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遇见】美丽大地(系列散文)
说起这位老大,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20岁时开始写诗,我们在一个报纸上同版发表过,只是我们没见过面,可能是30岁时起,不知为什么开始狂热地爱上了摩托车运动,这可是一项既冒险又劳累的行当,几年来他就一直没有好生安静过,先后两次组队从新疆的南疆和青海的格尔木行程数千公里到过西藏,参加无后援穿越罗布泊和环绕塔里木盆地等活动,并在全国的几次大型活动中,以优异的表现,多次获过大奖,可以说这几年是他运动生涯的黄金时代。
前一个月的一天,他又打来电话,他决定一个人穿越可可西里,这是他最大的一个愿望,多少年来,他一直想实现这个愿望。我知道,我帮不了他什么忙。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几天前我还打过电话,他终于以九千公里艰难的行程和摔断一条腿的代价,伤痕累累地圆了这个梦想。现在正要家里打着石膏养伤呢。
其实,我和他的真正认识,是克拉玛依市独山子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安排的,见过面又挺对性格的,于是他就成为我户外活动的一个重要支持者。事后想想,绕了几道弯,拐了几条路,虽然都在本地区,相距并不无,却是最晚认识的,也是一件挺有意思事情。
前往阿拉善必须沿着通往红山嘴口岸那条路走,我们是傍晚才从阿勒泰出发的,是在晚霞和夕阳里踏上近200公里的行程的。前几十公里是才修不久的柏油,一路上,穿过红墩乡和拉马召的地界,后面的路可不敢稍事马虎,几乎全是没有修整过的河卵石,可以说只比牧道稍强些,不光是一直上坡速度起不来,而且是90度的大拐弯特别多,稍不留意就冲到几十米深的悬崖绝壁边缘,一个急刹车,望着悬崖绝壁下一辆辆损坏报废的汽车,听着河水悬崖下冲击着岩石的咆哮声,真搞得人心里紧张的不时敲着小鼓有些惧怕。
不过,落日后的山峦和月色下的风景还是让人一眼难忘,眺望天涯,层层叠嶂,接天边地,在夕阳下透出金黄色的一层层不同光线,与绿色的草场和牧归的牛群、羊群还有蘑菇一样的毡房一起,在炊烟袅袅的时刻里,构成一幅新的边塞景观。就是在这样的情境里,我决定了这篇系列散文的标题:美丽大地。
进了山,几乎是一片石头连着一片石头,路况之差是让人难以叙说的。我们在一块一块的石头上用低速档跳跃着前进的。不过,树木与草地变化还是让我们兴奋不已,穿行在清新冰凉的氧气里,身边的松树和桦树枝梢,不时擦着我们的头顶和腿脚,我们是沿着山壁盘旋着走的,忽而跳到另一座山底,忽而从山顶穿入另一条山坡的草丛深处。从山间森林里,尚未融化的冰雪上,有山里的小动物,在我们的灯光下不时闪过;一道道雪水组成的小溪,闪着白色的光泽哗哗地流动着,它们的声音在很大的谷里和空气里,像一首音乐一样久久回荡着。
下了山,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谷地,这样的谷地我们路过很多,虽然在月光下看不清楚,但从山势的造型、散落的树木和流水的河道来看,可以说是各具特色。
路边的牧民毡房,早已熄灭了灯光,他们结束了一天的劳动进入了梦乡之中,只有静静站着的马群和卧着的牛羊,时不是地传来睡眠里安详的声响。老蒋夜行的经验很丰富,他常常能看清几公里外的弯路,选择好便道,直截了当地冲过去,就像他个人不怕吃苦和直率的性格。
进入山的底谷后,大山的影子时不时遮蔽着路,灯光仿佛也黑了下来,有几次,我们不知为什么就摔到了,遇到大一些的河水或巨大的岩石,我们就下来用手推着前进的车子,有一次,我们摔到后被车子拖着冲到悬崖边,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了。我们为着安全着想,就顺着河流行进,好在通往红山嘴的路整个方向是顺着河开拓的,对于我们夜里的行车方向有了一个大概的指引。
当天晚上,疲惫不堪的我们就宿营在一个鹰嘴一样的悬崖下,身下是绒毛一样柔软的草丛,身边是哗啦啦响着不停的河流,头顶上密密麻麻的星光,其实那个晚上,我们也只休息了不到二个小时,天朦胧欲亮时,我们睡眼惺惺又出发了。这时,我们才发现,在我们身边有几条盘成圈的蛇,我的天,与蛇相眠的确是一件让人恐怖的事情。
天亮看风景赏心悦目。在河的两边多是高高的花冈岩石山体,由于受造山运动的影响,每一座山都仿佛是由一块块岩石堆积垒彻组成的,在水的冲涮下,在风的分化下,形成了各具形态的形状,有像穿山甲浮在水面的,有像山羊卧于山顶的,有哈熊低头思索的…..它们的憨态与夸张,它们的动态与时尚,它们逼真的气派,着实令人想笑、能记、印象深刻。更令人惊讶的是由于水的运动而形成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石头,有心型的,有唇型的,有双眼型的,有动物、植物型的,也有像宇宙符号型的,最令人感到惊异的是一块很像星外来人的脸部的巨大石雕,就耸在路边一块像钟山一样的山崖上,散落在楔形文字的中间,给人印象非常深。我在想,是不是在人类的史前时代,真的有过什么另类生命的活动,它们将自己的历史与故事,用他们自己的方式,镌刻在一座座远离人类、远离喧嚣的大山上面、一块块令人醒目的巨大石头上?
