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时光】安琪和妞妞(小说)
鸡哥,这女的是找曹睿的。
钱带来了吗?
什么钱?
码钱。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年底还清。不然,我们卖房了。
你敢?我要见曹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敢不敢的,又不犯法。没钱的话,估计他都不想见你,回去吧。
你……山鸡几句话就把安琪气得半死。正处胶着状态时,安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来发现是王强和安心过来了。
什么事儿把鸡哥愁得蹲上了柜台?
强子,你……还没等山鸡说完,门外四辆面包车吱地停在了大门口,下来二十几个手持一米多长的钢棍青年,冲进来就是一通乱砸。吓得安琪两腿直哆嗦,安心连忙拉着她撤到门廊檐下,任由进来的人肆意砸打。
不一会儿,就看到两位手持钢棍的大汉夹持着山鸡来到大厅。那山鸡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倒在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爷子面前,连声讨饶:
金爷饶命,金爷饶命……
屎坤呢?
山鸡趴在地上手指着上面,大家会意,两位手持器械的大汉冲上二楼。安琪也跟着要上去,被侍立在金爷身边的一位大汉呵斥,你要干嘛?
我也是找施坤报仇的。说着就冲上去了,一到施坤办公室,不见其踪影,立马四处寻找姑妈的房产证,怎么也找不到,却无意间看到安心两个字,抽出来一瞅,原来是校园贷的合同。她抽出来立即塞进小包里,和金爷的人一同下楼复命:跑了。
跑不了的,我已经吩咐人在后门堵着嘞!
话音刚落,听到外面有辆警车驶来,堵在鸿盛酒吧门口。下来两位制服警察,朝着大家喊话,收到举报,说这里有人入室行窃。警察来了,你们这些人拿着器械干什么?
抓小偷,抓小偷。金爷老谋深算,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是施坤在向我示威啊!看在老脸上,还放了我一马。而手下的那些人见金爷说“抓小偷”立即把手中的器械噼里啪啦地丢到地板上。
小偷在这儿,小偷在这儿,已经抓到了。金爷指着跪在地上的山鸡,示意警察将其带走。但这两个警察根本不予理会,径直上楼去了,说举报入室行窃的地点在二楼办公室。
金爷有些纳闷,二楼还会有谁呢?果然,两个警察从二楼办公室带出一个人来,原来是何生。这让安琪也感到很惊讶,她试图去靠近,想问个明白。而何生轻声对她说,找到了,已塞到消防栓里了。
安琪眼睁睁地看着警察将何生与山鸡一同带走,却发现王强与安心早就溜之大吉了。等人群消散后,她悄悄摸到消防栓处,果真是姑妈的房产证,她捧在怀里长舒一口气。
这一通折腾,让她在家瘫软了好几天。是日放晴,也该把妞妞接回家了。于是,安琪收拾好自己,直接去宠物医院,看妞妞恢复得与平常无异,办完交接手续,带着妞妞走出了医院。而大病初愈的妞妞走出宠物医院后兴致不高,似乎还有心事儿。
它不是随安琪直接回家,而要去一个地方。安琪自然知道妞妞是条有情有义的狗,不然怎么会为一根香肠而常伴自己、更何况在危险时刻还舍身相救。它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王强的出租屋。
当他们矗立门前,一把硕大的U型锁像锁仓库一样把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锁得严严实实的。站了很久,妞妞上前闻了闻门缝边的气息,姗姗离去。
一路上,安琪心事连连,大抵是想何生了,还有孤身一人的爷爷,最重要的或许是姑妈还在焦急的房产证本子。这些都装进了她斜跨的单肩包里,任由小腹慢慢膨胀,生命在成长,思绪漫天飞扬。
妞妞顾及不了那么多,一路上仔仔细细地嗅闻气味,不知不觉中,把安琪带到了一家网吧店的门口。安琪抬起头来,看到“新天地”三个大字悬在店门头上。妞妞冲了进去,安琪紧跟其后,果然在289号台位,找到了安心,旁边288号是王强,他们正在玩“魔兽世界”。
安琪一把将安心揪了起来,并啐道,整天和这种人搅在一起。
可是……我……
看着安心痛苦的表情,明显是极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屈服于王强。她从斜跨包里掏出校园贷合同砸在安心胸口,厉声道,以后再不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了。引得旁边玩游戏的人都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们。
王强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并挥舞右手快速地去抢夺合同,被安琪重重地拍打下去了。羞恼成怒,快把合同给我,反了不成?
