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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骚果儿


作者:双双喜 举人,3590.2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751发表时间:2017-07-20 10:15:23
摘要:村子里的光棍汉把从云南买来的媳妇称作蛮果儿,骚果儿也是云南媳妇,只不过……


   日子一如既往地流淌着。转年初秋,常娥生了一个八斤重的女娃儿,肉乎乎的小身板儿,胖嘟嘟的小圆脸蛋儿,小模样很是讨人喜欢。女娃儿慢慢长大,那张胖圆脸蛋儿也在慢慢拉长,等她长到三岁的时候,样子跟大庄已经有了八九分相似,一张大长脸,一对鼓眼泡……女娃儿的容貌虽然说不上漂亮,但大庄喜欢,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骨子里、血脉里融着那种浓浓的亲情。天底下只有嫌弃爹娘的儿女,哪里听说过嫌弃儿女的爹娘?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女娃儿过三岁生日那天,大庄却出事了。
   那段日子,老天爷一直在下雨,张小军家的草房漏雨了,便找大庄帮忙拵房草,大庄也乐得帮忙。张小军扶着梯子,大庄站在梯顶正拵着麦秸,脚下的梯子却突然一滑,他猝不及防,从五六米高的木梯上摔落下来,腰部正砸在地上码放的一堆脊瓦上,当时就不省人事,张小军忙喊了几个人帮忙,大家伙儿把大庄送到了医院。大庄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回了家,性命虽然无忧,但医生告诉了他一个致命的结果,下肢瘫痪。后半生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这突来的变故让大庄几近绝望,他躺在床上,眼泪簌簌滑落。
   某一天夜里,常娥把娃儿哄睡着了,便翻了个身,脸朝着大庄,她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捋着他的耳垂,她鼻孔里呼出的香喷喷的气息,像一只热乎乎的的爬虫,在他的脖颈处缓缓地蠕动着。那只爬虫很不着点儿,这儿爬一下,那儿触一下,把大庄搞得心痒难耐,大庄心里明白她要做什么,也有些按捺不住,便一把抱住了她粉嫩的脖颈,使劲儿狂吻起来,嘬得吱吱的响。嘬了十几分钟,常娥忍不住了,把手伸进了被窝,试探性地摸索着,摸索了一阵子,她却慢慢平静下来,喉咙里刚才还发出的猫叫声也悄然消失。她松开了搂抱着他的那只手,又将他紧抱着自己的手使劲儿掰开,随后扭了个身子,给了他一个脊背,再也不动弹,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她一顿一顿的轻泣声,听上去很委屈。大庄没说话,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瞅着她映在月光中,一颤一颤的玉缎一般的身躯,心里像是打翻了一个调料瓶,五味俱全,不由得也流下了泪水。那一刻,他的心情一度跌到冰点,他心里很明白,从此以后,他将与这种事无缘了:“我以后怕是不行了,你若是想离开我,我不拦着你,孩子给我留下……”大庄的语气很沉很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在滴血。常娥没有回应他,仍然抽着身子,抽了一阵子,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娘来了,告诉了大庄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本来与他毫不相干,但大庄听了,心里更加沉重。娘说王大麻子的媳妇前些日子偷着跑了,娘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语气愤愤的:“蛮果儿真是没感情,那么好的两个娃儿扔下不要,说走就走了……”大庄并没理会娘的愤慨,那一刻,他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常娥。
   常娥要跑路了,这个几乎成了既定的事实,不单单大庄这么认为,连他的爹娘都这么想,而且村里的人都这么想。然而,两年过去了,常娥不但没跑路,反而过得比以前更踏实了,这些,村民们都看在眼里。她不但把小卖部打点的井井有条,还把瘫痪在床的大庄服侍的舒舒服服,而且,她还自称又怀了孕。
   常娥又怀孕了?这无疑就是投在小村里的一颗重磅炸弹,在乡民们中间炸开了锅。
   “大庄不是不行了吗?那个蛮果儿怎么会怀孕呢?”
   “谁说大庄不行的?你没有证据就别瞎说八道……”
   “这种事儿我哪里淘置证据去?难不成听人家两口子墙根吗?大庄现在连坐都坐不起来,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人还能干那事儿的……”
   “说的有道理哈!难不成……难不成大庄戴了绿帽子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庄被戴绿帽子的事儿虽然从没被人撞见,也没听任何人风传,但常娥新生的那个男娃儿却暴露了一切,娃儿长到三岁上,那乖巧的俊模样儿却越来越像一个人——村里的美男子张小军。两个人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大小脸。
   于是乎,村民们所有的猜疑都已经尘埃落定,似乎谁都能肯定,给大庄戴绿帽子的那个人是谁了。一时间,这桩风流韵事成了乡亲们茶余饭后讨论的热门话题,连村头王大爷讲的“西门庆调戏潘金莲”的连载故事都不听了。谁还有心情听那个云彩影里飘着的事,现实中身边就发生着呢!
