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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赏析】“我抓住了两个世界” ——与红柯对话


作者:姜广平 秀才,1483.2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74发表时间:2017-12-26 21:05:59
摘要:与著名作家红柯对话,引领读者走进红柯笔下的西部世界

【赏析】“我抓住了两个世界”
   姜广平:这对你写作《西去的骑手》很有影响。还有,你在《库兰》《跃马天山》里对那些大场面战斗描写的控制应付自如,我想,应该得益于你的这种阅读。
   红柯:是的。我比较喜欢描写战争的书。但老托的《战争与和平》却没有看过。
   姜广平:《库兰》的材料来源是什么?
   红柯:它的基本材料还是很真实的。督办金树仁啦,伊犁镇守使杨飞霞啊,真有其人。几个俄国人的名字也是真实的。他们的事新疆现在还有人在说。很多当事人都活到了建国以后。
   姜广平:那里面的宗教力量如何理解?如何理解里面的神秘色彩?
   红柯:这可能与西藏的情况有点相似。在依靠大自然求得生存时很可能会产生这种现象。
   姜广平:我还以为这篇小说又是从哪里阅读过来的呢?
   红柯:这与阅读有关,但又无关。
  
   五、走进新疆
   红柯:我的成长是与《人民文学》分不开的。《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美丽奴羊》很多作品都是在这本杂志上发表的。一开始,我与崔道怡老师还没见过面,我将很多作品,包括我最初写的一些先锋作品都寄给了他。他最后帮助我选定了现在的篇目。大都是关于新疆的。
   姜广平:这本书不错,确实精致。《美丽奴羊》这一篇小说也确实是扛鼎之作,是一篇让人兴奋的小说。
   红柯:《美丽奴羊》由三篇组成。《紫泥泉》里面的事是真的。真有一个科学家培育出了那种羊。雍容华贵,双眼皮,与我所描写的一样。我当时寄稿子的时候是将那羊的照片夹在里面寄去的。
   姜广平:《阿力麻里》我也很喜欢。《玫瑰绿洲》有点魔幻了。你想表现什么呢?
   红柯:这里倒是有着人文关怀,一个新疆人到南方发了财,他死了,可是灵魂也都要回到故乡来,回归土地。这篇小说受了现代派的影响。我读过很多现代派的小说,我其实是从现代派小说走向文坛的。
   姜广平:这篇与《老虎!老虎!》有点相同的东西。
   红柯:对对对,是有点接近,变形、荒诞都有了。
   姜广平:大漠、西域、新疆里面有现代派吗?
   红柯:那里与内地不一样。有些东西是让人感到很玄妙。譬如克拉玛依北面就有一个魔鬼城。沙漠更让人觉得心惊,到处有驼马的枯骨和死人的骨头。自然的变形在这里太大了,它会让一个人感到渺小与恐惧。
   姜广平:《乌拉乌苏的银月之夜》里面的故事好像在内地也有可能发生。
   红柯:这篇小说是我写文革的,写知青一代的。我觉得文革将知青这一代人的人性扭曲了。将性与权力一下子揉到一起了。
   姜广平:《鹰影》是一篇相当出色的作品。这里面的鹰与《金色的阿泰》里的鱼有着某种相通的东西。
   红柯:陈思和对这篇小说也是非常激赏的。
   姜广平:我觉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用一种相同的审美精神统摄着新疆题材。你的新疆小说有一种唯美主义的色彩。
   红柯:是这样的。我96年写新疆时,我觉得比较有把握了。
   姜广平:但语言的感觉现在肯定与最初写作新疆题材是不一样了。我觉得还是你现在的小说语言更好。像《西去的骑手》,特别是《哈纳斯湖》、《复活的玛纳斯》更接近新疆的底色。
   红柯:我开始是写诗的。写小说以后在很长时间里也都用是着诗歌意念。
   姜广平:诗好像更能成全作家。当代小说家有很多人得益于最初的写诗。而且就是到了现在,有很多人都一定要强调有过写诗的经历。譬如韩东、鲁羊、刁斗、朱文他们。但我觉得与你谈这个话题好像不太妥当。你没有像刚才我说的这些作家从诗歌里找语言感觉或节奏。你的小说里即使有诗也不是写诗的经历带来的。
   红柯:那是什么呢?
