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涵琪胆怯地望着俩人，眼中是满满的迷惑和畏惧。
　　 “闺女，坐吧！没事儿的！先喝口茶，歇歇，一会大叔有事儿和你商议！”马培奇一副狼外婆的嘴脸。
　　 “坐吧，让你坐就坐，别惹得俺们不高兴！”膀大腰圆的高海是个粗人，闷声闷气地说道。
　　 陈涵琪提心吊胆地斜坐在椅子的一角，低着头，不敢说话，两手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衣角。
　　 三个人就这样诡异地坐着，马培奇和高海嗞嗞喝茶的声音在这空寂的房内分外刺耳。
　　 陈涵琪偷偷地扫了他们一眼，发现高海的眼睛就像锥子，刺在她身上，不由得害怕起来；哀求道：“大叔，我们回去吧！放学了，我不回家外公外婆会担心找我的！”
　　 此时孙老板端着满满一托盘菜推门进来，满脸推笑，把菜摆到桌面上，随后漂亮性感的老板娘拎着一箱白酒进来。
　　 马培奇微笑着看着老板夫妻走出房门，高海急忙起身把门关上。
　　 高海打开白酒瓶封，给他和马培奇倒了酒，猛劲儿吸了一下鼻子，一张嘴，一仰脖，一杯酒全进了五脏庙，他挺享受地伸了个懒腰，说道：“真他妈的舒服！女人和白酒就是老子的最爱！”
　　 陈涵琪皱眉，忙低头，不敢吃，浑身竟不自觉地抖起来。
　　 马培奇见陈涵琪不动筷子，也没有吃喝的兴致，蹙眉瞅了高海一眼，瞪着眼训斥道：“只知道吃！”
　　 高海没敢回嘴，眨巴眨眼睛，问道：“大哥，下面咱们咋办？”
　　 马培奇没理他，向陈涵琪说道：“闺女啊，你欠我的九十多万，想到怎么还了吗？”
　　 陈涵琪依然低着头，小声道：“我实在还不起，大叔你就放过我吧！”
　　 马培奇呵呵地笑道：“闺女，要是三二百元，大叔就不要了，可你欠的是九十万啊！大叔怎能舍得不要呢？”
　　 陈涵琪一下子跪在地上，爬到马培奇的脚边，双手抱着他的双腿，呜呜哭道：“大叔，我很小时，爸和妈就离婚了，我妈累死累活地养活我，我们实在没有九十万啊！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马培奇把她扶起来，笑道：“闺女，你起来，大叔给你出出主意，不用你现在还现钱，好不好？”
　　 陈涵琪一听有办法，擦着眼泪，站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马培奇。
　　 马培奇呵呵地笑道：“闺女啊，大叔帮你想出了两个好办法，你掂量着办！”
　　 陈涵琪两腮挂泪，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唏嘘着问道：“什么办法？”
　　 马培奇沉思半晌道：“第一，我们把你狠狠地毒打一顿，打得浑身开花，再找你妈要钱。第二，你名下不是有房子吗？你可以拿房产证做抵押，先把我的钱还上，多余的钱我帮你放出去，收取高额利息，你上高中，考大学，毕业后挣了钱，再把房子赎回去！”
　　 陈涵琪听了她的主意，大脑嗡嗡作响，浑身瑟缩着，妈妈一个人把她养到现在不容易，要是让妈妈知道她为了攀比，借了高利贷买手机，还弄到要买房子的地步，不气死才怪呢！忙哀求道：“大叔，我妈一个人养活我不容易，你们就是打死我，她也没办法弄那么多钱还债的！你们还是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闺女，我们可怜你，你怎么这么拧筋不明事理呢！既然你妈没本事还钱，就拿房产证抵押吧！”马培奇斩钉截铁，声色俱厉地说道。
　　 陈涵琪哭得伤心断肠：“大叔，房产证都是我妈放的，她不在家，我也找不到啊！我真办法拿到房产证啊！大叔……”
　　 “别哭了，我有个主意，咋样？”高海突然大声说道。
　　 陈涵琪不哭了，和马培奇一同望着他。
　　 高海嘿嘿地笑道：“如果你答应以后天天陪俺们过夜，那钱咱们可以商量！”
　　 陈涵琪不自禁地抱紧了身子，肝胆俱裂地望着高海，生怕一个不好，他会窜上来伤害她。
　　 “咋样？”高海站起来向她走来。
　　 “你……你，你别过来！别过来！……”陈涵琪如惊弓之鸟，惊恐万状地叫着。
　　 马培奇瞄了她一眼，向高海骂道：“你个没长进的东西，心里怎么这样肮脏！信不信，老子阉了你！”
　　 高海吓得一挤眼，吐了吐舌头，嘟囔道：“俺不是就这么一说嘛，又没真做！”
　　 “滚！”马培奇一脚踢在高海的身上，高海吓得抱头鼠窜，开了门跑了出去。
　　 马培奇耐心地劝道：“闺女啊，我可是处处为你着想啊！你今年才十六岁，难道你真愿意让他给糟蹋了来还账吗？要是那样，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的啊！闺女！要是按照大叔的意见，你最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拿房产证做抵押。你那房产证做抵押，至少可以借到一百六十万元，除去还账九十万，还剩七十万元。这么多钱让大叔帮你放出去，到你大学毕业光涨利息至少也得挣个百十万。你想想，三条路，这条路最好！是吧？”
