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假脸(小说)
笑话,不像我们像谁?肖美丽搪塞道,儿子还小呢!骨骼、肌肉都未发育完全,怎会看出像谁不像谁。有道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男孩子也一样。
肖美丽说归说,但她知道,王子成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且疑心重。既然他这样说儿子,心里的猜疑不会少。她和王子成刚结婚时,王子成经常突访她单位,如果看到她与男人单独在一起,会当场耍脾气,撕面子,弄得她下不了台。
然而,每次闹剧之后,王子成又像一只温驯的羊羔,辩解说,我们生活在这个自由、开放的多元化国度,许多事不得不让我去想,请理解。我是爱你的。
这就是爱?肖美丽脸上挂着泪珠说,我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
谁让你长得太漂亮呢!王子成边给肖美丽揩眼泪,边哄道。
漂亮原来也让人苦恼,肖美丽觉得很悲哀,很可笑。她想起与王子成同住的那天晚上,本来坚持不和王子成发生性关系,等到新婚之夜。无奈摆脱不了王子成炽热的欲望。在干柴被烈火点燃之后,她妥协了。当王子成看到她还是处女时,禁不住惊讶和激动不已,于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发誓要一辈子好好爱她。她感动地流下了热泪。
正如肖美丽所料,打从儿子出生后,王子成一直留心儿子的长相。当看到儿子越长越不像他们时,他的疑心病愈发严重。特别是听到有人玩笑说,你儿子长得不像你哟!他像被人捅了一刀子。
看着王子成消沉冷漠的样子,肖美丽仿佛被打进了冰窟窿,她常常因担惊受怕而失眠,或者在噩梦中惊醒。她甚至后悔不该整容,找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像父母那样,父亲对母亲是那样的尊重和服从,简直让人妒忌。可是一切随风而去,一去不复返了。眼下她要想办法解开王子成的心结,唤回他的爱。为了这个家,她豁出去了。她决定带王子成和儿子去做亲子鉴定。
王子成听说做亲子鉴定,先是一愣,后故作镇静地说,没必要吧,我对你是信任的。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很乐意。
信任?肖美丽瞥了王子成一眼,抽出一丝冷笑。她说有必要,一定要做亲子鉴定。真金不怕火炼。
肖美丽知道,无论怎么做亲子鉴定,王子成都没法得知她整容的事。那是她的软肋,永远也揭不开的秘密。
几天后,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王子成拿着鉴定书百看不厌,脸上云开雾散,露出久违的阳光。随即他抱着儿子恨恨地亲了几口。可是肖美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塑,心里五味杂全。
家里又恢复了平静。但肖美丽觉得与王子成之间隔了一道缝隙,具体她也说不清。
两年过后的某日,王子成夫妇携儿子去旧金山参加华人商会组织的联谊活动。对于这次活动,肖美丽本来不想参加,抛头露面过多,她怕遇见熟人。可是王子成坚持要去,说要结识更多的人,开拓视眼,以便今后发展。肖美丽拗不过,便同意随行。想着人海茫茫,巧遇的事毕竟很少。即使遇见熟人,到时见机行事。
然而,肖美丽这种侥幸心态很快得到了惨痛的教训,这是她始料不及的。活动一开始,她便遇见了徐学长夫妇。她想躲,可是来不及了,徐学长喊着她的名字直奔过来。肖美丽呆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后来的一切她都模糊了,只听到徐学长的夫人——那位诋毁过她的女孩,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当王子成带着儿子愤然离她而去的时候,她绝望地瘫倒在地。
肖美丽苏醒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徐学长夫妇站在病榻旁。见她醒来,徐学长的夫人又尖叫起来,天哪!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们了。接着数落肖美丽,你真瞎了眼,找个那样男人,不顾你的死活。
肖美丽环视四周,问,我儿子呢?
徐学长的夫人答道,你男人带走了。
这时,徐学长开了腔,他埋怨夫人多嘴,透露了肖美丽整容的事。
徐学长的夫人一脸无辜状,连珠炮似的嚷道,我说肖美丽的儿子长得像他妈整容前的样子,哪知道她男人不清楚整容这事,哪知道她男人这副德性,哪知道结果会这样。
肖美丽的心又一次碎了。她咬紧牙关,谢绝了徐学长的挽留,坚持出了院,她要去找儿子,儿子是她的命,是她的全部依靠。她知道将要面临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她都要去闯。
数日后,肖美丽与王子成办理了离婚手续。王子成说,我最不容忍的是欺骗。肖美丽不想反击,感觉如释重负,终于解脱了。
办完离婚手续,肖美丽辞去了美国工作,带着儿子登机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