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遇见】铁山雄峰(散文)
留下我的脚印绝不是标榜自己,我只想了解你长久的沉默与凝视,了解你的内心世界。我只想在你的额头上,留下我最深情的吻痕,留作我永远最美好的纪念。
在我的心里,托木尔峰你就像英雄一样傲立在群山之中,虽然你没有中原大地三山五岳那么闻名遐迩,然而你却有着比它们更倔强的性格,硬生生地擎起大西北这片辽阔无边的天空。你是天山的主峰,你是天山的骄子,你是大地的孩子,你抵御着大漠风沙的入侵,你与大漠戈壁较着劲儿,你与一望无际的荒原对峙着,你把每一滴水汇聚成小溪,再把一条条小溪汇聚成波澜壮阔的河流,驱赶着荒芜驱赶着滚滚而来的沙暴,绞杀着荒凉的主宰,用你那轻柔的手指,抚爱着大西北干涸的大地,点燃种子、绿洲、乡村和城市。
途中的雨和雪总不失时机的袭扰着,使得我们越来越难以行进了。托木尔峰上就是这样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了,刚还是细雨蒙蒙,转眼就飘起了雪花。越往上攀登就越觉得与天空更近了,经常是云雾缭绕的感觉,有时感觉我们就走在云雾里,一抬起手来就可以摸到天空,就可以摘下头顶上的云朵。
途中几次有惊无险的经历,是我此生也是这次攀登托木尔峰最难忘的记忆。我和马以及马背上驮的东西全都落入湍急的河水里,我在刺骨的冰雪河水里拼命地挣扎着,水实在太湍急了,无论我怎么使劲儿挣扎,都无法阻止河水的动力,瞬间就把我漂出了很远,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直往心里钻,死亡的恐惧感,突然袭上心头。那时,感觉死亡就在我的身边,也许转瞬间,我就会被湍急刺骨的河水吞没。那时,哪怕是一根稻草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因为我别无选择,求生的欲望驱使着我拼命也要挣脱死亡的怀抱。慌乱终归解决不了问题,只好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寻找生存的一线希望。
我终于靠近了岸边,我抓住一块岸边的石头,终于爬上了岸。挣脱出死亡的魔掌,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幸运的感觉,不是我很惧怕死亡,而是我还没到达托木尔峰就成了烈士,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我还有很多很多梦想没有实现,还有很多很多夙愿没有完成,这只是我首次托木尔峰探险的行程,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马匹和驮的东西顺着水流向下漂走了,维吾尔向导和雇佣牵马的小工,去追落水的马匹和驮的东西了。我换上干衣服,才认真回味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实在是胆战心惊的一幕,也许在冰冷的雪水里还没有工夫考虑生与死,而这时,看着湍急的河水,稀里哗啦呼喊地狂奔着,假如冰冷的河水令我腿抽筋,我的头一不小心碰到岸边上的石头、假如一个大漩涡搅住了我,我都不会那么幸运的生存。也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更好地诠释生命的意义,才会更加珍惜生命。也许感悟生命无需如此的惊心动魄,可是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你才知道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宝贵。
六
攀援的途径越来越难走了,马匹再也无法向前行走了,只好放弃马匹,卸下装备,背起那些大包小包,继续向托木尔峰进发。拿出冰杖和冰镐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着,冰裂和雪盖是威胁我们新的困难,我们必须时刻小心着脚下,时刻准备着卧倒趴在冰面上,以免滑入深不见底的冰裂,时刻注意着突然塌陷的雪盖,吞没我们的身体。
攀登托木尔峰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可以说每走一步,你都能感受到来自于我们背的那些装备的重量,恨不得把那些东西都扔了,就是扔了那些装备你也不会觉到,像在平地那么行动自如的。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每个人都不想多说一句话,哪怕节省一点点力量,那也是值得的。攀登托木尔峰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最让人害怕的是一条条隐藏的冰裂和雪盖,都像一张张饥饿的巨口,当我们走上去的时候,上面的薄冰和积雪,突然破裂和陷落,那种感觉就像死亡降临一样恐怖。
