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科长清了清嗓子说：“我说说？”
　　 吴秘书说：“嗯，说说。”
　　 牛科长说：“减人提效按说是不错，现在企业困难，只有减人我们才能提效，是吧？”
　　 吴秘书听着，没有回答，孙阳抽着中华烟，冲牛科长一笑。
　　 牛科长又说：“不是有句话叫‘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馍’吗？人多了也就是僧多粥少，谁都不够吃，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秘书看着牛科长，还是没说话，孙阳抽着中华烟，仍傻傻地冲牛科长笑着。
　　 牛科长一本正经地说：“减人好，这法高，高明啊！你们说说，我们后勤科才一百多号人，每天都愁死我了，肥猪也哼哼，瘦猪也哼哼，有事没事的乱叫唤，人太多，不好管啊！”
　　 牛科长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世上数人最难管啦！这人哪，说不得动不得，干活儿不干活都得挣工资，要我说，还是减人好，人越少，我们越少操心，你们说是不是？”说完，他就不吭了，开始嘶嘶地抽起烟来。
　　 吴秘书问：“牛科长，说完了？”
　　 牛科长点头说：“嗯，就这，完了。”
　　
　　 十一
　　 这时，张支书回来了，他说：“我给你们找了几个工人，一会儿你们再去跟他们谈。”
　　 吴秘书说：“好的。”然后又说：“张支书，你跟我们谈谈吧？”
　　 张支书说：“好的，那我就简单说说。”他清了清嗓子说：“减人提效好是好，作为基层领导，什么时候都得跟上级组织保持高度一致。可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也不知对不对，反正你们是搞调研，哪说哪了！”
　　 说到这儿，张支书看吴秘书拿着笔记本在记着，又接着说：“减人提效要减多少人才能提效？这减下来的人怎么办？我不知道上级领导考虑过没有？要是人减下来了，这些人的生活问题怎么办？别弄不好成了不稳定的因素，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吴秘书正听得上劲，张支书却不言语了，就说：“张支书，请往下继续说啊！”
　　 张支书笑了笑说：“没了，考虑不周，就说这些吧，不妥之处请多担待！”
　　 吴秘书觉得虽然张支书说的简短，可分量还是有的。吴秘书看看孙阳，孙阳说：“那咱去跟工人谈谈吧。”
　　
　　 十二
　　 会议室已有四五个工人等在那里了，张支书跟工人介绍说：“这是矿上来的人，想了解大家对矿上减人提效的想法，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跟这两位领导说吧！”说完，他就出去了。
　　 吴秘书先跟工人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把来意又跟工人们说了一遍，就开始围绕这次调研的主题问道：“矿上开了减人提效大会，你们对减人提效有什么看法？”
　　 他的话刚落，一个大嗓门、满脸络腮胡子的工人就说了：“我是看澡堂子的，我想问问，减人提效是不是把我们这些没本事的人都弄下岗啊？”
　　 吴秘书和孙阳没想到工人竟会这么问，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还真不知道咋回答。
　　 吴秘书和孙阳尴尬地笑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工人提出的问题。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气哼哼地说：“我是扫马路、清垃圾的，要说这扫马路、清垃圾也不是啥光面活儿，可是要是没了这工作，俺一家老小可吃啥？俺上有七十多岁的老人，下有正上学的孩子，俺又没有钱干别的，咋过啊？”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抹着抹着竟大声哭了起来。
　　 这个打扫卫生的女人在那里抹着眼泪，另一个男工愣头愣脑地说：“俺是个水暖工，上边叫减人，那减人是减我们工人吧？领导说减人好，我看好个屁！减了我们工人，他们当官的提了效，那我们工人喝西北风啊！”
　　 这个男工刚说罢，另一个工人竟骂了起来：“如今的领导都是些什么东西，尽干些钻过头不顾屁股的事儿，不好好想想怎么多生产提效，想出这么个损招儿来，提效，提效，提他娘个头效啊！”
　　 吴秘书劝解着工人说：“好好说，好好说，大家别骂，别骂人嘛！”
　　 又一个工人说：“别骂人？现在这当官的都黑心了，一个个都自私得很，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把我们工人减下来，他们就能多拿钱啊！”
　　 工人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吴秘书觉着这样谈下去也没个完，骂声、叫声、哭声一片，便给孙阳使个眼色，跟大家说：“咱今天先谈到这里，大家散吧！”
　　 说完，吴秘书跟孙阳赶紧地走出了会议室，背后传来了工人们喋喋不休的议论声……
　　
　　 十三
　　 从后勤科出来，吴秘书和孙阳又转了几个单位，情况大同小异，他们早早地从基层回来了，孙阳看时间还早，就说：“笔杆子，快中午了，咱俩去弄两盅？”
　　 吴秘书说：“改天吧，我还得回办公室工作啊！”
　　 孙阳看着吴秘书，很生气地说：“笔杆子啊，你真是一根筋、死心眼！”说完自己就往家里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孙阳真想自己去喝点，解解心头的烦闷，但又怕不回家老婆陈红霞跟他生气，就干脆拐到菜市场，买了一些菜，还买了一只烧鸡，回到家把饭菜做好，等着陈红霞回来。
　　 中午，陈红霞抱着孩子回来了，看饭菜已摆在了桌上，还有一只烧鸡，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半。孙阳笑笑说：“霞啊，昨晚对不起，酒喝多了啊！”
　　 孙阳不提喝酒还好，一提喝酒，陈红霞又急了，她瞪着眼生气地说：“孙阳，你老实跟我说，昨晚你到底跟谁去喝酒了？”
　　 孙阳以为干了一上午活儿，陈红霞把这茬儿给忘了，谁知自己的一句道歉话又提醒了她，他笑着说：“不是说了吗？跟咱同学赵老二啊！”
　　 陈红霞狠狠地瞪了孙阳一眼，“瞎说！”
　　 孙阳以为陈红霞打电话去问了赵老二，就试探地说：“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陈红霞白了孙阳一眼，说：“还用问？就两个人喝酒，你身上有那么大的雪花膏味，你哄鬼啊！”
　　 孙阳听陈红霞这么一说，一下子傻在了那里，他没想到女人的心竟这么的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