   姜广平:我认为还是新疆,是新疆题材。或者还可以说,是你逼近现实的力量。你的小说语言有力量。就像《美丽奴羊》里《紫泥泉》中那个有力量的科学家,将上海女记者给抢过来了。你近来的语言越来越细腻,越来越有神采。语言细腻,但风格豪放。
   红柯:我觉得还是与我的阅读有关系。很多有关新疆的书籍,风格确实与我们汉族的很不一样。刚开始读的时候,可能你会觉得那些东西很粗糙,感觉上也很别扭。那哪里是什么小说语言?差远了。
   姜广平:这一点我从你的小说文本里体味出来了。是很不一样。特别是当地的口语与民歌花儿,三字一顿的情况很多。那语言是粗犷得很。原汁原味。
   红柯:一开始你觉得这语言好像没有加工。一琢磨意思便全来了。
   姜广平:最初我和很多评论者的看法差不多,觉得红柯柯的成功多少得益于新疆与西域题材,红柯柯刁得很,以地域作为取胜的筹码。可一走进红柯柯营造的西域世界,我的这个观点被自己打破了。
   红柯:题材这东西说到底只是工具。像我刚才所说的,小说说到底是写观念。
   姜广平:就说你的语言,我觉得似乎毕飞宇与你的很为相似。
   红柯:这我不觉得,我们是两套语言体系。
   姜广平:我说的不是什么体系,是风格。或者这么说,是语言质地。你与他的小说语言都有一种直接呈示的质感。能捧在手上,能让你看见。写什么是什么。
   红柯:这种语言我其实琢磨了很多年了。书也看得多,什么书都看。才弄出了这么点东西。
   姜广平:已经不少了。大多数作家一辈子都想弄可一辈子也没能弄出这么点东西。有很多作家的语言花哨得很,搞得很华丽,你看到了吗?看到了,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看到。你的语言不同,开始可能什么也看不到,一琢磨,可了不得了,看到了吗?没看到。噢,不,有了,看到了。小说的语言最重要的就在这儿,看到了,有了。
   红柯:是这个道理。
   姜广平:现在我们可以回顾一下你创作的历程了。
   红柯:按理说应该有三个阶段。去新疆之前是学习探索阶段。虽然也写小说,但这时候主要是以诗歌、散文为主。85年才发表小说。去新疆以后,86年到88年,也只发了一些诗。到90年差不多有五年时间,写得也不是很多,发得也难。就像刚才我们谈到的,我有意识进行一种割裂,与过去断开。当然,这种状况现在没有了,几种文化融合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从90年到回陕西这前后,大概有80万字的作品,有校园的,有批判现实的,有先锋的。这些作品与现在的很不一样。但我觉得现在看来那些作品还有价值。先锋、荒诞、幽默都有,有些艺术前沿的东西在里面。但当时的文坛对我不是很注意。
   姜广平:这可能是当时先锋作家很多,没能及时关注到你,可能也属正常。正式写新疆是从哪一年?是不是95年?
   红柯:应该是96年。写是95年,发是在96年。
   姜广平:从96年到现在,这方面的作品共有多少字?
   红柯:总在200万字左右。
   姜广平:这个数字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写作的人都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怎么会写这么多?你不是还得工作吗?
   红柯:新疆那地方很悠闲,人际关系也比较融洽。日头长得很。
   姜广平:太阳好像总是不落下去。这我知道。
   红柯:回陕西后就不行了,生活节奏一下子快了许多。似乎把人逼到了背水一战的状态。但这么一逼,把人生命里那些最本质的东西给逼出来了。那种毁灭性的感觉倒使97、98、99这三年进入了写作的疯狂状态,写得很猛。但身体上也有点难受了。
   姜广平:我听一些作家讲,写作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不再是脑力劳动而是体力活儿了。
   红柯:直到99年下半年,我就开始不多写了。每年保持10万字左右。
   姜广平:你在八十年代作品可能发得不是太好。
   红柯:对。
   姜广平:我记得你有一部叫《百鸟朝凤》的长篇的。
   红柯:对,那是写我们老家的。这里有我的一点思考。90年前后,我被少数民族的文化征服了。我于是心有不甘,写下了这部书。我觉得我们的文化应该比它们高。这是一个磨合期了。后来,我才心悦诚服地认为,人家的文化好多地方要比我们好。
   姜广平:这样说来你对新疆的文化也是逐渐接受的,慢慢接受的。
   红柯:是这样的,是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姜广平:写完《西去的骑手》后,你的状况是怎么样的呢?
