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机械地回答道：“等女朋友。”
　　 “哎哟，还真有女朋友了哟。是那个大美女呀？”
　　 一听她的话里满含讥讽，一下子反应过来。便对她说道：“明知故问，她还不是女朋友，不过快了。”
　　 “毛病，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关我屁事，那么大美女竟然就插牛粪上，可惜！”说完也不管我反应，拉着其中一个姑娘的手扬长而去。我想说什么，但发现说不出来，憋了一下便不再理会，而阿娇已经出现厂门边。
　　 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往外驰去，一会就赶上了阿莲她们。在她们身后打了一下铃铛便超了过去。后面传来阿莲嘀咕的声音：“还是有车的，好牛哟！”
　　 阿娇忍不住笑了一下，问道：“你俩究竟是啥关系，感觉她看你我都是怪怪的？”
　　 “她应该喜欢我。”
　　 “我猜也是，你怎么不与她发展？”
　　 “一起上班太熟悉了，就像姐或妹。没别的想法。”
　　 “没感觉跟上班没关系。”
　　 “不知道，我以为是。因为觉得她太熟悉了，像哥们一般的与她交往，从不避讳什么。但就是爱不起来。”
　　 “你没追过她？”
　　 “没有，我追她干什么？没这样想过。”
　　 “那她难过了！别说了，前面人好多，你仔细骑车。”
　　 转过了厂门口那一条路，一条大大的公路直直地通向中心广场。路两旁的灯从近到远越远越斑斓，单一的黄光灯到白色到彩色到红色灯笼高高挂。一路去的路上人也越来越多，车也越来越挤。十分钟后我们到了中心广场的门口，找了一个地方将自行车放好，用车锁将车轮子与路边的栏杆锁在一起，这个地方偷自行车的人太多了。如果只是锁车，一会儿就会被偷车贼连锁一起送上他们的小货车。我是被偷两了！
　　 人真多，眼前是人头的海洋。唉！还以为今晚人少！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去，她是第一次来，已经迷醉在这样的夜景里。我们双眼看着高处，灯光闪烁着高高的喷泉，音乐绕过喧嚣的人丛在耳里沉静地响。拖着她挤过门的拥挤，里面宽阔了很多，人也没有那么拥挤。这里没有昏色的黄光灯也没有照明的白光灯，路上被彩色的射灯浅浅地扫着，时而幽静时而喧嚣。走到喷泉所在的人造湖边，看着灯光闪烁下的如半弦月的湖，阿娇不由得痴了，喃喃地说道：“好美。”
　　 湖岸边是人工铺的鹅卵石，水浅浅地覆盖。绕着湖岸的小路也是由各种颜色的小石子与水泥混合铺成。拉着她沿着湖岸慢慢走着，路旁边不远就会有一株柳树垂在岸边，上面有着绿色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我们沿着湖走了一会，到了刚才的另一面，一对恋人正从湖边的椅上离开，我们便走过去坐下。这时又一曲音乐响应起，湖面一排二十多米高的喷泉由远往近喷来，一会又有几丛如翅膀一样扇动的喷泉开始优雅地喷起来。阿娇看着忽然说：“怎么是这个曲子！”
　　 “这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呀，很好听的。那喷泉也不是如蝴蝶一般在喷吗！”我看着她诧异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太喜欢这个曲子！”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不是，不过喷泉很美，灯光也很美。你的肩膀也很温暧。”
　　 我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是正常的便问：“你没有靠我的肩呀？”
　　 “那还不挨过来。”
　　 “哦。”
　　 默默地看着喷泉，听着沉静的音乐。眼前不时地有人在走过。远方的天空很调皮，不时地灯光在窜动。风从人丛里吹来，我感到一丝冷意，便伸手搂住她的肩，希望她不会感到这天空处忽然来的冷。
　　 时间在音乐与灯光里流淌，坐了半个小时阿娇问道：“好不好看？”
　　 “好看。”我点了点头。
　　 “没别的感觉？”
　　 “没有，我本来就俗。”
　　 “那我们回去了吧，这个夜变冷了。”说完起身站了起来，在原地轻跳了几下，跺了跺脚。坐时间长了，脚有些不舒服。
　　 从另一边走过湖后是一个小铁桥，架在一片草地上，挤过桥后就又见到那人潮汹涌的入口了。
　　 骑在自行车上，我问道：“时间还早，要不我拉着你去市区里逛一圈？”
　　 “好呀，只要你有力气。”