　　 陈涵琪神经错乱，惊恐万状，哪里还有考虑问题的能力，听到马培奇的分析，忙答道：“大叔，我愿意用房产证做抵押！不过得等一些时间，我得问问房产证让我妈放在哪里啦！”
　　 马培奇一竖大拇指，乐呵呵地说道：“闺女果然是个明白人，大叔给你留时间，不过要快，那九十万涨利可不得了！”
　　 马培奇和高海把陈涵琪送回了家。
　　 回到车上，高海淫贱地说道：“大哥，这个妞长得这么好看，还一掐冒水，要是能睡一觉，立马死了也值得！”
　　 马培奇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笑道：“瞧你那点出息，有了一百多万，多少一掐冒水的美女找不到，犯得着糟蹋一个孩子吗？”
　　
　　 四
　　 陈涵琪到家里时，已是夜里十二点十三分，外公外婆敞着门坐在灯下，眼巴巴地瞅着门口。一见她回来，外婆一下子冲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哭着埋怨道：“你个死妮子，跑到啥地方去了？放了学也不回家，你是想把我和你外公急死才甘心啊！你要是出了啥意外，咋向你妈妈交代？你个死妮子哦……”
　　 外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陈涵琪心如鹿撞，低声说道：“对不起……”
　　 外公眼神如刀，厉声问道：“这么晚到哪里去啦？”
　　 外婆赶忙护着她：“老头子，宝贝回来就好了，别吓着她！”
　　 外公显然并不因外婆阻拦而罢休，越发严厉：“涵琪，你到底去哪儿了？”
　　 陈涵琪偷眼瞥了外公一眼，嗫嚅道：“我到同学家做作业了，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到哪个同学家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外公大声呵责。
　　 “女生！”
　　 “叫什么？”外公猛地站起来，冲到她跟前。
　　 陈涵琪吓了一跳，忙稳住心神，低着头说道：“吴珍妮，就住在镇上！”
　　 外婆急忙说道：“好了，好了，弄清楚不就好了吗？老头子，赶快让宝贝睡觉去吧，明早还要上学呢！”
　　 “弄清楚个屁！她说的是真是假，你能弄清楚吗？”外公向着外婆发着火儿，“都是你们惯的，她才这样不知道白天和夜里！”
　　 “你说该咋办？”外婆把她拉到身边，要送她去楼上睡觉。
　　 外公怒气未消，显然没打算轻而易举放过她：“吴珍妮的手机号？”
　　 陈涵琪只得把吴珍妮的手机号告诉外公，外公用座机拨通了这个号码，证实了她的话儿。外公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下次放晚学不许再上同学家里做作业，作业可以等着明天做。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让我和你外婆怎么心安啊！怎么向你妈妈交代啊！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们，明白吗？”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陈涵琪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使劲儿地点着头，哽咽着。可放学后那惊险的一幕，像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她，她有种窒息的死亡的恐惧，热泪滚滚而下。九十万元的外债，高海色迷迷的眼睛，就像万重大山压在她身上，她似乎要崩溃了。
　　 陈涵琪捂着被泪水浸湿的脸颊，跑进了二楼卧室里，把门关上，衣服也没脱就钻进了被窝，蒙头嘤嘤地哭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洗刷因为她的贪婪无知酿成的大错，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减压。她想，要是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儿还能不能活下去，要是她死了，相依为命的妈妈会不会活下去……
　　 “宝贝，别哭了！外公吵你还不是担心你吗？要是你有啥意外，我和你外公还能活得下去吗？”外婆在敲门。
　　 陈涵琪从被窝里爬起来，用被角擦干脸上的泪水，打开门，苦笑着：“外婆，我回来晚了，让你和外公担心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外婆看着她：“宝贝，你知道俺们的心就好！别哭了，好好睡一觉，啥都好了！”
　　 “外婆，你也睡吧！”陈涵琪强笑道。
　　 目送外婆下楼，陈涵琪才关上门，回到床上，可她怎么也无法安睡，脑子里就像一团麻。
　　 吴珍妮发来了微信。
　　 “涵琪，你没事儿吧？”
　　 陈涵琪心里暖暖的：“没事儿，谢谢你帮我圆场，不然外公不会放过我的！”
　　 “涵琪，我们可是闺蜜，有什么难事儿告诉我，帮你想想办法！”
　　 陈涵琪眼中流泪：“真的没什么，就是想妈妈了！在街上背静处呆坐着，只顾出神，就忘了时间！”
