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遇见】风吹过的村庄(小说)
何况杏花长得这么水灵,那腰身那屁股那胸脯,哪个男人对她不动心都不正常。所以,每次杏花从村子里经过,韩家屯的女人们都如临大敌,看牢自己的男人,多看一眼都不行。如今不同了,河马拉帮套就是拯救了全屯的女人们,感激还来不及,还谈什么驱赶呢。
河马是韩家屯女人的救星。
昌华婶子安静了,也不用指桑骂槐了。韩家屯的女人们心里踏实了,去了一块心病。
夜深了,油灯的灯芯结了一个大大的灯花。
大壮半躺在炕上不停的催促杏花,杏花坐在炕前的凳子上,两只手不停地绞着花布袄的对襟。
你倒是去呀!大壮已经记不清是多少遍催杏花了。
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天,如果你不去,河马再撂挑子,这家还怎么过?大壮因为生气,不停地咳嗽。
人家图的啥,不就图个女人热炕头。说完,大壮咳嗽更厉害了,废了以后,大壮抵抗力大不如前,天稍微冷一点,就不停地喘。
大壮……杏花心疼地看了大壮一眼。
你倒是去呀!大壮剧烈喘息着,瞪了坐着的杏花。
大壮……杏花用牙齿咬着上嘴唇。
快去,快去……
大壮右手挥了挥。杏花站了起来,脚下像生了钉。
快去,快去……
在大壮的催促声里,杏花终于迈出了一步,这一步重若千斤。
杏花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不那么坚决了,与河马这段日子相处,觉得河马没那么讨厌了。甚至,河马那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也不那么痞了,感觉跟他在一起,心里特别踏实。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想起河马收割苞谷时那一身隆起的腱子肉……每每这个时候,杏花就会觉得特别的难受,她觉得对不起大壮。
杏花走了,走出了大壮的屋子,大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双拳头不停捶打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
为了方便照顾大壮一家,河马把中间的木栅栏开了一个门,这样也方便进进出出。短短的两院之隔,杏花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敲响河马房门的时候,河马还坐在炕沿上点燃了一根烟卷,冒着一缕一缕的蓝烟,蓝烟绕过头顶上,一颗闷葫芦的脑袋低垂着,胳膊肘拐在大腿上。
杏花,咋是你?咋还没睡呢?河马恨自己不会说话,不知咋就冒出了这些话,河马暗自懊悔。
大壮……大壮让我……杏花一直低垂着头,花布袄的对襟被她拧成了麻花。
杏花。河马轻轻叫了一声,轻轻把杏花拥进了怀里,他心疼杏花,实在不忍心让她为难。
河马。杏花微闭上了双眼,也轻声叫了一声。平素里杏花都会以孩子口气叫一声他叔,而且连一声他叔都很少叫,河马是杏花第一次这么叫,河马心都酥了。
拥着杏花往炕上挪,就在河马躺上炕的一刹那,不禁啊地一声,像弹簧一样从炕上跳了起来。
咋地啦?杏花心疼地问。
河马笑了,指了指自己臀部还有腰间,两颗芒刺深浅不一地扎在那里。你的炕上哪里芒刺?谁来过你的房里?
半个时辰前,来福来过,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个房间看了看,那个房间看了看,看完就走了,没想到这个臭小子……河马咯咯地笑。
你还笑得出来,看看血都流出来了。杏花娇嗔地瞅了河马一眼,说话间把河马身上的芒刺拔了出来。
这也不怪来福,孩子大了,也懂事了,毕竟你是他娘,他不想娘被人欺负,这不是坏事,回去千万不要说他。河马担心杏花回去教训来福,赶紧提来福说好话。
杏花吁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你心这么善良。
他也够不幸的了,小小年纪就摊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看见他就想起我小时候,我来到韩家屯的时候,跟他差不多大。说话间,河马的双眼有些游离,又想起了他不堪的往事。
躲在我们家窗下偷听的真是你?杏花打断了河马的思绪。
是我。河马脸唰的红了。
为什么去偷听?杏花打破砂锅问到底。
喜欢你,稀罕你,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河马抱住了杏花,杏花顺从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沸腾的浆血像洪水泛滥的小河,冲破了所有的防备,不加思索,不容思索。
在河马和杏花的喘息声,河马欢愉地叫了一声杏花,把天叫到大亮……
农闲,屯里太清淡,清淡得像屯子里人家白开水煮白菜。
村头的墙根底下,一群人在晒太阳。河马从路上经过,身上背着一张网,有人在墙根底下叫唤。河马这是去哪里?过来唠会嗑呗。
不了,杏花怀孕了,我去屯西边的芦苇荡里打点鱼。河马大声地回应,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既然大家公认,就没必要装了。
杏花怀孕了?爆炸新闻。墙根底下的人沸腾了。河马,可以呀,杏花那片沃土闲置这么久,被你小子开垦一下,就怀孕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话里面明显有些醋意。
那是河马的福气,怎么了?你眼馋了?一群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女人堆里笑声跌宕。
河马不计较这些,他只计较眼前,怎么给杏花增加营养。他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家住在微山湖边上,小时候看惯了有人打鱼。他便买了一些鱼线来,自己织了一合网。又从山上砍了一些树木来,打了一只小船。这样农闲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去芦苇荡里打些鱼,少了呢自己吃,多了呢拿去镇上卖,换一些生活用品,倒也逍遥自在。
屯里有些人不想河马这么自在,怎么忍心杏花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便宜了河马?大人鼓动不了,小孩总是可以吧,以二赖子为首的几个人,有事没事撩拨来福玩。
来福,你二爸疼你不?
