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带我去塞伦盖蒂大草原(小说)
莉亚自己有一辆小破车子,开起来还是很稳当。第一次跟莉亚出去的时候,莉亚先带胡亚峰去了她的家里转了一圈,参观了她的家和她家的咖啡园。
第一次去,胡亚峰也没有空手去。自己掏钱买了材料,找了食堂师傅帮忙做了很多饺子带过去给她家人。他听莉亚说过,以前一家人在外面吃过一回中国水饺,味道美极了很是喜欢。他把莉亚喜欢水饺的事记住了,所以想到带一份特殊礼物过去。
出门之前胡亚峰也特意打扮了一番。找了项目部的理发师帮忙把长头发剪短,胡子刮去露出了本真的面目。穿上了平时少有穿的白衬衫和西服,整个人焕然一新。对着镜子看了看多年不见的真实面容,胡亚峰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胡亚峰走出大门,坐在车子里的莉亚还以为看花了眼。直到胡亚峰走过去,拉开了车门跟她打招呼了,她才确定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美男子是胡亚峰。她尖叫出声,连连夸赞他真好看,把他夸得满面红光。
一路上莉亚都在笑。还时不时拿眼神去瞄他,越瞄越好看,瞄的她心湖澎湃,一浪盖过一浪,打在心岸边上溅开出无数晶莹的水珠。胡亚峰假装不知道莉亚偷瞄他,脸上挂着淡定,眼神朝前看着挡风玻璃外面的世界。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好像生怕了一说话会破坏美好的气氛。一个是为自己的改变感到有一点点唐突,一个是为对方的改变感到惊讶,因此两个各怀心思的孤男寡女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快要到莉亚的家,莉亚才扭扭捏捏打破沉寂的尴尬局面。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到达莉亚的家。莉亚的家很大,能住得了几十个人。屋子里的装修看起来很奢华,但在胡亚峰看来也是很一般了,没有几样很值钱的物件,电器也比较老式。胡亚峰猜想莉亚老爸的钱大概是用来养孩子了,一大家子人也够他累的。莉亚的家里只有她爸爸的三个老婆和一些小孩子在,其他人都出去了。她们见到一表人才的胡亚峰,一个个眼睛都瞪大了。她们吃着胡亚峰带来的饺子,大叫着要胡亚峰做他们家的女婿,把莉亚和胡亚峰羞得不好意思,两个人赶紧躲去了咖啡园。
莉亚家的咖啡园里的咖啡树一棵接一棵,看不到头。树上挂着果子,一团团甚是好看。还有些咖啡树开着一簇一簇的花,乳白色,散发着类似于茉莉花的香味。第一次看到咖啡树、咖啡果子和咖啡花,高高大大的胡亚峰成了一个顽皮的少年,放开了自我,活蹦乱跳着,与莉亚捉起了迷藏。两个人追追打打的笑声在咖啡园里回荡。
从咖啡园出来,胡亚峰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了。怎么一点也不像过去的那个胡亚峰了?之前那个稳重,安静,带着一肚子心事的中年男人怎么会变成一个无忧嘻哈少年?胡亚峰嘱咐莉亚不得把他刚才失态的样子传出去,那可是会闹笑话的。莉亚笑话胡亚峰,刚才的样子多好,开心快乐着,像青春美少年。莉亚的话,把胡亚峰说得心花盛开,如咖啡花那样绽放。
从咖啡园回到莉亚的家里,胡亚峰见到了她十八岁的弟弟,阿瓦布。阿瓦布的肤色与莉亚的不同,她说阿瓦布是他爸爸与第二个老婆生的。他已经没有念书,不想念书,在帮他做生意的大哥开车子。
阿瓦布长着一副阿拉伯王子的面孔,瘦削光滑的脸庞,青涩的胡子,长长的眼睫毛,一头略有卷曲的头发长到了肩膀上。看多了中东男人的胡亚峰用阿拉伯王子的标准来评述他,真是一个标准的小美男子。
阿瓦布的个子比莉亚矮那么一点点,自然是更没法跟胡亚峰的个子相对比了。身子瘦长的他站在胡亚峰的面前就是一个孩子,青涩的孩子。这使胡亚峰想起了儿子胡正,儿子跟阿瓦布差不多的年纪,个子也相当。
阿瓦布性格开朗,有些小顽皮,与他小王子般的形象有些不符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男孩,骨子里却是狂野得很,如草原上的一匹小狮子。之前莉亚跟他说过胡亚峰会功夫,他对胡亚峰的到来很感兴趣,缠着胡亚峰教他中国功夫。胡亚峰架不住阿瓦布的纠缠,就随意的展示了两招简单的给他,把他惊喜的哇哇叫。
后来莉亚要带胡亚峰去高原玩,阿瓦布自告奋勇要当司机跟着去。胡亚峰看着可爱的小孩子,感觉到像是儿子在身边,于是就答应了让他一起去。