   王大麻子膝前坐着两个七八岁的娃儿,他一边摇着蒲扇为他们驱赶着蚊虫,一边慢慢悠悠地说道:“我看大庄弄回来的这个蛮果儿不正派,倒是个骚果儿……”
   二婶子回道:“可别这么说,也不能全怪那个女子,他们张家人大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两辈子人就得着大庄家里的人坑,是看着人家一家人老实呢……”二婶子这话有深意,一般人听不懂,反正年轻人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三
   常娥的事儿被传的沸沸扬扬,村民的的猜疑也不是空穴来风。三年来,张小军和常娥的苟且之事做的严丝合缝,虽然从来没被人撞见,没走漏半点儿风声,有个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但他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个人就是大庄。想当年,大庄帮着张小军拵屋草,从梯子上失足跌落,大庄住院的当天夜里,张小军就摸到了大庄家里,那是他和常娥第一次做那种事儿。
   大庄出院后的第五天夜里,他听到院子里噗通一声响,常娥神情异样地拉开窗户,朝着院子张望了一下,随即拉开屋门出去了。常娥出去了两个小时才回来,大庄瞅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红彤彤的脸颊,只是叹了口气,并没问什么。
   第二天深夜,那个跳墙头的人又来了,这次两个人没有再躲避,而是直接去了西厢房做起了那种事儿,西厢房和小卖部卧房只隔着一道墙壁,大庄都能听到那屋床板发出的咯吱声,以及那个女人肆无忌惮的呻吟声。大庄听着这种响声,犹如万枚钢针扎心。响声止住之后,又过了一阵子,常娥才回到小卖部卧房,大庄瞅着她依然乱糟糟的发丝红扑扑的脸蛋儿,再也忍不住相问:“那个男人是谁?”
   “张小军。”常娥也不瞒他,直言相告。
   大庄听着那个名字,并没感到意外,只是沉沉说道:“你们瞒着我做那种事儿,也不怕遭天谴!”
   “没瞒着你啊!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吗?你不行了,还不允许我找别人吗?”
   “我……你……”大庄竟无言以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冒了一句:“你还是走吧!”
   “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待在这个家里。”
   “你是为了他才留下的吧?”
   “是!”她毫不避讳,“他答应要娶我的,而且,还答应我……让我做村里的妇女主任!”
   “你别做白日梦了,他不会娶你的。”大庄语气僵硬。
   大庄猜的没错,一个月后,常娥听到了一个消息,张小军和马家村村书记的女儿订婚了。常娥坐在床沿上,掩面抽泣,大庄看着她为了别的男人伤心流泪,心里不知道是个啥滋味。常娥一抹眼泪,看着大庄愤愤地说道:“我要去告他。”
   “你告他什么?”
   “我……我告他强奸我!”
   “强奸还有强奸三年的?还有强奸出娃儿来的?”
   “我……”常娥眼珠儿滴溜乱转,吞吞吐吐,似乎在酝酿着新的说词,“我告他故意伤害,当年你从梯子上摔下来,是他故意抽的梯子,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这个……”大庄听到这句话,禁不住吃了一惊,他凝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去告他,他肯定会矢口否认,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警察怎么调取证据?”
   常娥觉得他的话言之有理,思索片刻,又问道,“你帮他家拵屋草的时候,当时谁还在场?”
   “嗯……”大庄沉思了一阵子,:“他爹!”
   常娥紧蹙眉头,没了言辞。
   第二天,常娥去了村委会大院,她神情犹豫,脚步踌躇,但最终还是踏进了村委会的大门。那天,张定康一个人值班,见常娥来了,忙起身打招呼。张定康看到常娥的时候,心里觉得挺腻歪。他之所以急着给儿子订婚,就是因为耳朵里风闻了不少她和自己儿子的事。
   张定康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张书记,我要向政府举报一个人,当年我丈夫从梯子上跌下来,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蓄意谋杀……”常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张定康,密切主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张定康阴沉着那张大长脸,耷拉着沉重的眼皮,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那一刻,他知道她在说谁,大庄拵麦秸的那天,他确实在场,而且,他也亲眼目睹了儿子故意抽拖梯子的那一幕。
   张定康的脸色铁青,手却突然抖了起来,他拉开了桌底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烟,撕开,抽出一颗叼在嘴上,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火柴,划了几次才划着了那根火柴棒,他哆哆嗦嗦将火头递到烟头上,狠狠嘬了一口,却突然猛咳一声,那口浓烟随着他剧烈的咳嗽一口喷了出来。常娥看着张定康一系列的举止,冷冷观望,沉默不语,她知道他从来不抽烟。
   当天夜里,常娥对大庄提及了他去村委会告状的事,描述到张定康的表情的时候,她眉飞色舞地说道:“那个张书记看来是真害了怕了,明天我还去,你的事儿,我必须要给你讨个说法……”
   大庄并没有被她这句话感动,他知道她急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给身边熟睡的一对儿女盖了盖被子,看着常娥叹了口气,低声劝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别闹事了,你一个外来人,是整不过他们的,你……”
   “整不过也要整,即使被他们整死,我也心甘情愿!”常娥愤愤地说着,扭头死死地盯着大庄,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看了一阵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我怎么看着你的样子,这么像张书记,是不是当初你娘……”常娥刚说到这里,却被有些愤怒的大庄打断了下面的话,“闭嘴,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改天你真的要去做个亲子鉴定。”常娥说着,转身去了西厢房,临走的时候,还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自从常娥和张小军有了那种事之后,她就一个人睡在西厢房,再也没跟大庄同床共枕过。
   第二天一早,村里传来了“吱奥吱奥”的警报声,一辆警车停在了张定康家的门口,车上跳下来了四个警察,冲进了院子,随即把张小军扭上了警车,又拉着警报开走了。从那天开始,村里的人谁也没再见过常娥的面,大庄的小卖店也关了张,爹娘把大庄和他的孩子又接到了村中的那座老宅子里。二婶问大庄娘:“嫂子,怎么不见常娥了?”
