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来自民间的妓院和鸨母们，显然就是一种被职业化训练有素的女人，虽然都是冲着办完男人女人裤子里的那件事情而来，冲着男人口袋里的银子而去的专业人才。不管多么肮脏，但是，这一个男女相融的过程却美丽无比，有粉红色的迷离烛光，有透着红色的带着青春味道的女性面孔，有帐纱间琵音琴声响起的缠绕，有诗歌词曲渐臻佳期的曲折意境；最后，虽然都要落到男女的床第之间，毕竟能让古代的中国书生们，有了一次敢于魔幻爱情的幻想。不像我们现在的“鸡”们，来得直接，来得爽快，说好价钱，脱掉裤子褪下裙子就上，名义上提高了爱情的效率，实际上是完成性的生理要求。
　　 宫廷里的爱情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了，充满着一些总是不让人信服的激情。历代的暴君钟爱哪一个女人，那么，结果就是要让这个被爱过的女人去死。从纣王到唐玄宗，到太平公民、再到清朝帝王，哪一个不是如此？这并不是一次感受人生的爱情，更不是享受来自男女之间发乎真心的挚情，而是一次充满着性意识的强烈追求，一种对性欲望的掠夺式索取。
　　 其实，往往在这些充满着中国式的男女故事里，美好的爱情总是与生殖需要传宗接代的性愿望分离着。从中国的官方书籍里，你永远不会找到任何一个完美无瑕的爱情故事，能让性的欲望、自然而然的性，活动在人情和性情的交互和谐里。这种带着一份实际的、生活式的美丽爱情，往往会在南柯一梦的完美人生中，获得另一种被升华的主题。
　　 苏童的小说《妻妾成群》最后被改编成《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电影，我看到一种可怕的东西，这是来自中国民国期间反映民间的简单直接的性爱方式，老男美少女，以生孩子为目标，牲畜式的交配和阴暗中的苟且，毫无情感的生活，让人难以言述。那种标出交换、交易签子的简单明了，那种纯粹为求生存的理由和需要，让人觉得太过于直接和感到肮脏，甚至有一种被窒息的死亡体验。我曾到过这部电影的拍摄现场，除了大张海报带着当代气息之外，其它的场景和道具，冰冷而且陌生。一间一间狭小促拥的黑屋子里，除一张床之外，就是一张桌子，睡和吃，就是人生，与现在的“鸡”店相比，有之过无不及。这样的场景，我一蓦然间联想到古代科举时的那一间小房。
　　 中国人的性爱发展历史上，无不将虚伪的道德，作为性交的理由而光大其成。集这种虚伪为一体的理论大成者，不能不提一个人，那就是北宋道学家朱熹，他的荒淫与庄重，让人不敢相信，居然融天下至理与交配性行为一体的那个人，就是他，脏。
　　 性，让漫长孤苦的人生，在不断消失的过程中，成为一群有着特殊印记的封建文人。他们卸下庄严的冠带后，端起一碗精致的小米粥，最后，又在“为后也”的理由里，直接参与男女之事，完成人生抚慰式的交互。
　　 只有在种族的繁衍里，关注着性的繁衍需要，而完全忽视性所具备的快乐与美感功能，这一定是传统文化里最黑暗的火焰。
　　
　　 （四）
　　 央视《动物世界》频道，历来就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节日。
　　 记得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场景：一只雄性猩猩费尽力气，从同伴手里拼命抢来一根香蕉，我想，它该张口大吃了吧，可是，它没吃。就在我费思量猜测为什么不吃的原因时，它却突然侧着身子跑动起来，奔向不远的一处，把这根紧紧攥在手里快要碎去的香蕉，以郑重的态度递到一只雌性猩猩的手里时。我明白的同时，奇迹接着发生了，那一只雌猩猩用粗大的手指灵巧而笨拙地剥起香蕉皮来，同时，自觉地掉过屁股把母性的生殖器，面对着一直等待着性交的雄猩猩。
　　 就在雌猩猩慢吃细嚼的过程中，雄猩猩以合法者和交换者的资格，暴风骤雨似地做着与母猩猩性交配的活计。自然界之中的许多动物都是这样，以物质的交换、安全的保障或生存的需要为条件，以此获得雄性优先或独自的性权利。根本不像进化后的人类社会，男性会有多种多样的途径，以此获得对异性的需求满足。
　　 有动物学家从动物的性交活动来推演，提出了生物进化论的观点。人类也经过数以万年的自由性交和无利益式滥交的时光，才由当初种族繁衍的生殖需要，渐渐地向求生本能和生理享受的过程转变。动物世界之间如此，人类之间也如此。只是人类会在当代生活之间发现，性，除了本能的族种延续作用之外，还具有着享受生命、减少奋力、亲爱对方的生活功能。人们渐渐地明白，生活不仅仅是用来承受苦难、承担义务的使命，也不是用来完成种的繁衍和自身基因传递的过程，而是用来感受自我存在和享受生命的一段短暂时光。性，正在为大多数的民间人员试图摆脱困境、逃避重压而提供欢爱与补偿享受的环境，也为改变女人这一概念化的弱者角色，找到一种生存的途径，寻求一种生命意识的内部保护。
　　 然而，在当代中国迅速进入商业经济的过程中，人们转变的弯子似乎又有些过大。性，不仅成为享受生活和感官体验的主要工具；同样，也在让具体的生命个体，成为直接获得利益、获得感情收获的最好武器。
　　 我的那位朋友写过很多文章的朋友，不意之间说过很多他的道理。他始终认为，在一个以雄性统治世界的环境里，性除掉生理功能之外，同时还具备着更多的功能。如公开或私下的商业交换须辅之以性，沽价而售的市场中需要性的调剂，甚至包括零售式的买淫和批发式的结婚这种合法的性出售，以及通过政治“联姻”“和亲”等方式，换取整个国家生的环境，改善个人生存条件的婚姻等。
