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青春】福满楼(小说)
吴仁义了解王白氏的为人。翠娇刚刚嫁入王家时,他时常潜入福满楼关注王家所有人对翠娇的态度。直到亲眼目睹王白氏将翠娇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时,他才放下心中的包袱。如今,佳人再度回到自己身旁,看来老天待自己确实不薄。对于王白氏今天的试探,吴仁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感到无比的欣慰。他最怕王白氏在背地里耍些什么心眼,给自己留下一些隐患,可她一心都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和翠娇的终生幸福着想,着实令吴仁义感到她的伟大和不平凡之处。
吴仁义见王白氏的心情渐渐平复时,忙问:“请问老夫人,翠娇在什么地方呢?我有点想她了,不知此刻方便不方便?”
王白氏拍了拍手,翠娇从佛堂后走了过来。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吴仁义的心好像要从嗓子眼处跳出来;翠娇也心跳不止,急切想依偎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虽然只有几年未见,但于他们而言,却好像一下子过了几个世纪那般的长久。他们默默对视,一句话都没说,但好像又一下子说了很多心里话。许久,他们才反应过来,一起跪在王白氏的跟前,为她磕了头。王白氏拉着他们的手,频频点头,心间虽有不舍,为了大义着想,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待吴仁义和翠娇走后,王白氏跪在祖宗的神位前,声泪俱下地高声哭诉着:“列祖列宗在上,媳妇王白氏请求你们能够谅解我的一番良苦用心,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如何能在乱世里存有一席之地呢?如果你们非要怪罪的话,就惩罚我一个人吧,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也是被我蒙在鼓里的……”
夜静悄悄的,整个福满楼里都洋溢着欢喜。唯有王白氏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抚摸着丈夫、儿子的遗像,泪流不止。
四
后来发生的一切正如王白氏所料。
吴仁义和翠娇成亲后,没人嘲讽王家,反而羡慕得不得了;就连翠娇的父亲也主动前来道贺。只要能和吴仁义挂上钩,便意味着全家老小的性命、财产,在兵荒马乱的乱世里都能得以保全,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福满楼有了吴仁义撑腰,之前那些存有不善心思的人再也不敢朝歪处想了。福满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一跃位于本地的百年老字号行列里。吴仁义时常带着翠娇前来看望王白氏。每每那时,王白氏总会将翠娇拉入怀里,像母亲那般轻轻抚摸着她,不断嘘寒问暖。
一晃,五年过去了。福满楼的生意蒸蒸日上,翠娇也为吴仁义生了个大胖小子,王白氏将翠娇母子留在自己身旁,细心照料着。
就在冯玉祥解“西安之围”的那年冬日里,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深夜,王白氏的一生走到了尽头。她始终挂念着王家的百年基业和令她百般疼爱的翠娇母子,就在弥留之际,她紧紧握着翠娇的手,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待在一旁的吴仁义。吴仁义明白王白氏的心思,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唤来,让他认王志宏为哥哥,王白氏到此才咽下了憋在喉咙眼里的最后一口气。
福满楼里,哭声震天。翠娇抱着两个儿子,哭得泣不成声。那些仆人、伙计,都是一个样子——痛哭流涕。王白氏的好,大家都记在心里。就连吴仁义这位铁铮铮的汉子也被感动得泪水涟涟。他安慰了翠娇,独自出了福满楼的大门。
吴仁义站在门口,环视着漫无边际的白雪世界。雪依然在下,而且下得更大了。寒风卷着雪花,不时扑向吴仁义的面庞,遥远的天空隐约传来一阵阵的炮火声。吴仁义将拳头握得紧紧的,凝视着象征福满楼百年基业的那块牌匾。
后记
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吴仁义始终将王志宏视为己出,甚至比对待亲生儿子还要重视。福满楼在吴仁义的辛苦经营下,在全国各地的大城市里都建了分店。十八年后,王志宏从海外学成归来,吴仁义将福满楼的经营管理权完全移交给了他。此后,吴仁义便带着翠娇去游山玩水。无论走到何处,本地人都会热情招待他们。这一切,不因别的,只因吴仁义的“仁义”感动了大家。在战乱年代里,吴仁义不但使福满楼遍布全国各地,还始终宣扬着最宝贵的仁义道德。
福满楼在后续爆发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中共西北局领导在福满楼设了绝密联络点。西北局管辖范围内的各级单位收到的来自国内外的数以万计的重要信息都是从福满楼发出去的。王志宏的行事作风完全继承了吴仁义的“仁义”,为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无偿提供钱粮、军需物资等,在当地留下了一段传奇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