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新锐力】相思扣(小说)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们关了店门,一起在厨房里做饭吃饭,一起嘻笑着去卧室,脱衣上床。她害怕再次吓着我,就坚持把电灯关了。黑暗中,我们喘息着拥抱在一起,可我无论怎么努力也扯不起风帆。她担忧地说:“亲爱的,是我把你吓毁了,我帮你医治好吧。”接下来,我感到了她那颤动的双唇热烈地吸允着,温润的香舌在我的宝贝上缱绻着……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享受到如此美妙的刺激,我不由自主地扯起了大旗,翻身上马,一路高歌猛进,势不可挡。当我炙热的岩浆喷薄而出,亲爱的小花也幸福地呼喊着:“哥,哥呀,亲爱的,好甜蜜,我要成仙了。”我感受到了她的震颤,听到了她心脏的跳动声。天啦,我们的欢愉一起达到了巅峰……
不知什么时候,我醒了。外面的雨声没有了。亲爱的小花依然吐气如兰的睡着,细微的鼾声在我耳边轻响。我试图再次考验一下自己的胆量,就拉亮了电灯。她那花蛇一样的裸体再次呈现在我面前,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丝丝厌恶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难道我真要和一条大花蛇生活一辈子吗?这种带有遗传的白癜风,将会给我的子孙后代带来多么大的痛苦和烦恼啊!爱情重要呢,还是后代重要?当然是后代重要。与其将来后悔不迭,不如现在就狠心斩断情丝。这个念头一占上风,爱情的誓言就抛之脑后了。我轻轻给她盖上薄毯子,蹑手蹑脚穿好衣服,从抽屉里拿出纸笔,以极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我记得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小花:我要远走高飞了,不要试图去找我,也不要再爱我。我是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我可以强迫自己习惯你身上的白癜风,但我无法面对后代子孙的痛苦和烦恼。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我是个懦夫,我是个不敢面对痛苦,不敢承担痛苦的的懦夫。彻底忘掉我吧,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好男人结婚吧。这个店铺和所有的现金就全部留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经营,做大做强。就此诀别了。愧对你的人:王兆红。
当时,我把信放在她的枕边,最后看一眼她那娇美的脸庞,一狠心拉灭了电灯,快步从后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我朝着家的方向不停地奔跑,到了家里,连夜把我和宁小花的一切,详详细细讲给了母亲听。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听完后批评我说,小红啊,你可把人家姑娘害苦了。我哭着说,娘啊,我是怕后代遗传白癜风啊。娘说,既然你想远走高飞,就去德州投奔你舅舅吧。于是,天一亮,二哥就用摩托车带着我去章丘火车站,坐上了开往德州的火车。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宁小花……
六
回忆完了,我长叹一声气,拍了拍枕头说:“我都交待了,该睡觉了吧?”
妻子盘腿坐在床上,打了我的手一下说:“还没交代清楚呢,有所隐瞒。”
我惊讶地说:“没有了。”
妻子说:“相思扣呢?你跑的时候并没有带相思扣呀?肯定还有秘密,快说嘛。”
我又回忆说:“离开宁埠镇的第五年,我母亲患了肝癌,她老人家去世的前五天,交给我一个牛皮信封。母亲告诉我,一个月前,有一个宁埠镇的漂亮女人开着面包车送来的,说是店铺转让费,让千万交到我的手里,存折上的密码就是我的生日。我立刻意识到,这个漂亮女人就是宁小花。我激动地撕开信封,里面果然有一本红色的存折,那上面竟然有十万元的存款,在存款折的第二页,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哥哥呀,这是你店铺的转让费,请务必收下,妹妹才能心安。当时我就哭了,泪水朦胧中,我又从信封里摸出来一枚鲜红的相思扣,把它紧紧地贴在胸口。我知道,我愧对了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啊。安葬了母亲以后,我是打算去看望小花的,可是转念一想,说不定小花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资格去看人家,难道还要无耻地去扰乱人家的平静生活吗?人家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已经彻底和我断绝关系了。你说呢老婆?”
