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指文(散文)
忽然渴望爬上山岗,独自享受这满月的光芒,还有我自己丰满的思想。
十六
扪心自问,我算个善良的人,但是不是真实的我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也不见得,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我内心的怒火依然滚烫地烧着,我想要那个欺负我的人天打雷劈。竞争上岗的时候,我显得毫不在意,但是落选的时候我心里同样忿忿不平,心里会说,他们哪点比得上自己?爱上一个人我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情感全部给他,但对于我讨厌的人,你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丝丝的怜惜。在工作中给我设过陷阱的人我平时忍耐,哪一天他遭了殃我依然幸灾乐祸。我会把我的爱给贫穷的孩子、体弱的老人,但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我同样无动于衷。
我感到真实的我更丑陋一些。
真实的东西不一定美丽,美丽的东西却真实。
十七
跑到妈妈那边,妈妈在跳广场舞,因为动作笨,在人群里非常显眼。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不再象往常一样为她着急,跳舞只是妈妈锻炼的一种方式,也是她走出家门寻找玩伴的一个方式,不是参加比赛,犯不着那么认真。
爸爸去世后,妈妈一直不愿出门。好不容易有了玩伴,一起买菜、逛街、爬山、跳舞,过得踏实。
我们天天忙,妈妈一天天数着日子,我几天没去,她会找借口让我无法拒绝。她会说你阿姨来了,过来吃饭嘛,老四带回来一只狗,你过来看看嘛。
而这一次,妈妈居然丢下时时想陪她的我,跟小区里一帮老太太跳起来,我有些失落,又非常高兴,毕竟她有了自己的忙头。
音乐换了一曲又一曲,妈妈大汗淋漓地往回走,我叫了声,妈!跑过去牵着她的手,慢慢朝家里走去。
十八
今天是父亲节,朋友圈里到处是祝福父亲的话,可是我没法祝福他,因为爸爸离开我已经七年了。
其实,爸爸健在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祝福过他,因为我觉得,爸爸不需要这些,他要的无非是我们姊妹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用他的话说,成钢成铁都行,但千万不要成渣。而我,努力不够,天赋欠缺,在爸爸面前总是忐忑、不自信,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对父母的爱就是过好自己,不让他们操心。
七年后的今天,我忽然想我的爸爸,我知道,我是再也没有机会祝他父亲节快乐了。
十九
合上电脑,来到落地窗前,二十二层楼上放眼望去,该是俯视了,星星点点的灯让我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云端里,站在浩瀚的夜空中。说真的,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我看不远、也看不清,只觉得自己已经淹没在这浩瀚的灯光里。
曾经渴望有一套这样的房子,有个大大的落地窗,窗前有一个茶几,几把椅子,和兴趣相投的朋友喝茶聊天,客走人散,我还可以和你一同坐在窗前,看万家灯火,谈家长里短。等我买了房,有了窗,才发现这样的场景已经被我遗忘,我从来没有想起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相依窗前依然还是梦想。
忽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渴望了,我是不是已经成熟了?心如止水,无风无浪。只是偶尔,像这样的夜晚,我一定要让自己想想曾经的梦。
二十
从小区水景栈道上走过,前面是一条林荫小路,不长,十多米左右,路面弯曲狭窄,两旁栽满了樱花、海棠。看似天然而成,其实是刻意为之。
当初看房的时候,正是春天,樱花、海棠开得正艳,樱花是重瓣那种,娇艳肥硕,相比之下,海棠显得娇柔单薄。从路上走过,海棠花多情地飘到我的肩上、头上,我当即决定就买这个小区的房了。
住进来以后,小区没让我失望,树高花艳,山茶、梅花、海棠、樱花、桂花、玉兰,每个季节都不寂寞。加之杨柳依依、流水潺潺。金秋时节,银杏初黄,滇朴依旧,红枫掩映,棕榈俊秀,整个小区安然宁静,每个夜晚,除了虫鸣狗吠,就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每天早上,在鸟儿的欢叫中醒来,心情总是轻松愉快。
好景不长,入住的人多了起来,加层的、扩建的,花园改成菜地的,公共绿化修成停车场的,房子也千奇百样,路旁全部化成车位,美彻底消失,宁静之气荡然无存。
最令人心疼的是那条樱花路,右边的樱花海棠全被挖掉,路旁的那户人家强占了公共绿化,盖起了高高的围墙,路两旁的美丽变得丑陋。美丽的樱花小道,右边是墙的冷漠无情,左边是花的温柔娇嫩,看上去奇怪而别扭。
每天从那里经过,我总是愤怒而无奈,那道灰褐色的高墙在整个小区里如同一块精美地毯上的一道疤痕,让我心痛不已。那家人还没有入住,看得到的窗户装满了防盗窗,高级精美的房门冷眼瞪着从它身边走过的人,整栋楼显得非常特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有时候我会莫名奇妙地盼望着它主人的到来,我太想看看这栋房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更多的时候,我又害怕他们到来,我害怕他们会成为这个小区一道不和谐的音符,打乱小区的安然宁静。
我担心,这一瓶墨汁,会把一盆清白干净的水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