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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檀香】真性情何所有(随笔)


作者:墨黎 童生,779.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201发表时间:2017-12-03 22:56:36
摘要:“拾荒者”是真性情之人,像这些迥异于一般生命的群体也是真性情之人。倒是这一般生命与一般人,却不知如何评价了。他们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而在真真切切的人间,金钱、名利、欲望、荣华、富贵、权利,每一个活在人间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热衷。我却不知,这对物质的欲望的裸露表达,又算不算得上一种真性情?


   学校入门的地方和新教学楼的末端都各种了樱花树,樱花开落的季节,拾了落花,夹到笔记本里,隔年打开,余香犹在。
   后来上了高中,有一段日子安安静静地学习,九门功课的重压,初入高中的我诸多不适应。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开始了拾荒。
   寂寞的半山灯池,缥缈的石笋峰,古刹幽寺,是我常去的地方,秋天时于半山灯池的林中拾得一片红叶,夹在心爱的书中,红叶的心事,浅放心底;冬天时独上石笋峰,望尽天涯路,拾一方冷石,放在案头,夜深了,人倦了,对此一笑,安然睡去。也曾去到曲折回绕的紫桂山庄,天空下着雨,采了些许蘑菇,送给同行的人,也不觉寒酸,宝玉似的叫人家好生收着。
   小城的大街小巷,也留下了我拾荒的脚步。虽未拾得实在的东西,但你听那琴房的幽怨的琴声,怀揣着的谁的心愿谁的渴望?你听那满大街的吆喝声、叫卖声,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你不忍背离的尘世吗?你看那繁华闹市里的农民工,他们或躺或坐,或抽着旱烟,或望着远方,你看到那生的坚毅,坚守的力量了吗?
   清洁工阿姨聊天,她告我说她的儿子在上大学,她为他骄傲,说话间她眼中闪着异常的光芒。天黑了,叛逆的青年男女走进酒吧,久候一天的农民工带着失望的心情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夜色辉煌,华灯初上,流浪狗在敞开的垃圾箱的肚子里寻找晚宴,白色的猫蹲在一旁,冷漠的眺望远方……
   这是一场无关物质的拾荒,但我的心灵深深地震撼着、思索着、紧绷着。
   高三的那年,于偶然中发现了一副吊坠,哥哥说是他买鞋子时送的,他不打算要。我却觉得十分喜欢,笨拙地挂在书包上,走起路来,轻轻的扣着拉链,响着无言的陪伴,苦闷的高三,因着它,竟多了许多颜色。
   那年的九月,学校里的桂花纷纷扬扬地开了,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寂寞地,落寞的,带着绝望,带着孤艳。打扫卫生的人提着扫帚,一步步地扫,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落在她的身上。花径但为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我竟十分渴求起来,希望我是那个扫花的女子。桂花长在树上时,十里飘香,所有人都为之绝倒;桂花飘落,变作满地香泥,无人为它叹息。我的心为之一哭!于是一个月明的夜晚,拿了一张纯白的纸,叹息地将残花装起来,细细折起来,放在藏书的柜子里,每每打开,花香扑怀,比市面上的香包来的淡雅,来得醉人心神。
   临近高考,一个人穿梭在小城的街头,遇到一个高龄老人在广场的花坛边卖书,看他模样,该是耄耋老人了。眼睛尖溜溜地盯着地上的书与那位老人,走过去,心弦不宁,他抬头冲我一笑,于是倒回去,向他问好。
   “爷爷,这书怎么卖呀?”我问他。
   “小姑娘,你要买呀,不论大小,五块一本。”踹了口气,他又说,“你随便看,不买也是可以的,想看的话就坐在旁边看。”
   “嗯。”我点点头,他便慈祥的看着我。
   我翻了翻,有《孟姜女哭长城》《七仙女》《牛郎织女》《赵盼月风月救风尘》等手抄本,我问他是收藏的,还是自己抄写的,他说有些是收藏的,有些是根据本子抄的。
   我又问了许多,他显然很高兴,与我攀谈起来。
   “我重孙女也有你这么大了。”他忽然说。
   我吃了一惊,可能我看起来并没真实年龄那么大。
   “那,爷爷怎么不把书留给她?”