怎么?又要犯浑不是?小心我告你,让你蹲大狱去。安琪上前顶着王强,将安心保护在身后。
告我?告我什么?凭什么?王强硬着粗脖子吼道,自然明白亏心事儿做得多,不知是哪一桩把柄落在她手里。
就凭你脸上的伤疤。你还当真以为何生就为了那档子事儿会蹲个十年八年的监狱?出来了照样收拾你。王强感到脸上一阵刺辣,那涂满高锰酸钾的爪痕更是鼓得像醉酒的蚯蚓,一愣一愣的。
我也可以作证。安心从安琪身后站了出来也掺和怼王强。
你……嫂子借步说话,这里人多嘴杂。王强将指着安心的食指放下并和颜悦色地把安琪扶到网吧门外。
嫂子,都是我混蛋。这事到此为止,好吧?不要让何生知道,他是唯一信任我的好哥们,从小到大像亲哥哥一样待我。
那你还……从网吧跟了出来的安心想插嘴揭穿他。
你闭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王强想就此打消这件事儿,合同也不要了。
安心高高兴兴地拿回合同,再三感谢安琪,并抱起妞妞,这狗太可爱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回老家看爷爷了。
安琪看着安心远去的背影,也想起了孤单的爷爷。但她回乡之前还得去看望一下何生,解除心中的许多疑惑。
何生兴奋地告诉她,法院判了我入室行窃,偷盗未遂,有期徒刑2年。安琪一直云里雾里,听了这话更是一头懵,不知为何要让他蹲监狱?就因偷了一本房产证?
何生将事情的缘由细细告诉了她,施坤见金伯恩已经老去,金家两个儿子金春成和金秋生都不成气候,想霸占整条酒吧街的生意,就着意山鸡去他小儿子金秋生的金源路酒吧探探底。谁知金家的班底还是很硬朗,金秋生将这事告诉了他大哥金春成,就是我车行的老板,惊动了老爷子金伯恩,气得吹眉瞪眼地说,我还没死呢。我得知曹睿的房产证押在施坤那里,就主动申请参加这次行动,金爷安排我开一辆车行里的报废车,堵在后门口,见施坤出来就撞上去,杀人灭口。说是车行的车,一切由他们金家去疏通打点,肇事的我自然无罪,但我哪敢杀人?!只是一心想要拿回你姑妈的房产证而已。碰到施坤时,他说给我十万,叫我放了他。我问他房产证在哪儿?钱一分不要。他告诉我在办公桌右下角抽屉下面的地砖下有一个暗格,房产证就在里面。我放了他,他知道金伯恩心狠手辣,就报警把我关到监狱里保护起来。两年的惩罚,或许可以缓解金家的仇恨和追究了。
或许吧!安琪如释重负,终于明白一点儿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像何生是怎么上二楼的呢?还有是不是王强接应的坤叔呢?正要问及有关王强的时候,监狱长喊话,探访时间到。
何生赶紧说完最后一句话,好好养胎吧,小孩儿就叫何惧!
安琪来时心事重重,走后谈不上一身轻松,但也缓解了许多。太多的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社会阅历的成长惊人爆棚。
和姑妈电话预约,一起去看望爷爷。当她回到久违的门前,爷爷正拿着半截竹竿狠狠地抽打曹睿,嘴巴还不停地教训,这就是害死你外婆的那根竹竿,我一直留到今天,不抽死你,我没脸去见秀兰。
安琪见状,立马上前拉住爷爷,劝他别气坏了身子。爷爷虽然耳背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见是安琪,立刻阴雨转晴,妞妞回来了。曹睿见表姐来解救,支吾了一声就躲进厨房替姑妈烧火做饭,一声不吭。
安琪正要扶爷爷进里屋,突然听见院外有人喊,这是安在天爷爷的家吗?
是,是。姑妈从厨房里应声连忙迎了出去,你是?
我是安德顺的儿子,安心。
这么大了?你爸呢?姑妈帮着接下水果礼品拉他进来。
你真是我姐啊?!我还以为我们只是同姓而已哩!安心见安琪扶着爷爷,大踏步地走了上来。爷爷昏花的老眼湿润了起来,显得目光闪亮。哽咽得老泪纵横,身子一个劲儿地往下蹲,要不是安琪扶着他,恐怕早就坐到地上去了。姑妈见状,连忙搬出一张椅子让爷爷坐下。
爸妈呢?安琪终于开口了,强忍着泪水故作镇定。
对啊,大哥大嫂呢?一二十年了,怎么不给家里捎个音讯呢?姑妈帮腔道。
爸说没脸见你们,为了生我,连奶奶辞世都不敢回来,还害死了我妈,让我回来多磕几个头。他现在入赘到黑猪岭的薛寡妇家,薛姨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丈夫早年开山被炸死了,留下一个女娃英姐。他们都对我很好,虽然穷,但还是供我上了大学。要不是琪姐,这会儿我还毕不了业嘞!
你怎么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了?
可怜了雪莲嫂子。那薛寡妇没和你爸再生个一男半女的?
今年毕业,学校要清算所有费用,家里只能供我生活。所以没办法就去弄了些校园贷,谁知有贷款也毕不了业,就只得去央求强哥在他那儿做点事儿抵贷款嘞。对了,强哥那人要对姐夫下手,你们可要提防点儿哦!我爸见我妈生我时落下病根,一年半载就去世了,他不愿再看见身边的女人为了生育而付出太多。所以就没让薛姨再生了,薛姨倒是想,见我爸这么体贴人,也就作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回来,我们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