丘上电闪雷鸣,杀声震天,纷纷举着鱼叉,木棍、刀枪赶来给绿衣助威。瘟神看到这种情景更加怒气冲天,居然把一肚子火气发到了地上的乡亲们身上,他突然收回击向绿衣的双拳,改成了双掌,朝地上的乡亲们拍下去。这双掌下去,乡亲们都会被拍成肉饼。
绿衣看此情景知道已经无法用其他方法来解,突然间高声娇斥道:“今天绿衣宁愿粉身碎骨,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话音里已经拔身而起,超过了瘟神的头顶,在天空浑身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对着瘟神的头顶心化成了利剑直刺而下。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隆隆”,巨大的瘟神被绿衣化成的利剑灌顶而击,竟然塌陷到了地下。
高丘化成了一个深渊般的池塘,翻滚着黑水,旁边的泥土不断朝下面塌陷,人们慌慌张张不断朝后退去。奇怪的是只有长着桑树的附近,一点泥土都没有塌陷,就好像被桑树的根牢牢地吸附住了。黑水翻滚了一天一夜,渐渐平息下来,颜色也开始由黑转清,终于变成一潭碧绿的清水。
高丘上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唯一剩下的是那棵桑树。乡亲们扶着鱼伯站在潭边发呆,看着一池渐渐变清的潭水。突然闻到了一股幽香,极像绿衣姑娘身上的清香,还有一股幽幽的青桑叶的味道。乡亲们搀扶着鱼伯,闻这股味道寻找过去,才发现这股香味居然是斜泾里面的河水飘出来的。
河水淙淙从运河流来,流过深潭旁边的那棵桑树,桑树开始发青,然后伸出了许多枝条,枝条上冒出一片片嫩嫩的桑叶。只是那些枝条变得弯弯曲曲,遒劲有力,不再是一棵小桑树,也不是大桑树,而成了一棵老桑树了。
从此以后,人们把斜泾改成了斜香泾,给这个深潭取了一个名字杀瘟潭。很多年又过去了,大家不喜欢杀瘟潭的名字,因为这潭中池水一年四季碧绿生青,又深不见底,便改成了绿幽潭。
姑妈的故事讲完了。我突然想起,在姑妈家的蚕房里看见过一尊神像,连忙问:“姑妈咱们家蚕房供奉的不会就是绿衣吧?”
姑妈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嘴,说:“轻一点,这么没有规矩会冲撞到桑蚕娘娘。”
“桑蚕娘娘不就是绿衣吗?”
“绿衣可不是我们可以随便叫的。咱们家是桑蚕人家,要靠桑蚕娘娘的保佑,不可以这样没有规矩。”
我伸了一下舌头,表姐在旁边偷笑。
姑妈走出以后,表姐对我说:“我妈对桑蚕娘娘素来恭恭敬敬,你千万别乱说话。”
我点点头,想起那尊美丽的桑蚕娘娘。她和诸神不同,是个女神,也和妈祖不一样,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神像。上面一件绿丝衣,下面一条白丝裙。我想这是象征吧?绿色象征着桑叶,白色象征了蚕丝,就是保佑桑蚕人家四季平安的意思吧?
晚上,我独自坐在门口纳凉,不远处就是绿幽潭,还有那棵老桑树,再过去一点就是那条曾经运转太湖石的斜香泾。一座高大的石桥架在河面上,既不会影响河道上过往的大小船只,也不会给两岸的人们带来阻碍。
这就是那位绿衣裳的桑蚕娘娘,给太湖之滨的故乡人带来的福利吗?故乡是那样的美,每一次回乡都会让我陶醉,故乡这些美好的传说,更是让我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