妻子看着我流泪的眼睛说:“错了,要是我的话,一定要去看个究竟,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其实,你潜意识里还是排斥宁小花的白癜风。”
我坦白地说:“是的,更何况,那时我和你已经相爱同居了。我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我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能伤害了宁小花,再来伤害你呀。况且,能娶到你这样美丽善良知书达理的姑娘,才是我梦寐以求的。你在我心中才是最完美无缺的女神。”
妻子笑着说:“看你把我夸的,好了,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们都可以睡觉了。”
可是,那天晚上,我和妻子都失眠了。妻子睡不着,干脆去书房写作了。而我还是沉浸在对宁小花的思念之中。
几天以后的早晨,妻子忽然搂着我的肩膀说:“老公,我想求你一件事,务必答应,不然我就和你离婚。儿子归我。”
我吓得紧张起来,赶忙问:“什么大事,还要闹到离婚的地步?你这哪是求我,分明是强迫我嘛。好吧,只要不是违法犯罪,你就尽管说来。”
妻子说:“我正在写一部关于你的爱情小说《相思扣》,写着写着就找不到感觉了,我想沿着你当年的爱情之路亲身去体验一下,主要是想看一看宁小花的变化和结局。这对我能不能写好《相思扣》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也不是违法的事,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我惊愕万分,连忙摇头摆手说:“可不行,可不行,我们不能去打扰人家的幸福生活。”
妻子俏脸一板,扭身去卧室找出结婚证一晃说:“走吧,赶紧去离婚。”
我为难地说:“去一趟也行,但只能远远地看看人家,或者是从侧面打听了解一下人家的生活状况,千万不能亲自接触人家,免得闹出不愉快的事来。”
妻子这才扑哧一乐,亲了我一口说:“好的,谢谢老公!”
七
儿子在德州学院住校读书,不用操心。公司的事情交给几个得力的手下办理。我和妻子开着宝马车走高速路,三个小时后到了章丘宁埠镇。二十多年了,以前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镇不见了,平房都变成了楼房,街道也拓宽了两倍,各式各样的商店延长了二里多地,或铿锵或优美的音乐从各个店铺里涌出,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春日的艳阳下闪闪发光,人行道上悠闲散步的人们熙熙攘攘……我让妻子把车开得慢慢地,我要好好欣赏一番宁埠镇的巨大变化。我给妻子指点着路程和方位,妻子笑着说:“我只关心当年你开商店的地方。”虽然宁埠镇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变化,但我依稀记得当年开店的地方。我让妻子在“宁埠镇供销社总公司”门前广场找了个车位停好车。
下车后,妻子问:“是这地方吗?可别搞错了呀。”
我说:“肯定是,供销社的大楼是三层,除了外部装修更气派了,其他没甚么变化。它的对面就是我当年开店的地方,现在都盖成二层楼了,不知哪家是了。”
还是妻子眼尖,突然指着一个商店说:“老公你看,那个‘继红洗化服装超市’是不是?”
我思忖着说:“当年店铺的名字是‘兆红化妆品商店’,这继红是甚么意思?”
妻子紧紧拉着我的手躲过车流,随着几个顾客走进超市。我心怀不安,害怕这个超市的主人依然是宁小花,那样会很尴尬的呀。没想到,在店里的所有人当中,我并没有发现宁小花的身影,心中释然,常常舒了一口气。我刚要拉着妻子走,想尽快结束这次荒唐的拜访,妻子却走近办公桌,问一个正在忙着收款的漂亮姑娘,认不认识宁小花。
那姑娘眉清目秀,抬头看一眼我们,疑惑地问:“请问阿姨,你们是宁小花的什么人?”
妻子温和地微笑着说:“我们是她早年的好朋友,从远方回来,想看望看望她。”
那姑娘高兴地说:“哦,她就是我妈妈,在对面的供销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呢,阿姨,要不要我领你们去呀?”
妻子很客气地说:“姑娘你忙吧,我们自己去就行,打扰你了,再见。”
那姑娘甜甜地一笑说:“阿姨太客气了,再见!”
我们辞别了姑娘,来到大街上,刚走到供销社门口,就听到身后一个女人的喊叫:“王兆红,王兆红,哎呀呀,王兆红!”
我们转身望去,见一个胖胖的老女人猪癫风一样向近前跑来。我一眼就认出她是供销社经理,不免有些反感,所以没有答应。她跑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兴奋地说:“哎呀,王兆红,我老远就看见你了,二十多年不见,你发福啦,更帅了!咋的?不认识老姐姐了?”
我赶紧把手抽回来,害怕她瞎扯,慌忙向她介绍说:“咋能不认识,老姐姐,这位是我妻子白玉心。”
妻子赶忙伸手打招呼:“老姐姐好!”
供销社经理瞟了一眼白玉心,伸手敷衍地握了一下,感慨道:“王兄弟好有艳福,娶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大美女,比宁小花强多了。”
妻子不等我说话,见缝插针说:“老姐姐,宁小花还好吧?”