往后的日子里只要莉亚和胡亚峰一起出去,阿瓦布准是一个跟屁虫,甩都甩不掉。阿瓦布还是一个话痨,叽叽呱呱没完没了。莉亚看他就心烦,可阿瓦布脸皮厚,不在乎莉亚的眼光。因为有胡亚峰夹在中间,阿瓦布和莉亚吵架的时候就拿他做挡箭牌。胡亚峰看到姐弟两个都可爱,谁也不得罪,相互帮衬一把。
每次见到会功夫的胡亚峰,阿瓦布也喊他师傅。用他自己的钱给胡亚峰买好吃的,送水果,比莉亚还要贴心和热情。把胡亚峰给弄得幸福极了,沉闷的心情也随之跟着开朗。
胡亚峰被阿瓦布感动的不行,心一激动就认了阿瓦布做儿子。阿瓦布认了中国爸爸,他更是高兴的不得了。连大哥也不要,司机也不做了,天天让莉亚带消息,央求着胡亚峰能给他在项目部安置一份工作,做什么都行。去餐厅,去厨房,做清洁工,做保安,只要能天天看到中国爸爸就好。他要看到中国爸爸,要中国爸爸教他中国功夫。
面对单纯小孩子的要求,胡亚峰想办法把阿瓦布安排进项目部的后勤部,让他做了一名清洁组长兼职翻译官。项目整体后勤卫生做的一塌糊涂,还正愁后勤部没有一个懂英文的本地人,阿瓦布来了填补了这个空虚。
阿瓦布跟莉亚一样勤快,人也聪明。可能是受到了莉亚的指示不准丢脸,阿瓦布每天一大早带领清洁组人员把几十间办公室的卫生做好,等办公人员上班有一个干净卫生的环境。等大家上班去了,又带领人员把宿舍一间间整理好,该换的床单被套统统换了,该洗的衣服也统统送到了洗衣房里面。阿瓦布的表现超出了胡亚峰及大家的想象,很快获得了认可,给予了他高度的赞美,同时也算是给胡亚峰脸上争光了。胡亚峰就在下班后多教了阿瓦布两套拳脚功夫,狠狠训练他。
阿瓦布的精力很充沛。每天忙完工作后,按胡亚峰的要求再训练好几个小时。打桩,蹲坐,劈腿,下腰,样样练习的有模有样。他不满足于此,胡亚峰练功的时候他也在一旁跟着练习,依样画葫芦,一段时间下来竟然被他学会了好几套拳脚功夫,能与胡亚峰对打几下子。
学习到了中国功夫,又能天天跟帅气的干爸爸相处在一起,阿瓦布回馈胡亚峰的除了努力工作,还是努力工作。也会趁胡亚峰休息的时候给他按摩一把犒劳他。胡亚峰的私生活跟他的身架子一样粗糙的很,一点也不像他的面孔那样斯斯文文。一路过来工作和生活上面都有人照顾,从来不用他自己收拾和考虑,因此大男子的特性表露无遗,每天屋子里的物品都会被他弄得七零八乱。阿瓦布可是亲自打理,整理的井然有序,使胡亚峰每次回到宿舍都能看到焕然一新的场面。内衣内裤袜子之类的都不送去洗衣房,胡亚峰换下来了没有来得及洗,阿瓦布会帮他洗得干干净净。
胡亚峰感受着阿瓦布和莉亚两个人带来的快乐和贴心的温暖,在异国他乡,能得到这样的照顾,打心底里感激不尽。温暖一阵阵从心田升起,又从高处滑落,在心窝间徘徊,循环往复,最后潜入进血液弥散于周身,使他飘飘然然,快活的如同神仙。
有一天莉亚因有事没来上班,阿瓦布兴冲冲跑进胡亚峰的办公室。胡亚峰在看电脑里的文件,瞧了阿瓦布一眼后,又转回了电脑屏幕上,问他:“孩子,你怎么跑进来了?这可是我上班的时间。”
阿瓦布鬼鬼祟祟,双手背后头,问胡亚峰:“爸爸,你忙不忙?”
胡亚峰不明就里,随口说:“不忙啊,你有什么事?”
阿瓦布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说:“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胡亚峰来兴趣了,转过来视线看着阿瓦布,说:“你要送我礼物啊,好啊,拿出来吧!”
阿瓦布把双手从后背转到前面。胡亚峰只见他的两手间托着用一块蓝色的手帕包着什么东西。阿瓦布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打开,露出两串手链,一白一黑。胡亚峰盯着两条手链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像是用黑白两种咖啡豆做的,一枚枚豆子被他加工成了油光闪亮,还有一枚好像是纯银的咖啡豆镶嵌其中。
阿瓦布拿起黑色的手链,眉飞色舞的介绍开来:“这是我自己做的两条手链。用最好的咖啡豆做成的,一黑一白代表我们两个人,白色代表你,黑色代表我。还有这枚纯银的咖啡豆,上面还有你和我的名字,表示我们的友谊。黑色的送给你,以后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白色的我留着,看到它我也就会想起你。”
阿瓦布说完就抓过胡亚峰的手要给他戴上。胡亚峰不好拒绝,一边伸过手给他,一边说:“孩子,你真是太有心了。谢谢你送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就戴一天吧,明天我收藏起来,不能弄坏了。”
看着阿瓦布帮他把手链戴好,胡亚峰内心激动。面对干儿子的举动,他不能激动。多么好的孩子啊,有情有义。抚摸着手腕上的咖啡豆手链,胡亚峰动情地:“太谢谢你了,好孩子,遇见你真好!来,爸爸也给你戴上!”
