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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桃红梨白花非花(小说)


作者:廖静仁 举人,3050.4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66发表时间:2018-05-08 15:56:49

【流年】桃红梨白花非花(小说)
   明弟接手放牧生产队里的牛牯后,就真的可以天天去见到梨花姐了。
   在明弟的眼里,郭阉匠是他所见过的男人中的美男子。身材魁武,面宽额阔,双目炯炯有神,蓄一个白驹村里少见的西式头,经常把自己装扮成准干部的模样。难怪他能娶到像梨花姐那样漂亮的女人做老婆。明弟也偶尔见过娘与郭阉匠打照面时的表情,感觉到他俩的眼神都总是怪怪的,似乎能点得着火燃。娘此时既是拉衣摆,又是拢头发,手忙脚乱的,也就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娘,明弟突然觉得娘同样也是漂漂亮亮的,那对黑黑的眸子里有个人影越来越近了。
   “我说老嫂子,你格样着急做嘛子?来日方长呀,也不晓得让小公鸡多快活几天!”原来是郭阉匠,他老远就丢过一句话来,并且在嫂子前加了个老字。
   吉冠英当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胀红着脸说:“依老娘看,还是趁早阉了好,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接着又补充说,“免得逗花小母鸡的心又撒手不管!”
   一直像根木桩杵在檐下的明弟这边望一眼,那边也望一眼,根本就听不懂郭阉匠和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人家常笑话他与大哥明权一个老子下的种,老大能当支书,他明弟十六岁了连两位数的加减法都算不全,可能是老支书年纪大了,种子不管用了吧。他常常问娘,为嘛子大哥比明弟大格么多啊?娘说大哥是大娘生的儿子。大娘是哪个?明弟没见过大娘,也不喜欢去大哥家玩耍,大哥的儿子叫他傻子叔叔。我明弟并不傻呀,上学时老师提问,我常常是第一个举手。他记得自己有一次造句,忽然就想起了梨花姐,把“绿油油”和“一摆一摆”造了个:“梨花姐穿着绿油油的衣裳,在春风里一摆一摆很神气。”老师气得要死,同学们笑得要死,但传到梨花姐耳朵里时,梨花姐却高兴得要死。梨花姐红着脸说,明弟是把我比作风中的杨柳呢,你们不觉得他是在夸我?明弟当时脑瓜子一亮,梨花姐说得没错呀,我造那个句的时候,正是想着梨花姐提一竹篮子湿衣裳从溪边的柳树下走上岸的情景。去年老爹死了后,笑话他的人就更多了,就连大哥也跟娘说,明弟太傻,别浪费工夫瞎读书,干脆安排他放牛算了。明弟是很喜欢放牛的,因为那样他每天一早一晚都可以见到梨花姐。
   郭阉匠话未落音,见明弟没有注意,手臂一扫就在明弟娘胸前狠抓了一把,还涎着脸说:“快去捧把米来,小公鸡饿了哩!”眼晴里居然像有火星子飙出来。
   “饿死你格贼鸡巴!”明弟娘轻轻地骂了郭阉匠一句,屁颠屁颠进了厨房。
   郭阉匠阉鸡是有讲究的,袖子一撸解开腋下挟着的靛蓝色布包,继而接过明弟娘递来的白米,蹲下身去猛地一转,顺手就把白米均均匀匀地绕着自己的脚根儿撒了一个小圆圈。鸡仔们眼馋,挤着拥着就把郭阉匠围在中间了。格正好如了郭阉匠心愿,一眨眼的工夫,十多只小公鸡就全都成了俘虏,被他把一个个小小的鸡头扭过来塞进了翅腋下,老老实实地躺在他的脚裸边等待阉割了。
   郭阉匠不慌不忙地从靛蓝色布包里拣出一把小巧的弯钩刀子就开始了工作。后面还有好事等着他忙。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身后来了一男一女正欣赏他鬼斧神工般的绝技。男的是明弟的大哥明权支书,女的是公社管委主任陶花红。