供销社经理眨巴一下三角眼说:“好啊,人家是现在的供销公司总经理了,我还是她公司的员工呢。你们是来找她的吧,走啊,我领你们去呀。”
我犹犹豫豫不想去,没想到左手被妻子拉着,右手被老女人拉着,一同走上了三楼总经理办公室。老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敲响了门。里面飘出宁小花的声音:“请进。”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她们走进去,一眼看到丰姿绰约的宁小花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打字办公。
老女人嘻嘻笑着,谄媚地说:“宁经理,您看我把谁领来了。”
宁小花十分优雅地抬起头来,看到我的一刹那,惊呆了。她缓缓站起高挑而又丰满的身子来,激动地说:“哥,哥,兆红哥?是你吗?”
我走上前抓着桌子角说:“是啊,我是你的兆红哥。”
宁小花忽然哭了,抹着眼泪说:“哥呀,你去哪里了?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啦,你都有白头发啦。”
老女人嘿嘿笑着,转身就走,一边说:“宁经理,王老弟,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了。”
宁小花擦干眼泪,看着白玉心问:“这位女士是?”
我赶紧介绍说:“这是我妻子白玉心。”
宁小花主动伸出手来,微笑着说:“嫂子真美。”
白玉心赶紧双手握住,赞叹说:“姐姐更美。”
我和宁小花都被白玉心的称呼弄蒙了,面面相觑了一会,我说:“小花,中午了,咱们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吧,叫上你女儿还有你对象。”
宁小花忽然脸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我对象,我对象来不了,他在外地工作呢,他来不了。”
这时,门被忽地推开了,宁小花的女儿风风火火跳到我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惊疑地大叫:“您是我爸爸?!”
我吓了一跳,看着她,慌忙解释:“姑娘,我不是你爸爸。”
宁小花一把拽过女儿,厉声训斥:“继红,瞎喊啥呢,他不是你爸爸,他不是,他是……”
老女人一脸阴笑跑进来,大声说:“继红,他一定是你爸爸,要是错了,我跳进白云湖里喂鱼虾!”
宁小花气得脸都黄了,指着老女人斥责道:“你胡说八道,搬弄是非,小心我开除你,扣你工资。”
老女人一手掐腰,一手摆划着,胸有成竹地说:“宁经理,不用你狡辩,听我细细说来。继红的学名叫王继红是吧?你看她的眉眼嘴鼻、整个脸型,哪里不像王兆红?特别是右边的酒窝,一样一样的。”
宁小花说:“你快滚吧,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这是巧合。”
老女人哈哈大笑说:“哎呀,宁小花,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那你说,继红的爸爸到底在哪里?自从二十多年前,王兆红莫名其妙的消失,你就没有谈过恋爱结过婚,你和谁有的孩子?王兆红回来了,难道不应该让他们父女相认吗?你想让继红永远没有爸爸吗?”
宁小花理屈词穷,只是拍着桌子喊:“老妖婆,快滚!”
老女人哼了一声喊:“继红,他真是你爸爸,错了我跳白云湖!”说完,阴笑着扬长而去。
宁小花双手扶着桌子,双肩颤抖着,泪水不住地流下来,滑过紧紧咬着的双唇。白玉心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姐姐,他们是不是亲生父女,你最清楚,说出来吧,给孩子一个交待,你心里会好受些呀。”
宁小花痛苦地摇头,回身趴在白玉心的肩膀上,大声抽泣起来。
我们谁也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继红已经推开窗门站在窗户上。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你们说呀,我的爸爸究竟是谁?他在那里啊?今天要是不给我答案,我就跳下去,死了算啦!”
我们都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慌乱无措。白玉心摇晃着宁小花,急切地催促道:“姐姐快说吧,要出人命啦!”
宁小花无奈地哭喊着说:“孩子啊,快下来吧,你爸爸就在这里,他确实是你的亲生爸爸呀。”
继红忽地跳下来,一头扑进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高兴地埋怨道:“爸爸,爸爸呀,您咋能不认我呢,我是您亲女儿呀!”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举足无措,我只能抚爱着继红的秀发动情地说:“孩子,爸爸来晚了,爸爸不是个好爸爸,让你和妈妈受苦了,我有愧啊。”
白玉心走过来,轻轻拍着继红的肩背说:“好孩子,祝贺你终于和爸爸相认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应该高兴才对啊。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应该吃个团圆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