　　 “真的，不骗我？”
　　 “珍妮，对不起啦！”陈涵琪喃喃道，顺手发过去，“我们是闺蜜，怎能骗你呢！”
　　 “嗯，知道我们是闺蜜就行！好了，太晚了，8，晚安！”吴珍妮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88，晚安！”陈涵琪关上了手机。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起来时，陈涵琪头昏脑胀，洗漱完毕，急匆匆地向学校跑去。
　　 刚到学校，就被班主任谭老师请进了办公室。
　　 谭老师就像庙里的菩萨，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那犀利能洞察一切的眼神让她惴惴不安。
　　 在心慌意乱中，终于等来了老师的询问：“陈涵琪，告诉老师昨晚下过自习，到什么地方去啦？”
　　 陈涵琪明白一定是她没按时回家，外公告诉了班主任，她心中犹豫，还是说道：“我在吴珍妮家里做作业啦……”她偷偷地打量着老师，查看他的反应。
　　 “真的？”显然谭老师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吴珍妮……”她只得硬撑了。
　　 谭老师起身走了出去，显然他是向吴珍妮了解情况。陈涵琪暗自祈祷，珍妮啊，你可千万帮我啊！
　　 过了一会，谭老师回来了，面色舒展了不少，坐下说道：“陈涵琪，今后不能再这样，要是需要外出或晚点回家，一定要告诉家人，不然大家都会担心的，明白吗？”
　　 陈涵琪向着老师弯腰鞠躬，激动地说道：“谢谢老师！”
　　 陈涵琪出了老师办公室，长舒了一口气，回教室刚走到教学楼一侧，就被吴珍妮拦住了，吴珍妮拉着她的双手，左看右看，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不告诉老师实话呢？”
　　 陈涵琪苦笑道：“由你作证，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吴珍妮咯咯笑道：“那是那是！不过下不为例哦！”
　　 今天是周五，下午不上课。陈涵琪终于等来了妈妈的电话。
　　 “涵琪啊，我是妈妈！昨晚你到底去哪儿，把你外公外婆吓个半死？”妈妈责怪道。
　　 陈涵琪知道外公一定会告诉妈妈的，她说道：“到吴珍妮家里做作业，忘记了时间，害得外公外婆担心，今后我会注意的！”
　　 “涵琪啊，虽然妈妈在外面打工挣钱，不都是为了你吗？不知怎么了，最近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是不是你瞒着我们做了什么错事儿啦？”
　　 妈妈说话异样，让她的心不由得疼起来，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笑道：“妈妈就爱胡思乱想，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们呢？”
　　 “可我总是心慌……”妈妈声音很低，她知道妈妈想家，想她，一定哭了。
　　 “妈，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放心吧，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女儿很乖吗？”陈涵琪逗妈妈，想让她高兴。
　　 妈妈哽咽起来：“嗯，我的涵琪就是乖，是妈妈的乖宝宝……”
　　 陈涵琪突然问道：“妈妈，咱家的房产证放哪儿啦？”
　　 “就在你外公屋内的小铁箱子里……”妈妈被她突然袭击搞蒙了，说过，突然意识到什么，“你问这干嘛？”
　　 陈涵琪没想到妈妈这么容易被骗，心中酸甜苦辣一股脑地冲到嗓子眼里，她有种负罪感，又有种解脱的轻松。
　　 “涵琪，你怎么突然想到房产证啦？”妈妈紧张起来。
　　 陈涵琪故作轻松地说道：“同学家里被偷了，我担心咱家最值钱的房产证别丢失了！”
　　 “哦，是这样啊！”妈妈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我会告诉你外公外婆小心的！”
　　 挂了电话，陈涵琪坐在书桌旁呆呆发愣，然后伏在桌子上，呜呜地哭，喃喃道：“妈妈，对不起了，对不起，女儿罪该万死，但女儿也是被逼没办法啊！呜呜……”
　　
　　 五
　　 第二天，风和日丽，气温骤升，外公和外婆一同到外面散步去了。临走时，叮嘱陈涵琪看好家，好好做作业。
　　 陈涵琪心内狂喜，如释重负，暗叹，终于可以拿到房产证了，嘴里连连应付道：“放心吧，涵琪很乖的！最听话啦！”
　　 外婆溺爱地在她的脑袋了拍了拍，便和外公乐呵呵地出了门。
　　 陈涵琪安抚住怦怦乱跳的小心脏，起身就要到外公的卧室去。
　　 “叮铃铃——”手机响了。
　　 马培奇打来的。有心不接，还怕激怒了他，只得接通他的电话。
　　 “闺女，找到房产证了吗？”马培奇说话很温和慈祥，听到她耳中，就像是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