   白驹村是陶主任前年亲自剪彩奠基一手树立起来的村办企业典型,当然是隔三差五就要来检查工作的。她本打算径直去向阳岭脚下的万鸡场,但是在路过明弟母子家时,想起一贯支持自己工作的老支书,心头一热便绕道折了进来,不想遇见了慕名已久的郭阉匠。明弟娘正要向他们打招呼,陶主任忙伸出一根指头凑到红红的嘴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郭阉匠果然如入无人之境,只见他顺手捧过一只小鸡仔,拔掉左腋下的部分茸毛,手起刀落,“嗤”地一声便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随后从地上的靛蓝色布巾中拣过一块两头有勾的黄灿灿铜片,一弓,就把那口子繃开了小指宽的一条缝隙;看那口子里面,肠子和心肺红糊糊的,很是惨人;郭阉匠紧接着又拿起一个系有细细棕丝的小竹匙,平平稳稳地探进那红糊糊的鸡胸内,轻轻地一拉棕丝,两颗紫色小鸡卵就剜出来了。
   “格是些嘛子啊?”明弟好奇地问。
   “嚯,你个傻小子,格也不晓得呀?是种子哩!”郭阉匠埋着个西式头大声地说,还笑出了一脸暧昧,然后顺手一甩,竹匙里的小小种子便扔进了台阶下的花草丛中。明弟追了出去,晨露未干的花树底下冒正出新绿叶片,晃眼的阳光照过来,草丛中仿佛瞬间就开出了大朵大朵的鸡冠花。红红灼灼,热热闹闹,迷人得很呢。那不就是郭阉匠甩下的种子开出的花朵么?明弟揉揉双眼,回头发现鸡冠花正开在娘的脸上,也开在大哥领来的那一位叫“陶主任”的脸上。
   “不错耶,格还是不错,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待郭阉匠阉完最后一只小公鸡,陶主任就一边鼓掌,一边放肆笑着赞许:“难怪有人把你说得神了。”
   郭阉匠在掌声和赞许声中站起身来,背过手旁若无人般捶了捶后腰,猛一抬头,正好就与笑得泪眼盈盈的陶主任双目相遇,心里不觉一怔,还是陶主任大气,忙止住了笑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哩,手艺不错嘛!”说着便跨前一步,朝郭阉匠伸出了嫩白的手来。郭阉匠正愣着,明权支书说:“陶主任要同你握手呢!”郭阉匠这才慌慌张张地在衣襟上抹了抹手,然后抑制住激动,也把手伸了过去。那是怎样的一只女人手啊,毕竟是当干部的,柔软得像面团一样。阉匠的手自然也灵巧得很,握着这一只嫩白的酥手贪婪地摇了又摇,陶主任顿时就感到有股热量传了过来,浑身像触电似地抖了一下,也对应着摇了摇掩饰过去。郭阉匠本能地将左手也搭了上来,三只手足足握了三十秒,陶主任抽出手掌时,还有意用细细的指尖轻轻挠了郭阉匠的右手心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明权支书脸上的表情复杂,倒是明弟他娘眼睛里直冒火花,正好家里的母黄狗追着一只雄鸡从胯下窜过,便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你格发骚的贱狗娘!”脸依旧通红,但那已经是猪肝色的红。
   明弟眨巴着两眼望着娘,心想,娘你这是在骂谁啊?
   “主任,我们还是先去万鸡场吧!”明权支书的心里又恨又紧张。自父亲死后他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已经晓得郭阉匠与后娘有一腿的事,他本想找机会刹一刹格骚狗公郭阉匠的淫风,没想到陶主任却也对格该的死阉匠如此感兴趣。
   “对,去万鸡场。”陶主任说着还意犹未尽地向郭阉匠招了招手。俩人刚拐过屋角,明弟娘就往地上“呸”地吐了口唾沫:“骚货!”还猛地朝沉浸在受宠若惊中的郭阉匠狠狠跺了一脚,没好气地骂道,“你还真想吃上天鹅肉啊?”
   “呃哟喂!”郭阉匠痛得连连甩腿地回过神来,嘻皮笑脸又在吉冠英肥硕的胸前狠狠摸了一把,明弟娘顺势抓起郭阉匠被陶主任握过的右手,恨恨地咬了一口:“格么久都不过来,让你好好长点记性!”又忙回头望了一眼傻儿子明弟。
   儿子还正在台阶下的花草丛中寻找郭阉匠甩出去的种子,手忙脚乱地这里翻翻,那里扒扒,忽然就听得娘在喊:“明弟,呶,拿钱到唐家观镇上去买一瓶酒回来!”明弟乐哈哈地边走边嚷:“我要买棒棒糖啊。”便一阵风似地出了村口。
   吉冠英早就心急如焚了,儿子刚转过田垅,就连推带搡把郭阉匠让进了房中,怦地一声门响,便亲自动手扒下了郭阉匠的裤子说:“老娘我想死你哒!”