   他无所谓地笑笑,旷达地说:“罢了,她不喜欢这些。我也老了,倒不如将这些书便宜卖给喜欢它的人。”
   我将身上踹的仅有的十块钱买了两本,一本是《时雨记》,一本是《增广贤文·千家诗·弟子规》。
   十分欢喜地别了老爷爷。
   高考的前一天,一个人跑去半山灯池,脚步踏在青石板上,一片红叶轻轻扬扬地落在发间,拾下来。下山时迷了路,原路被破坏了,不知闯进了何处,经过寺庙下方时,一位身穿僧衣的僧人在新挖的泥路上踱着步。
   后来终于找到了路,下得来,竟是农家小院的模样,一群妇女跳着广场舞,又痴痴地看上半天。
   我的拾荒生涯也似乎就此结束了。
   等我到了大学,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湖滨有许多螺丝壳,竟有捡了几枚,用急水冲洗干净,放在抽屉里,每次看到,总会莫名其妙的感到高兴。除此之外,领新书时捆书的红线,买东西时得到的塑料袋子,网上买书得的包装盒,都会仔细地收起来,存到柜子里。
   拾了十几年荒,终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
   《平凡的世界》被我看了许多遍,读到后来竟怀疑起来,田二或许是路遥先生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在我们的生活中,是不乏田二般的人物的。
   记得小时候,干妈家有个傻兄弟,傻傻的,似乎什么也不懂。逢寨子里哪家摆酒席,他便仰天睡在八仙桌上,也不怕亵渎什么。但后来他不知怎么就死了,以至于如今我并不记得他的容貌。
   我的二舅娘,人也是傻傻的,似乎不明道理。她和二舅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却十分勤快,十分懂事。在家里,二舅娘并不做些什么,一年四季,除了寒冬,她只做两件事——上山找柴,喂猪。她找柴是十分挑剔的,有疙瘩的要削掉,粗柴不要,弯的不要,树丫枝不要,总之是极挑剔之能事。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在众人眼里是笨、傻的代表。但她自己却常年乐呵呵的,嘴角终年挂着神秘的微笑。有一回几个舅舅发生争执,去上学的我遇到了她,她一脸神秘的对我说道:“你二舅们一天到头就知道吵,有什么用?二天死了,还不是一场空,也带不走的……”说完,又带着她神秘的微笑咕哝着走远了。
   后来我对母亲说起这件事,母亲一脸不屑,道:“她懂什么。”
   “她真的说得有道理。”我说。母亲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沿着这条路走,也有一个傻女子。我一直弄不清楚她是哪家的女子,但我很小时便见过她。这个女子,不喜欢和人交往,每次见了人,都怒目圆睁。但她却一年四季养着六七只白鹅,每天清晨她都会赶着她的鹅,哼着我们听不懂的歌谣,愉快的伴着它们。
   也有一个酒疯子。大抵算是不受欢迎的人了。小时读书,他常逗过往的小孩子,有时就喝多了,会吓唬小孩儿,说是要割我们的耳朵下酒。我弟弟却和这个酒疯子十分谈得来。
   还有我大舅娘家的三女,一个叫路情的女生,生命停留在最美的十八岁。她是家中最不受父母欢迎的孩子。只因她呆头呆脑的,不如她的姐妹般灵活。记得她读初中时,每周的零用钱都由她班主任保管着,一星期五块钱,买笔,买本子,或是偶尔买点零食解馋儿,她便问她班主任要。偶尔也会在厕所看到她,蹲在茅坑上吹着泡泡糖。她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世俗是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很多人嘲笑她,和她耍得好的也劝她别吃着东西进厕所,后来她也真的没有那样做了。她初中毕业那年,我刚上高二。那年冬天去她的继父家拜年,见了我们,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给我和哥哥做菜,添饭,弄得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是我“表姐”,长我的。临别时,正在洗碗的她感紧在围裙上擦干了手,送我们到门口,笑着说“有空再来玩。”但我觉得她十分局促。我却不曾想到,这一别,竟成永别。
   六月她从学校毕业,听大舅娘的话去福州打工,二表姐也在那里,大舅娘想,两姐妹有个照应。谁曾想,她去了半年不到,也就是平安夜过后几天,我从母亲哪里知道了她的死讯。
   死于车祸。喋血街头。
   那个早上,她正准备去上班。
   我断断续续地听说,大舅娘与大舅赶去福州打官司,因为不是工伤,厂里赔了几千块钱。而打官司的结果是车主赔了三十万。
   过年时,大舅娘喊我去她家耍,我最终没有去。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正月初一哥哥去外公家亮灯,我跟哥哥说:“你给路情也烧一支吧。”他点点头,彼此无言。
   我只知道,她的坟墓紧挨着她的生父,因是夭折,大人们不准我们给她亮灯烧香的。
   写到这里,我竟刹那间觉得空荡荡了。
   “拾荒者”是真性情之人,像这些迥异于一般生命的群体也是真性情之人。倒是这一般生命与一般人,却不知如何评价了。他们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而在真真切切的人间,金钱、名利、欲望、荣华、富贵、权利,每一个活在人间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热衷。我却不知,这对物质的欲望的裸露表达,又算不算得上一种真性情?
   真性情何所有?爱,不仅爱复杂的生活,更爱那越来越真切的渺小感,以及足下的土地,坚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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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从《平凡的世界》切入正文,紧接着写三毛的经历,然后是我们当下的生活,人人都是拾荒者,人人又不是拾荒者。文章结尾“爱,不仅爱复杂的生活,更爱那越来越真切的渺小感,以及足下的土地,坚守的位置”,主题升华。愿我们都是自己的拾荒者,在任何时候,都要做到表里如一!为作者点赞!感谢作者赐稿!祝作者笔耕不辍!【编辑: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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