　　 性，在生理的程度上，能够提供一个供男女公平交往的平台，为性别的商业化和性别的市场经营行为，提供无比美好、充满远景的前提。美国的克林顿与莱温斯基之间的两性故事，从政治方面说，是总统运用最高的权利，收益着有违秩序的腐败行为；从性的交换目的来说，男女的生理之间，永远都是一种正常而又寻常的性交易过程。猩猩和克林顿之间，书生与狐女之间，几乎是与买淫行为的性质相同。只不过，一个是用事前讲好的物质和习惯直接交换，别一个则是用其它隐匿方式和途径进行补偿，区别只在公开与隐匿之间。
　　 当然，农民阶级要比克林顿简单多了，他们在满足生理性欲之外，更重要的、赶紧要做的事情，就是实现传宗接代的职能需要，谁也不想让自己的根断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这可能是中国人口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
　　
　　 （五）
　　 进入改革开放后的当代中国，性，以及性所附带的内容，逐渐而迅速地随着人们的欲望，从神秘的幕后走出来，成为一种生活，一个价值，甚至一种观念。当性逐步成为人们生活中一项平常的内容时，也渐渐地成为人们生活餐桌上的调侃材料，成为文学艺术描写夸张和加以引导的对象，当然，只谈性，不能涉及政治和敏感的话题。同时，随着人们价值观念的开放，性的生理得到社会尤其是年轻人广泛而宽容的认可。
　　 中国妓女在新时期的大量出现，揭开中国人生活中最大的秘密。自春秋战国以来，以性服务为主要内容的妓女，就带着正规的行业职业出现。它的出现与中国最早的一位思想家管仲有关，为着安稳从军外出的男人，收取高额的税收，筹备充足的粮款，由国家政权出面组建官妓。后来，这种经官方允许或得到肯定的妓院，就堂而皇之地以正规的职业，贯穿着中国数以千年的历史，成为一位经风雨，见世面，目睹中国文化与文化人进化与败落全过程的见证者。
　　 新中国的成立，通过行政法律与政权强制的方式，消灭了妓女的行业。可是，这种拯救妇女于水火之中的恩惠行为，只能使妓女行业在短短的几十年间，以入党、提升、就业、考学等不同形式所替代，甚至通过私通和通奸的方式长久而深深地隐身于地下的状态，却未从根本上彻底消灭过妓女这一份神圣的职业。
　　 性，以个人生理需要的方式，便以给予人性化关怀、人性自由的理由，由地下转入地面，公开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时，正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改革开放时代。尽管政府多层次、多次数进行扫黄打非，可是，春风再吹江南岸。中国大地的妓女如野草般无法消灭干净。尤其是随着经济发展，收入分配格局的改变，男性对女性生理新鲜感的需要，以及多元化生活价值观念的转变，性，又一次以安抚的需要，成为中国人适应快节奏生活状态的麻醉品。
　　 尽管谁都知道，性只是生理的，而爱情却是心理的。生理上的交配，只能满足生理的需要，然而，人类心理需要的还是爱情的温暖，不仅仅是性。即便如此，性在这个充满着坚硬触角的世界上，以别类的成份替代着柔情成份的爱情，当成一剂消除郁闷、感受关爱和扶摸式爱情的良药。
　　 我不反对温饱思淫欲的观点，也不否定人有七情六欲的现实。当人们吃饱饭，有温暖的房屋时，穿上干净的衣服后，对于性的需要就开始了，这种要求往往就带有更多的交易性质。一些官员们更是奋不顾身、充满着朝气蓬勃的干劲，以时不我待、醉生梦死的人生态度，成为推动地下妓女行业的动力。奸女部下、包大学生三奶、养母女情妇、搞女人、睡小姐，花样繁多不计其数。除了写性爱日记、留下女人阴毛、记录女人的动作声音之外，采取首席负责制这种世界上最先进的管理办法来管理自己的情妇，还运用公款开群芳宴，设服务质量奖励。个别腐败官员竟然一个人占有一百七十八个情人，这种种马式的动物类属和配种的性爱生活，往往让人在惊讶之后又不屑一顾。官方的统计资料历来具备政治性，其中有一点，不论是统计经济收入、还是其它收入指标，始终将妓女行业排在正规的职业之外，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性，成就一种虚荣心的满足，还是一种唯我独占的霸气？
　　
　　 （六）
　　 性，缘本起于繁衍的需要，却最终要从原始社会的草丛交合环境，慢慢地爬入文明时代物质交换的床第上，那里柔软干爽，却不洁净。
　　 性，起于享受的需要，却肯定会失败于权势交易的杂乱之间，性会在人性里变得越发弱小。
　　 性，虽然带有生育的功能，却要死于人类的交战，最终会毁于强势交换的肮脏之中。
　　 性是最美丽的东西，却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物质，甚至脆弱到那怕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一百元的纸币，都会让性换上虚假的高潮，完成人类最为神秘和神圣的交易。
　　 然而，性自己却是最真实的东西。它证明着你的存在和快乐，也留驻着时间，那怕这一时间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
　　
　　 2011-09-16于阿勒泰2018年7月9日于乌鲁木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