当我们走上托木尔峰,我想回首看一眼大漠戈壁,我想看一眼绿洲和村庄或者城市,然而满目缥缈的云雾阻挡了我的视线,阻挡我遥望家园的眼神。可在我的视线里依然有我向往的绿洲和村庄以及城市,那是我记忆里的村庄和城市。那里有我的亲人和同事,有我的生活和事业。站在托木尔峰之巅,我的心底涌动着无尽的感慨,我们总是渴望生活得更完美,总是期盼自己的人生更加灿烂。然而当你面对沉默无语的托木尔峰,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贪婪,生活给予我们太多的财富,人生也赋予我们太多的荣誉,然而我们却总是忘了肩上的责任和义务,总是怨声载道抱怨生活抱怨人生。
到达海拔3200米的空拜尔,这只是托木尔峰一半左右高度,然而它已经让我们吃尽了苦头,也开始了我们更加艰难的行程。冰川运动和消融,使得冰川表面堆积大量的冰碛物,让我们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也许这就是托木尔峰对我们的考验,或许这就是我们内心无法逾越的鸿沟。没有什么比击碎一个人的意志更可怕,它就像一只巨大魔爪,自始至终蹂躏着我们坚强无比的意志,始终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上。缺氧、寒冷、负重、冰碛石、呼吸困难和恶略的天气,无时不刻地摧毁着我们渐渐低落的情绪,脚上刺骨疼痛的血泡,一点一点消磨我们的意志。夜晚温暖的鸭绒睡袋,并未感受到急剧下降的气温,早上走出了帐篷,才发现帐篷上的冰已经告诉我们零下20℃了。
举头仰望天空,蓝宝石一样的天空下,天与冰川交融在一起,好事银龙飞舞寒山空谷之中,是那样的壮观与神奇。我们的脚步向着海拔3800米继续延伸着,在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四周,纵横着一道道起伏的雪岭,在阳光映衬下,冰峰闪烁,冰川涌动,好一个大江奔腾的景象,演绎着一个气势磅礴的冰的精彩冰的世界。
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云雾又开始聚拢了过来,瞬间就把我们包围了,人就像在仙境之中,飘飘渺渺的云雾,在眼前慢慢地上升着,感觉我们就像踩在云朵的上面,真有一股腾云见雾的感觉。假如再拍《西游记》,就把腾云驾雾的戏份放到这里来拍,那该是有多真实。
七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我们终于站在了你的面前。你依然毫不动声色的屹立在那里,冷漠是你坚实的回答,你不需要谁为你立碑树撰,你不需要任何的赞美词汇和崇敬眼神。这是你不容怀疑的性格,这是你令人向往的理由,也是最为诱惑我的地方。
站在你的面前,我不想冠冕堂皇地装作很男人的样子,大谈我的理想与追求,大谈我对你的仰慕与爱恋。是的,在你的面前我知道,无论我怎么炫耀自己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底气不足。我更不想说着征服与向往的空话,我只想这样默默地面对你,听着自己砰砰狂跳的心律和吹飘你发丝的声响。那时,我的心里居然流淌着缠缠绵绵的诗意,让我总有一股创作的冲动,让我总是抑制不住奔涌的词句,燃烧着满腔滚荡着的诗情画意。我想为你写一首诗情饱满的诗歌,让所有的人朗诵它;我想为你写一篇散文,融入我的全部情感和壮美的词汇,让所有的人欣赏你雄壮的身影,欣赏你高昂藐视一切的姿态。
当白云悠然地飘过你的头顶,你依然凝视着冷冰冰的目光,遥望着无数潺潺而去的小溪,汇流成奔腾的河流,穿越荒凉的戈壁荒滩,燃起阿克苏冲天的绿色火光,击退来势汹汹塔克拉玛干风沙的攻击。那是你沉默的理由,那是你冷冰冰的决心。当我真真实实地站在你的面,我已无法控制开了闸门的泪水了,我早已是泪流满面,这是我幸福的眼泪,这是我无法抑制奔流的情感。站在你的面前,我愿意放下男人的尊贵,放下男儿膝下有黄金俗套,慢慢地弯我的双膝跪在你的脚下,向神奇的大自然跪拜,向无限广博的大千世界叩首,向你,托木尔峰高贵的灵魂深深地献上我的崇敬与仰慕。
托木尔峰,是你成就了我英雄的梦想,是你给了我战胜所有困难的力量,是你让我坦然面对人生的功名利禄。人生就是一条只有来路却没回去的途径,无论我们的人生是辉煌的还是平庸的,我们都应该把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精彩;不管我们的理想有多么大,只要我们脚踏实地为了理想而努力着,理想终究会成就你人生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