   红柯:到新疆呆了那么长时间了,捕捉了新疆的很多题材,开始写中短篇的时候我想把一些小的材料先弄几篇。好的大的材料尽量往后放放。最初写些羊啊、写骆驼啊、写牛啊,慢慢发展到写人。
   姜广平:听说你准备写新疆百年。《西去的骑手》《复活的玛纳斯》等作品在新疆百年中占什么位置
   红柯:如果将我的新疆题材的作品比作一条河流的话,这本书应该是写到新疆中流了。
   姜广平:写新疆之前呢?
   红柯:写新疆之前写校园生活比较多。
   姜广平:你对现实主义怎么看待?
   红柯:我对主义不是太感兴趣。这个时候我对主义真的不感兴趣了。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什么的,我觉得这都不是我的事,是评论家的事。作家一般不管也不讨论这些东西。第二个是我在写小说时对什么小说、诗歌、散文、戏曲、电影什么的界限也不太感兴趣。
   姜广平:在你的写作感觉中,你认为它们是相通的。
   红柯:是的,我认为它们是相通的。
   姜广平:你为什么抛掉了先锋?
   红柯:对这个问题,我觉得我还是很欣赏庞德的一句话:最古典的就是最现代的。我在94、95这两年对自己所读的很多中外民族史诗与古典文献又作了一次深刻的思考。从原始到现代人类,我更看重那些不变的东西,永恒不变的东西。
   姜广平:如人性、情爱这些东西?
   红柯:还有邪恶、良知这些东西。至于情爱,我觉得我考虑过,但我的爱情作品不是很多。
   姜广平:我听你讲过,你也是从先锋小说开始走向文学的。我想问一下,你与先锋的差别表现在什么地方?
   红柯:呀,这差别可大了。这样说吧,先锋小说是从国外移植过来的,这是一种学习。我对你也说过很多次,大学里读小说都读厌了。那时有个直感,只是不便于说出来。我觉得,一个民族文化它的发展过程都处在学习阶段,刚开始是被动学习,以后是主动学习。被动与主动是两码事。先锋小说,我的理解,很长时间里,它只是一种被动学习。它的借鉴大于创造。九十年代后,我觉得应该是创造大于借鉴。这也是时代的要求。
   姜广平:一个民族应该有自己的东西。否则,它拿什么向世界发言。
   红柯:是啊,中国近一百年来不能永远这样被动地学习下去。
   姜广平:你对你的写作作过什么样的预期?
   红柯:我这样考虑的,民间史诗与民间文化是最早刺激我形成这种鲜活的创作风格的。所以,我希望能够从民间传说与史诗当中激活出一种真正新的东西。这是我的写作理想。
   姜广平:对你这样的理想,我感到非常欣慰。很少有作家能像这样去考虑自己的写作。我觉得一个作家还是要有非常个性化而又非常民族化的东西。现在的很多作家写什么性、写阴暗、写情变,我觉得没有多大意思。
   红柯:一个民族应该有一种自己的憧憬,一种信仰。一个作家也应该有自己最基本的追求。
  
   注释:新疆又把内地叫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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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文章是作者和红柯的写作对话,涉及的内容很广泛,我们看到了红柯作品的地域特色——写新疆,所以,这篇对话文章用不少篇幅讲述了红柯心中的新疆,他的新疆是与众多人的新疆不一样的,这不仅展示了红柯作品的内容,而且也揭示了红柯作品的地域和时代背景。这篇文章也讲述了红柯作品触及的民族文化,揭示了红柯作品的文化和思想关注与思考。也讲述了红柯写作源泉的深度和宽度问题,包括新疆的生活资源和对新疆的认识,包括红柯的阅读,这些影响到了红柯创作的动力、艺术特征的形成。这篇文章不只是在让我们了解红柯,了解他的作品和创作,以及对创作的思考,更能引发我们去深思一个作家的创作和创作使命等问题。这是一篇值得阅读的赏析和写作话题文章。【编辑:春雨阳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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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姜广平        2017-12-26 21:49:20
  感谢春雨阳光!
   我像感受到了春雨的沐浴与阳光的照耀。谢谢!
一念浅喜,一念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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