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爱】那山•那水•那情(散文)
“外婆,能听得见我对您说话吗?您为什么要养鸡给我吃?怀孕不吃炖鸡,宝宝也一样长大。外婆,小鸡掉到水沟就算了,您为什么还要去捉?难道您忘了自己已经七十六岁了?您一定忘了自己眼睛患白内障,已过手术期,几乎失明。失去一只小鸡,我还有外婆,可是,失去外婆,鸡于我还有何用?”
“外婆,您说吃‘枸杞子’‘蔓京子’‘夜明砂’蒸猪肝,您的眼睛就能看得清,我已每种买了一包,准备重阳节送给您,可今天提前给您带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吧!”
“外婆,他们说,中秋节的第二天,您准备来看我。走过门前那口水塘,走到田埂上,阳光刺眼,您失去方向,摔倒在田埂出水口。您请邻居送您走过田埂,说走到河堤和马路更宽,就能来看我。邻居不放心,依然把您送回家。外婆,您为什不提前一天跟陵一起来?为什么不让舅舅或表弟妹他们送您来我家?为什不捎信来让我去接您?”
我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外婆诉说,可是,她早已听不见只语片言。
出殡那天,陵陪着我。远远地、哀痛地望向外婆家的方向,我泣不成声,早已心痛无泪。我多么想冲上去拍拍灵柩,大声呼喊安睡的外婆,多么希望身边几包中药蒸猪肝,能让外婆睁开眼睛看看我。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让我那么无助。
当锣鼓敲响,灵柩抬起,我的心被无情地掏空,耳边似有万乐齐奏,眼前的光亮渐渐暗黑,晕倒在陵怀里。
听到陵急切地呼唤,当我从迷糊中醒来时,送殡的队伍和锣鼓声已渐远去。我面朝小岭的方向,瘫坐地上,久久不能起来。我知道,小岭的坡上,外婆就会安睡在那片她曾经耕种过无数次的土地旁。外婆眷恋着那座山,就像我深爱着外婆一样。
次年,我带着儿子来到小岭山,来到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我双膝跪倒外婆的坟前,放声痛哭,哭出没看外婆最后一眼的遗憾,哭出没送外婆上山的愧疚,也哭出心中对外婆的千万遍呼唤。刚满百日的儿子不谙世事,不明白我的伤悲,用小手拍打坟堆,似乎是完成我的心愿。此时,满坡的山花灿烂鲜艳,仿佛是我思念外婆的种子,已经在小岭山上生根发芽,日夜陪伴着外婆。遍野碧翠的小草,是我对外婆的思念,在小岭山上葳蕤成遍,滋生成长,年复一年。
如今,外婆离开我二十三年了,她安睡的小岭山,早已融化在我的血液里。我心中的那口小水塘,在岁月的迭替中,依然清晰地映出月缺月圆、花开花落。水面上的层层涟漪,让我回想起曾经和外婆相处难忘的时光,心绪百转千回。
多少年过去,小岭山上的一草一木、家门口的水塘石磨、外婆的手掌、蒲扇,都萦绕在我的梦里。外婆对我的深情,比山还高、比水更深。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那山、那水、那情,都镌刻在记忆深处,我永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