   此时,日头向中天走去,早春的阳光,明媚而又灿烂,莺莺燕燕在后山呢喃细语,门前的那一树桃花开得正艳,屋外狭长的田垅里有几个农人正在犁田。休息了一冬的牛牯也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不用扬鞭,埋着头直往前拉。厚厚的泥坯在铁犁的左侧翻滚着,冒出氤氲的地气,尽情地享受着被切割的快感。
   “呵——呵——呵——”此时的明弟娘在房间里不时地迸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声,急得屋外的那只母黄狗上窜下跳,它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欺负自己的主人,后来就干脆蹲在堂前,朝着明晃晃的太阳“汪汪汪,汪汪汪”地狂吠起来。
   三
   见过了郭阉匠的陶主任今天似乎特别有兴致,她往前亲自推开了万鸡场的院门,对正在忙着喂鸡食的大嫂们频频招手。见有生人进来,母鸡们像是争着要表功似地昂起头,“咯咯哒!咯咯哒!”地欢叫着,小小的鸡脸胀得通红。更有那些身披七彩羽毛的大小公鸡还扇开了一双拖地翅膀,围着母鸡直打转;两只镀金的脚踩水一般,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母鸡平整的背上,尖尖的喙啄住母鸡颈上的一圈羽毛,身子颤几颤,“哧”地一声,就把那一档子快乐事给干了。
   “霸道!简直太霸道了!”陶主任不禁下身一热,心里像擂鼓似的,却硬是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鸡们把事干完,才红着脸有口无心地骂了格么一句。她正欲往再前走去,格些禽兽们却一个个像是在领导面前显摆阳刚之气,一只公鸡刚上过,另一只公鸡又扑颠扑颠地踩了过来。格也太不把母鸡当鸡干了!不晓得是出于妒忌还是出于同情,陶花红顿时便勃然大怒:“明权!明权!”她连“支书”二字都懒得加,直呼年长她二十岁的明权大名,便一气之下颁布了她来白驹村后的第一道最荒诞的命令:“你下午就去把郭阉匠给我叫过来,让他把格些不可一世的家伙全都给阉了!”廖明权还在想着后娘和郭阉匠的那一档子事,一句“还真是便宜你郭阉匠了!”的话险些儿就骂出了口时,忽然又听见陶主任怒气冲冲地直呼其名,就吓得打了个尿颤,赶忙附和着说:“好,好,阉了,全部都给阉了!”心里却大惑不解,“格是发嘛子癫哪,难道连种鸡也不留一只?”
   白驹村万鸡场其实也就是一个沿着山脚用黄泥土坯临时筑成的大院,占地有三千多平米。座北朝南建了一排简易木屋,是孵鸡仔和圈养小鸡的场所;其中有两间是鸡埘屋,每天早上,鸡们飞着跳着从那两间木屋里涌出来,水泥空地上就总会积满一层薄薄的鸡粪,鸡粪上也会散落着无数个白花花的鸡蛋。村妇们把鸡蛋捡起来抹得干干净净,装进印有“白驹村万鸡场”字样的纸箱;又把水泥地面冲洗得干干净净,一日撒两次苞谷和粗糠饲料,格就是她们每天的主要工作。山脚靠东建有一栋红砖红瓦小办公楼,村里人都管它叫万鸡场小红楼,有三百来平米,一楼是厨房、食堂及公共卫生间,还有两间客房是省农校来白驹村实习的小王和小谌的住处,他们是养鸡场的临时技术员。二楼是会议室,另外还专门为陶主任配了一间办公室和卧室。陶主任与大家打过招呼就独自上了二楼。她特意支开了跟在身后的明权支书,让他去检查鸡圈的卫生,统计一下每天的产蛋量。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陶主任皱了皱眉头,退到杉木栏杆边探出头来朝下面喊:“小王,小谌,你们上楼帮一下忙!”