胡亚峰拿起白色的咖啡豆手链也给阿瓦布戴上,末了还亲了一下阿瓦布的手背。阿瓦布笑得眉眼开了,纯纯净净,天使一般,惹人喜爱。阿瓦布拿起手帕,低下头在胡亚峰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飞也似的逃离出去。胡亚峰被阿瓦布亲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若木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瓦布的背影消失,办公室的木门缓缓合上。
莉亚一如既往的认真工作和学习。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交流,探讨各种话题以及对未来的追求等等。每次探讨话题,胡亚峰也不忘了带上中文。莉亚天资聪慧,经过胡亚峰稍微一指点便对中文理解的很到位,进步神速。她也下了一番功夫,稍微有空的时候就学习,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成为一个中国通。
休息的日子里,胡亚峰和莉亚带上阿瓦布继续一起行走在埃塞俄比亚的大地之上,去看风景,去看高原,看大裂谷和草原。两个人还去了吉布提看红海,看亚丁湾。遥望亚丁湾过去的阿联酋。胡亚峰也想起了在中东地区公司的那些日子以及那些人。
两个人相处在一起,胡亚峰把莉亚也当成了女儿。他想用爸爸和女儿这一层亲情维系住两个人纯洁的友谊。
一边四处游走的同时,胡亚峰把自己和莉亚的护照一起给了项目部的外事部门,让他们协调办理去往坦桑尼亚和肯尼亚的签证。他终于要去大草原了,要跟莉亚一起去。
莉亚没有问胡亚峰为何要去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但她很乐意陪同胡亚峰一同前往,那也是她的梦想。一直想去,就是没有机会前往。
胡亚峰过去的生活都比较严肃和严谨,几乎没能接受别人闯入进他的私人生活空间里。尤其是郑秀荣过世后,他的空间更是一度封闭。但阿瓦布和莉亚姐弟两人的开朗性格却让胡亚峰打开了心门,放了他们两人进来,任由姐弟两个人在他的私人领地里奔走。
胡亚峰子也想不清楚,严肃惯了的自己为何又容许得了两个异国他乡的孩子。是不是年纪大了?是不是已经放得开所有,不再似过去那般小心翼翼了?还是人到中年以后,心怀会变得宽容,会变得柔软?
日久生情。胡亚峰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莉亚和阿瓦布两人的热情确实是融化了他内心的冰寒。姐弟两个人对他的关爱,如暖风北回。五年孤独,荒凉了美好年华,孕育了寂寞,而今世界再次被萌了芽,长了草,盛开了花。
在很多个梦里,莉亚出现了。两个人在大沙漠上奔跑跳跃,在大裂谷两边的高原上行走瞭望,在咖啡林里追逐,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相欢相爱。梦里醒来,失落和羞愧一一袭击而来。
胡亚峰终究还是有血有肉的男人。虽然不再争争抢抢,不再对事业有更多的渴望和追求,但他重燃起了对生活的追求。五年了,也该重拾信心生活下去。
胡亚峰察觉到了莉亚对他的情意。她看他时眼神里充满渴望,对他日常里的体贴照顾,对他事业的那份崇敬,他不是不知道的。胡亚峰知道她在等待他的开口,等待他挑破两人间那一层薄薄的纸。
胡亚峰隐忍着不去挑破。他大了她太多,整整二十岁的年纪。他不能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做出什么,怕给不到她想要的幸福。可他也有一点不甘心,担忧她转身离去投入别人的怀抱。
在胡亚峰、莉亚、阿瓦布再次出去游玩的时候的情况出现了转折。那是大约来到埃塞俄比亚有五个月左右的时候。
时间已转到了2005年的春天。胡亚峰也告别了四十三岁的年纪。按他自己话里的意思是又朝上帝靠近了一步。
莉亚提出去贝尔山国家公园玩。阿瓦布还是一如往常跟着去了。刚走出德雷达瓦的地界,碰到了抢劫。十几个骑摩托车的飞车党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准备进行抢劫。一个个瘦猴似的黑人,吹着口哨,淫笑着,尖叫着,挥舞着手里的枪围住了小车。胡亚峰顿觉完了,怎么遇上了这种人。
莉亚胆子大,探出脑袋与他们对话。原来是来自索马里的,在索马里海上干了坏事被追赶,一路逃窜到了这里。
来自索马里的海盗?胡亚峰脑子迅速闪出了一些画面,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要钱不命的一群人,对他们早有耳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