　　 夜的忧伤被节日覆盖，何况我们正在热恋。街上全是喧嚣的笑语，彩灯沿街道两旁闪烁。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穿梭着，绕过一个又一个的人群，从热闹到冷清，从冷清到热闹。她坐在后面一语不发，静静地任我载着她在街上穿梭。不知她有没有对这些陌生的地方感到新奇，没听到她的声音，我依然不停地告诉她每一个地方的地名。
　　 半小时后，我们绕过了市内的主街道，到了一条能回我们工厂的沿河路。这条路一直往上便会与我们厂门口那一条路十字相交。河面不宽大约二十多米，两边都是砌的堤岸。岸边的栏杆都是用石头凿成，每几十米会有供人坐下休息的石椅。水面静静地映着两岸不算明亮的灯光，这两边都是民居，房不高灯也不是很亮。沿河路上车不多，行人倒是不少，好像都是在锻炼。
　　 阿娇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运河路，旁边是运河。这里一直上去就是我们那一条街往下走那里。”
　　 “我想在这里坐一下。”
　　 我一听便看前面路边有一个往河那一边凸去的平台，便将自行车往那里踩去，然后慢慢停在那里。车未停稳她便从后架跳了下来，悠然地往平台内的栏杆走去，然后倚靠在栏杆上。
　　 我将车提上人行道，将车靠在栏杆上便往她走去。还未走道她身边便听她问道：“这里美不美？”
　　 “我觉得还行吗，夜里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她一听便又问：“你白天在这里来过？”
　　 我一笑回答：“不是来过，是在这条路上漂了好多天。”
　　 她一愣问：“什么是漂？”
　　 “就是没老乡，没工作。刚来找不到工作，就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不知明天会怎样，茫然而无助地逛来逛去，就叫漂。”
　　 “哦，俗话就叫落难。”
　　 “嗯。”
　　 “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了，我们坐在这，好好体味一下这夜的美景。”
　　 “好。”回答完便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夜在往深处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九点半到了。阿娇却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大概已经忘记了时间，尤其是忘了在这样的城市里夜里是很不安全的。我默默地看着周围的夜，我知道我能保护她。
　　 河对岸的江堤也有一条路，不过是小公路。公路边的民房都很矮，只有一到二层。而且房子与房子之间隔得很宽。从间隔里望去是一片田野，田野后的远处有几处的灯光很炫，那里是几处镇与村庄。天空没有多少星星，月亮也不在。微微的凉风吹着没有停，河面轻揉的光影不时地会闪耀她的脸庞。看不出她表情里含的情绪，感觉有些冷。
　　 我起身与她一起靠在栏杆上问道：“你有心事？”
　　 “没有。”她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看着河面与远处有灯的地方。我陪着她看着，河里昏暗的光影里，我与她双双映在水里，还有我们靠着的栏杆。
　　 半小时后，她转过身说：“走吧，回去了。”说完往自行车走去。我总感觉她有心事便又问道：“你肯定有心事。”
　　 “想家了，我家问口有一条河。”
　　 “哦，这样呀。”说完上了自行车让她坐好，然后踩上往工厂的方向而去。
　　 也许是夜里的风有些冷，她伸手抓紧我腰的一侧，头与肩靠着我的背。感受背上传来的温柔，我不由心里火热，一种从未有的责任感在心头升起。前面的黑夜仿佛有了无尽的故事与希望。努力地踩去，一会便回到了厂里。
　　 放好自行车，她依然还等在宿舍楼下。我走上去对她小声说道：“晚了，回去睡了吧。”
　　 “嗯，明天你来叫我，我们去玩。”
　　 “好，早上九点的时候来叫你。”
　　 “不，八点就行了，我不睡美容觉，我已经长得够美的了。”
　　 “嗯，美到吸引我了。”
　　 “去，光吸引你么？”
　　 “不，让我忍不住爱上你。”
　　 “真不够浪漫，好了，我走了。”说完转身往她们女宿舍走去。
　　 进了宿舍已经十一点了，转身将夜关在门外，阿娇的身影便上到心里。洗了澡想着今天便睡去。
　　
　　 五
　　 早晨起来，时间已经到了七点。洗漱后下了楼将自行车检查了一番。然后感觉不满意便去车间拿了一瓶油与活动扳手出来，调了调刹车并将后坐架的螺丝拧紧，又在各轴处加了一点油。
　　 放好工具后走到女宿舍的门外，八点已经要到了。放假的早晨能早起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人在进出。而阿娇这时却已经站到了她们宿舍门边的走廊上，当我看见她时，她已经看到了我。她笑着朝我挥了挥手，便往下走来。她宿舍在三楼，一会便来到了门边。