   大庄娘笑笑:“回娘家了!”
   二婶叹了口气回道:“唉!这些蛮果儿,都薄情寡义,没一个能安份守己过日子的!”蛮果儿跑路的事儿已经司空见惯,所有人都对大庄娘的话深信不疑。
   一个月后,村子里又开进来了一辆警车,警车直接停在了大庄家的老宅门口,把大庄架上了车。让村民们感到惊讶的是,大庄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坐在床上不能动弹。警察架着他胳膊的时候,他还能稳健地挪着步子。只过了两天,警车又进了村子,直接停在了大庄开小卖部的那座宅子的门口,从车上跳下四个警察,还有两个身着白服手提医箱的法医。两个警察撬开了门鼻子,四个人随即进了院子,直接朝着院子正中的那个枯井快步走去。有一个警察身上绑着绳子下了井底,一会儿的工夫,他又上来了,和另一个警察一起将垂在井底的那根绳子拔了上来,警察打开了拔出井口的那个包袱,站在门外围观的村民都惊呆了,见那个蓝色包袱里,赫然放着一具白森森的人骨。
   当天下午,大庄娘又去了村委会大院,她快步走到张定康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声带哭腔地问道:“张书记,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我儿大庄呢?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张定康表情沉闷,他拉开桌子底下的那个抽屉,掏出那盒所剩不多的香烟,抽出一颗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烟。这次,他没有再剧烈地咳嗽。自从上次常娥来找他,他抽了一颗之后,戒了十几年的烟瘾又犯了,他已经重新习惯了这种味道儿。
   那口浓烟还未散尽,张定康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拍到了桌子上,抬起头看着大庄娘说道:“嫂子,这是李家村的那个人给你的钱,他说是补偿你和大庄的,让我转交给你,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
   大庄娘看着那个信封,突然愣住了。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翻腾出许多陈旧的画面,他的眼前晃动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一个跟大庄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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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农村大龄单身汉,让许多父母急白了头发。大庄作为村上的后生,却背负着难讨媳妇的重重压力。单身的情况并不少见,这使得贩卖妇女以解决婚姻问题的情形多了起来。于是,大庄决定亲自去偏远地方寻求媳妇。赚得貌美如花的女子常娥后,便有了孩子,可是大庄却遭到暗害,从此,妻子常娥也与他人苟合。无独有偶,这样的悲剧,却发现在大庄的母亲身上,令人咋舌。文章对常娥人物的形象刻画较深,她完全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她守得并不是大庄,而是那份对生活的随便与放纵。同时,她也是一个为了达到目标,而不择手段的人。是一个,具有反叛的人。欣赏!倾心推荐阅读。【编辑:馥枫】【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721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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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馥枫        2017-07-20 10:20:55
  现实农村男性的婚姻问题,确实是在走向贫困。越来越的人,除了面对高昂的财礼外,甚至连对象都难以物色,这是城市迅速壮大的结果,也说明了农村在走向没落。作家贾平凹先生的《极花》作为描述了农村男性的婚姻问题,具有现实的冲击力。当然,文章在叙述方面,也是很到位的。欣赏。
2 楼        文友:老土        2017-07-21 07:26:09
  欣赏佳作,恭喜老师美文加精,期待更多精彩!
老土祝您写作愉快!
回复2 楼        文友:双双喜        2017-07-21 08:48:21
  谢谢老师,一定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3 楼        文友:醉童        2017-07-21 16:39:41
  恭喜作者获评精品,祝佳作不断!
4 楼        文友:阳媚        2017-07-21 20:14:40
  喜欢老乡的文笔,质朴醇厚!贺喜精品!期待佳作连连!
5 楼        文友:雅润        2017-07-21 23:09:30
  恭喜收获红豆,估计要排一排了,期待你的下一个精彩!
雅润
6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7-07-22 21:33:48
  恭喜作者获得精品!
哪里天涯
7 楼        文友:清纯芳心        2017-07-23 11:24:31
  拜读佳作,恭喜获得精品!
清纯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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