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风筝在飞(小说)
金康两眼含泪,低头弯腰,抢步向前要去拉住风筝。却被身材肥硕的梅奇官堵住了。梅奇官听风筝说过自己以前的事,今见金家父子来找风筝,心中已知原委,马上站在风筝前面堵住了金康。
风筝,金康出来了,咱们回家吧!金头蜈蚣伸手想把梅奇官扒拉开,把风筝抓住,却没有把梅奇官拨动。他马上换了一副态度,对梅奇官说,孩呀,你可能不知道,风筝跟俺孩好几年了,他俩,他俩,早都在一个被窝里睡上了!
金头蜈蚣觉得只要把这事亮出来,梅奇官就会抛开风筝,风筝就会跟儿子回家去。
嗯!没领结婚证吧!风筝就有重新选择的权利!现在是我们俩好着呢,风筝肚里怀了我的孩子!我们五一结婚!梅奇官昂着头,瞪着眼,一字一板,如板上钉钉地也抛出了个重磅声明。
金康不再去拉风筝,他擦了擦泪水,隔着梅奇官对风筝说,风筝,你要是还念着咱俩,你跟我回去,我不嫌弃你怀了孩子。你跟他好,我也不怨你,我出事走得急,也没给你留下些钱,叫你吃苦了!还是我对不起你,我要怪,只怪我自己……金康说着,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像冬天的风挤过门缝发出的声音一样。
风筝见金康哭得伤心,不禁也落下泪来。
金康,你只当我死了好了!你对我的心我知道,我下辈子……
金头蜈蚣从地上拉起儿子。
咱走!丢人现眼!别再恋着这贱货了!走到门口,觉得不解气,又回过头来用眼剜着梅奇官,呲着牙压着声音说,小子,小心点!看我不把你……
九
梅奇官的堂哥梅奇胜对梅奇官说,你是咋了?你被这个女人迷上了?真没见过世面!好女人多的是,快甩了这个破货,再找个黄花大闺女。
梅奇官说他和风筝是真心相爱的,他不嫌弃。
梅奇胜暗笑,小子没玩过女人,贴着肚皮就下不来了。
梅奇胜听说金头蜈蚣好勇斗狠,对梅奇官的人身安全很担心。害怕堂弟万一出点事,自己没法向老叔交待,就给梅奇官几千块钱,让梅奇官回家去了。
一个细雨霏霏的日子。火车上,风筝大胆地依偎在梅奇官怀里,风筝像产妇初见自己的婴儿,粉红的小脸上漾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原以为梅奇官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他是这么重感情的情种。
风筝心想,你对我好,我也决不辜负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就是我的天。
回到江河后,梅奇官和风筝很快办理了结婚手续。
当年十月,风筝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梅奇官与风筝的笑声中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他俩的笑声更加有了厚度和内涵。
但是,不久爱情和面包的依存关系就出现了。梅奇官三口人的吃喝花用全靠在老爸身上,时间一久,老爸抱着孙子时的笑容就打了折扣。
梅奇官知道三口人啃老不是常法,得去找份工作养活孩子老婆。
可是梅奇官没什么专业技能,文化也不高,人又肥胖,三尺二的裤腰,一尺八寸五的裤长,掂不了轻拿不了重。问了许多地方都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有个初中时的朋友拉他投资一个公司。于是,梅奇官带着从父亲那里要来的一万二千元去了广州。这个公司实际上是个传销团伙。不久,该团伙被警方打掉,梅奇官赔光了本钱。
梅奇官去了广州,风筝觉得无聊,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风筝和妈妈在小西湖公园照像时,看到了金康。
风筝怕尬尴,扭过脸想躲开。
正打算转身走掉时,金康也看到了她们。
金康两眼放光,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到风筝母女面前。首先对着风筝的妈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结结巴巴和风筝打招呼。激动得脸像红绸子一样,胸脯一起一伏的。
当着风筝妈的面,金康一个劲地夸奖孩子长得好,逗着孩子玩。
从公园出来,金康执意要给风筝的孩子买套衣裳。风筝不想要,脸上五颜六色的。又不好拒绝,只得接了。
十
金康回来后,揪着自己的头发,唉声叹气了好几天。
梅奇光赔光了本钱从广州回来后,有朋友提议梅奇官开个饭馆。
梅奇官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和老爹商量,老爹也觉得可行。就由老爹出面,借了梅奇胜两万块钱,盘了一个火锅店,改名叫胖胖水饺店。
开始生意还可以,后来城市改造拆迁,水饺店就倒闭了。
算下账,除落了一台破空调和几张饭桌凳子之外,也没赚到啥钱。
水饺店关门之后,又有朋友介绍梅奇官贷款买车跑运输。
梅奇官觉得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就向银行贷款四十万,买了一台红岩重载拉货跑运输。
梅奇官不会开车,雇司机来开。
货源也很充足,为了昼夜奔跑,梅奇官雇了两个司机轮班开车,夜班司机比白天班司机每月工资稍多一些。
跑运输有个公开的秘密,不超载你就挣不住钱,超载就得遭遇一路罚款。一趟车跑下来,那两个司机交回来五六张罚款单。时不时还有几张修车费单子。跑了几个月,眼看着别人挣钱,梅奇官的车就是不挣钱。
梅奇官老爹对梅奇官说,要想挣钱,堵住司机捣鬼,你就得亲自押车。梅奇官虽然有高血压病,为了生计,还是带病上车了。
也许是老天有意要毁灭这个家庭,梅奇官第一趟押车就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十一
晴天霹雳!风筝悲痛欲绝,梅奇官的父亲精神崩溃,疯了。
梅奇官的亲人们还来不及舔净伤口的血,两个司机的家属们就找上门来。幸亏当初买了保险,闹腾了大半年,事件才得以平复。
成了寡妇的风筝,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风筝的妈妈从风筝的手里抱过孩子,泪眼婆娑地说,风筝,你都有白头发了!
十点钟了,母女正说着中午做饭的事。
忽然听到外面鞭炮炸响,鼓乐声声。
风筝想去看个热闹,风筝妈没有拦住,只得跟着风筝出了家门。
那鞭炮鼓乐声是邻居家的姑娘结婚呢。邻居家的姑娘叫亚红,风筝认识的。
长长的车队开来,从车上下来的新郎竟是金康。
风筝急忙抽身回屋。
从母亲嘴里知道,金康这几年跟表哥学装修。金康心灵手巧,不怕下力,又爱学,电工、管道工、木工都很行。后来自己开了个装修公司,自己给自己当老板。生意挺红火。买了房买了车。母亲用手抚摸着自己头发,继续说,金康这孩念旧,经常来看我,还买东西。我看这孩恩实,一直没对象,就把咱邻居亚红介绍给他了。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
风筝听了,心上五味杂陈。
风筝把孩子交给妈看着,自己又开始跑着找工作。跑了几天也没有结果。
中午了,太阳金灿灿地照着街边翠绿的梧桐树,风筝拖着沉重的双腿满眼失望的推开家门。
一进门,母亲就说,刚才金康和亚红来过,在咱家等你等了好久,等不上你才走了。
风筝不愿再听到金康和亚红的名字,脸上露出焦灼,端起茶几上的凉开水咕咚咕咚喝着。
母亲继续说,他俩问了你的情况后,金康说,他公司有一个瓷砖加工厂,愿意交给你经管。瓷砖加工厂靠着装修公司,订单有保证。一年有二、三十万利润。
风筝听了,紧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母亲说,行不行,你拿个态度!
风筝说,让我想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