　　 我俩走过男宿舍楼后、在球场推着自行车便出了厂门，载上她便往工业区的那一条街而去。到了街上，街上没有平时的热闹，主要是还早。只是公交站台倒是满了人，他乡打工这样放假的机会不多，都想在这样的时间去看看亲友或朋友。找了一个早餐点吃了早餐，便又往前而去。出了路口就是一条大公路，我停下自行车回身问道：“我们去哪？”
　　 “这个城市你比我熟悉，你说去哪里风景好？”
　　 “江边风景好，不过冷清没什么人。要么人民公园，不过又太挤。”
　　 “江边。”
　　 “好。”我点了点头便踩动自行车往江边而去，前面沿着这一条路穿过市区便是那一条江。
　　 市区内的路上人已经很多了，车也很多。我们在人行道上小心地行驰，不停地摇着铃铛。这一条路大约有五公里，两边都是高楼与商铺，人的喧嚣与商店内的重音乐在街两边回荡。她明显感觉不舒服，头靠我很紧，手也紧紧拽着我的衣角。我便在一个十字路口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是那条运河，沿运河而下也是那一条江，只是路稍微远了一些。
　　 穿出小巷后清静了许多，阿娇大概认出了昨晚的河，便在后面问：“这不是昨晚上那一条运河吗？”
　　 “是呀，沿河而下就到江边了。”
　　 “哦。踩慢点，慢慢看下去，这里风景也挺好的呢！”
　　 “好。”我点了点头便放慢了速度。
　　 路上其实很多人，不过都是在玩，便没有大街上那种喧嚣的气氛。这不知是不是因这近江了的缘故，不远处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白雾。太阳其实早就在天空，只是白云挡住了它让人忘记了它的存在。这路上骑自行车的人很多，不时地铃铛清响。
　　 慢慢而下，半小时后我们到了江边。江很宽，两岸很多高楼。她在后面说道：“这就是江边呀？全是房子！”
　　 “再往下走，就没有房子了。”感觉她点了一下头，我便沿江边那一条路往下骑去。这段路上，人与车都多，因为一边是江一边是商铺。又骑了半小时后，上了一条更宽大的江堤路，大约有七车道，两旁还修了护栏与花坛。路两边一边是江岸一边是田野。
　　 沿江而下，江岸上的花有些还开着。江边的草地上，整整齐齐地耸立着一排排的棕榈树。江岸的沙滩被江水不停地洗刷，几只不认识的鸟在江面飞过。江对岸的江堤上，一片芭蕉林连绵而去，更远的天空淡蓝。
　　 在这段江堤路上走了一会后，她在后面叫道：“你停下来，我想在这里走一走。”
　　 我刹停自行车，一只脚撑住。她一跳便站在了路上，然后往江堤路的边上走去，到了栏杆处她停了下来，目光往江面看去。我推着车跟在她身后，也停在栏杆边，目光顺着她的方向。江面很静，如我们凝望它一般的凝视着我俩。
　　 阿娇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台阶下到江边，便往那里走去。栏杆处开了一个一米五左右的缺口，然后两米宽的台阶直下到江边的一个平台。台阶两边与平台都是用水泥栏杆围了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将自行车放好，便也走了下去。她不知从那里捡到几片薄石片，拿在手里轻轻地颠着。走得不快但台阶路也不长，一会就到了江边的平台。她打量着江面说：“这水倒挺平缓的，就是不知深不深？”
　　 “这里过大船，你说深不深。”我看着江的上游回答道，而这时的江边远方尽处，一首大船正冒头出来。我俩依在栏杆上，不在关注脚下的江水，静静地看着那船慢慢变大，慢慢驰下来，只到从我们眼前驰过，然后又消失在前面不远处江转弯的地方。船驰过时推来的浪，在船消失后也没有停，依然不时地轻摇着岸边的水草。我们站着的平台是用几根水泥柱撑在江岸边，距水面一米左右。站在平台上看对岸，宁静而幽远。水面被船推动的激动平息了下来，阿娇将手里的石片放在栏杆上，拿起一块一使劲，石片便往江面平飞而去，旋转着落在水面，然后从水面飞起，飞一段距离又落在江面，然后又飞起，只到几次后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沉入江水里。她转头对我说道：“你来一个。”说完递了一块石头给我。我接过看了她一眼说：“江面太宽，可能只能漂一半江面。”
　　 “没关系，又没说让你打到江对岸去。”
　　 我一听也不废话了，站好步子手与腰一起使劲，石块便从手里飞出。飞到三分之一的江面后落在江面，然后一个冲击后又漂了起来，连续几次后落在水面越来越密。只到最后连成一线然后沉没。她静静地看着，一会眼深沉地看着我说：“生活其实就像这一样，你不努力一次都漂不起，努力也不过多漂几下，终要沉没。”
　　 “哈哈，你那么有哲理的消极，我都不好意思说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