   俩位年轻人听到领导在楼上叫自己,踏着松木板楼梯“咚咚咚”地跑上来。
   陶主任正挽着衣袖推开窗户,俩人紧走几步进了办公室。
   “主任,格还让您亲自忙啊?我们来!我们来!”
   “还是大家动手呗!”陶主任安排他们将卫生打扫干净后,自己就来回两趟将一直没有睡过的崭新的被子被单及枕头,通通抱了出去,晒在暖暖的春阳下。
   “主任,您今晚是要在向阳岭下体验一下乡村之夜的恬静美吧?”
   “有主任在此亲自坐镇,母鸡肯定会争先恐后地下出双黄蛋来!”
   小王和小谌像两只叫喳喳的喜鹊,尽拣好听的说。
   陶主任的苹果脸上盛开着桃花,她频频点头应着,其实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地拨动着小算盘,一颗压抑已久的春心被郭阉匠彻底搅乱了。自从去年春上帮村里创办万鸡场以来,她几乎每个月都要来检查几回工作,对此地的民风还算了解。尤其常听到一些长舌妇们议论哪个与哪个的桃色新闻,开始还只当是耳边风,偶尔也一本正经地批评几句;然而耳边风听多了,也就品出了一些滋味。领导干部也是人,她是一个四十岁还不到的女人。丈夫是组织上介绍的对越自卫还击战的二级残废军官。两口子虽然也常干那种事,但每当自己刚起了点苗头,丈夫扑腾几下就不行了。所以后来干脆一心扑在工作上,一个月也难得回一次县城与丈夫见面。当长舌妇们说到郭阉匠如何如何厉害时,她听着听着就入神了,害得她好几晚都睡不着觉。今天一见,此人果然不光阉技精湛,而且仪表堂堂,就不晓得干那种事也真如传闻所说么?
   “陶主任,下来吃午饭啊!”明权支书在楼下喊她了。
   “噢?未必就中午了?”她顺口又跟了一句说,“好,总算是中午了!”陶花红回答格句话时确实是没过脑子的,她心里正在翻江倒海,虽然还没有想好如何运筹即将到来的乐事,但事在人为,她鼓鼓的胸脯里却已经是信心满怀了。
   有领导在场的午餐是很丰盛的,蔬菜鲜嫩可口,仅鸡蛋就有五种做法:炒蛋、蒸蛋、荷包蛋、雪花蛋、水煮蛋。陶主任吃过午饭后还特意顺手拣了两个水煮蛋放在手掌里捏着,就像捏住了她想象中的郭阉匠的两颗大卵丸。她叫小王把鸡蛋送到了楼上的办公桌上。格种大模大样的做法,反而谁也不会怀疑她是给人家留着的。见大家都吃得很高兴,陶主任又似很随意地问了明权支书一声:“今天是农历初几呀?”厨房的大师傅抢先接过话茬说:“是谷雨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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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遵守伦理道德,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作为高级动物的人,要有责任心,要有自控力。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欲,又与动物有何区别呢?郭阉匠长相帅气,大字不识一个,却有着旺盛的精力,是村里妇女的偶像,为此,他一直不成家,并与不少女人有染。在年近四十才与如花似玉的白梨花结为夫妻。结婚后,郭阉匠不改劣性,依然我行我素。陶花红是个冠冕堂皇的领导,为了情欲,甘愿与阉匠鬼混在一起。并利用职权,长期霸占了郭阉匠,致使白梨花年纪轻轻独守空房,最终发疯。人这一生,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如果无法战胜自己,会一事无成的。此篇小说,立意厚重,人物形象饱满,描写详细,人物内心刻画细腻,以上饶河边白驹村为背景,为读者讲述大办万鸡场的故事。小说采用顺序,倒叙,插叙的手法,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扣,流转自如,以致达到高潮,十分的吸引人。佳作,编者推荐阅读!【编辑:五十玫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0513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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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五十玫瑰        2018-05-08 16:00:09
  花非花,人非人,挖掘了人性,意寓深刻,一篇耐人寻味的小说。
   感谢作者分享,问好作者!
五十玫瑰
2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18-12-20 06:28:25
  深度好文,拜读学习。流年社团所有老师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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