再接着走,更奇的事情又出现了,一群群色彩不同的蝴蝶,在阳光下陆陆续续出现在路边的水洼旁、出现在有水的地方,它们成片成片的散落和飞翔,如同一片移动着的花朵海洋。老蒋回过头来,大声告诉我,这就是你写过的蝴蝶沟呀。
这就是蝴蝶沟?
蝴蝶沟位于阿尔泰山南麓,东西两侧山高岭峻,不同的山体造型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受,沟两边山体的中部,布满了五颜六色、高底不平但却参差有致的鲜花和萋萋绿草,沟的底部是茂密的成片成片的杨柳树林和婷婷玉立的白桦林,在沟的两侧和沟底,到处可见鸣溅着韵味和旋律、顺着沟壑在叮咚歌唱的山泉溪流,令你伸手所及。
因为山里春天来的晚,每年六至九月,是山里最温暖的时光,无数的彩蝶从不同地方聚集于此,在大自然丰富的赏赐里,或飞翔、或戏舞、或盘桓于花枝蕊心之处吸食着花蜜,或双双栖于荫凉枝叶振动着双翼互诉情肠……
山里的牧民比较淳朴,他们对来自山外的我们非常热情,用半通不通的汉语,给我们讲着: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公主爱上一个青年牧民,但是受到了公主父亲的百般刁难,为阻止女儿的婚姻,竟然杀害了青年牧民,公主闻知后痛不欲生,喊着情人的名字,纵身跳入悬崖。第二年的春天,铺天盖地的蝴蝶群,在两个美丽硕大的彩蝶带领下蜂涌而来,年年在此盘桓不离。
后来,我查找过一些资料,这里的蝴蝶,有数十个品种,其中的眼蝶、绢蝶、豹眼蛱蝶、荨麻蛱蝶、黄风蝶等稀有品种尤为名贵。此外,这里还是海蓝宝石的主要产地,从这里生产出来的海蓝宝石行销各地,成为一种既能收藏又具有品味的时尚。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阿拉善,与先行到达的徒步队伍汇合。在我们稍事休息之后,就赶到山里的温泉,这里的温泉资源特别丰富,阿拉善,就是蒙古语“温泉沟”之意。这里有乳泉、血泉、热泉、冷泉、眼泉、喷泉、虫泉和蛇泉八个著名泉眼。热泉水温可达55°C以上,平均温度在34°C左右。这里的温泉水质柔滑,对治疗风湿关节炎、神经疼、胃疼、皮肤病等多种疾病疗效显著。
我们在滚热的喷泉里痛快淋漓地洗浴起来,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来描述的,我们的身体非常舒服,仿佛一路上的疲劳一扫而光。老蒋还深情地对我说,他一定想办法把他老爸带来,让他治疗治疗;在条件困难的兵团连队,老人从未走出过,他一生真的不容易,浑身是病,他是个孝子。
在洗温泉时,我认识一位牧民,他可能是陪妻子一起治疗的,这里有他的一间木板房,是他们夏天来这里生活的地方,这里也有他们的牧群。我为他们拍摄了几张照片,我没有收他们给的钱,只留下联系电话让他们以后来找我,为表达他们的感谢,夫妻俩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一行,有奶茶、酥油和难得的带有风干肉的抓饭,要知道这里的米是非常昂贵的。没过几天,他们真的找到我,用不流利的汉语感谢着,并拉着我的手,送给我一块蓝色的宝石,当然这宝石并不很珍贵,我才敢收下。其实山里的牧民仍然保持着纯朴的民风,他们无偿地供人吃饭、休息,抱着一棵真诚的心来认识你、接待你,这一点是城市人所做不到的。
在山里,老蒋跟着我认识了这家的哈萨克夫妻,他们也成好朋友。以后他再去山里疯野的时候,肯定会来这一家做客。
2008年9月22日初稿于阿勒泰市
2018年6月12日修改于乌鲁木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