来福,你娘是不是天天去你二爸房里?
来福,你你娘跟你二爸睡觉的时候,叫不叫唤?
……
直到把来福惹怒,从地上捡起石块疯狂追着他们投掷,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才得意的作鸟兽散。
自从那一次来福不同意与河马同桌吃饭,河马就再也没有上过桌吃饭。每次端着碗蹲在门槛上,为了杏花,为了一家和和睦睦,他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河马的退让,来福没有息事宁人,看河马的眼神越来越恶毒。小小年纪,每天都会强迫自己睡得很晚,这样的话,娘就不好意思去河马那房里睡了。
有一次,来福半夜醒来小解,听见爸爸房间里爸爸一直在低声地叫唤,来福便蹑手蹑脚地顺着门缝往里看,娘不在房间里,一定去了河马屋里睡了。灯下,爸爸拿着一根针,在自己的胳膊上不停的扎,每扎一下,爸爸都要低沉地吼一声。爸爸的脸也跟着扭曲变形,狰狞的表情也深深地烙进了来福的脑子里。
他一直认为,是那个叫河马的人,强占了娘,爸爸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恨那个叫河马的男人,有义务替爸爸看护好妈妈。
大壮瘫痪以后,石场一直推三阻四,就是不给大壮的补偿款。
杏花去找了几次,廖老歪总是找各种的借口,不是石场没钱,就是暂时资金紧张。千篇一律一句话,再容我缓一缓,再容我缓一缓,这钱一定要给的。杏花每次去,廖老歪都会缠着杏花唠家常,眼睛里冒着如火的光芒,每次都能把杏花看得浑身不舒服。
那天,杏花再去,廖老歪歪着头瞅着杏花半天,竟然答应同意给了。但是,银行要到下午才能提款,廖老歪答应杏花晚上来石场一趟,他会如数把大壮的钱一分不少地给她。杏花说给河马和大壮听,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是圈套。廖老歪,大壮太清楚了,占着自己是石场一把手,这几年没少拿了石场工人的头钱。而且,不少工友的老婆被他占了便宜。
为了拿回应该得到的,总不能让大壮白白瘫痪了,河马决定还是去了。
不过,他跟着杏花一起去,杏花在明处,河马在暗处,正当廖老歪开始对杏花动手动脚心猿意马的时候,河马钻进了办公室,一顿拳打脚踢,把廖老歪打成了一个血葫芦。河马很清楚的告诉他。老老实实把大壮的补偿款给杏花,否则明天他会到镇里,把廖老歪为非作歹的事情告诉镇长。
廖老歪认熊了,他知道告诉镇长的后果,弄不好自己被彻查,甚至连饭碗都保不住。
大壮两千块钱的补偿款拿回来了,杏花一分没敢动,用一块花布把两千块钱包了好几层,然后用一把大铜锁锁进炕上的衣橱里。她说这不是钱,是大壮的命,是万不得已不能动的命。
芦苇荡的芦苇,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河马没事就去芦苇荡撒上几网,伴随着渔网在湖面一圈一圈的荡开,来福和芳妮也荡成了大人。
来福成大小伙子了,有当年大壮几分的影子,身子壮壮实实。芳妮成了大姑娘,长长的秀发一甩,笑出了两个大酒窝。
河马和杏花生了一个儿子,河马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钢子。钢子活脱脱的像河马,十四五岁,嘴边已经可以看出毛茸茸的胡须。钢子虽未成年,模样出落不俗气,那眼睛和鼻梁像杏花。
来福长大成人了,对河马的态度不仅没有改变,而且愈演愈烈,稍有不顺就把河马呛在一边,根本不给河马留一点面子。来福望河马的眼神总是充满了仇恨,像一把犀利的尖刀,直插河马的心头。每次看到来福的眼神,河马都会觉得很纠结,但是又无可奈何。河马这个时候,会保持沉默,从怀里掏出烟卷,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钢子有时候看不过眼,替河马鸣不平,来福和钢子就会打起来,钢子哪里是来福的对手,总是被揍得鼻青眼肿。
来福和钢子打架,河马不论谁对谁错,第一个抽嘴巴的必须是钢子,从小到大,钢子已经习惯了,他觉得爸爸活得窝囊,窝囊得像芦苇荡里冬天的芦苇,苍凉得没有一点生气。窝囊得无依无靠,任湖面的寒风肆孽,任冬天大雪封顶。
来福成年了,杏花的自由受到了限制。来福把杏花和大壮住的外屋,跟他住的里屋做了交换,每晚等杏花睡他才睡,夜里,杏花稍稍有些动静,他总能及时发现,好像一直守着杏花的作息时间。有几次,杏花被尴尬地堵在门口。
杏花和河马除了下地能在一起,晚上根本没有机会到河马屋里炕上了。
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大壮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河马领头把大壮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来福根本不领情,他认为爸爸的死都是拜河马所赐。那个夜晚爹半躺在炕上,疯狂的用针扎自己的胳膊,永远在他心底定格,爹憋屈狰狞的表情,永远烙进他脑海里。还有以二赖子一伙几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屈辱。
大壮的死,是憋屈死的,是被河马的这个男人憋屈死的,是这个男人间接地杀死了爸爸。
北方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老子死了,儿女要么百日里结婚,不然的话,要守孝三年以后才能结婚。来福已经二十三了,再守孝三年的话,想娶个婆娘就难了。芳妮也是,她只比来福小两岁,过了三年都成老姑娘了。河马求爹爹告奶奶,四处托人给来福找婆娘,给芳妮找婆家。
最终遂了人愿,在秦家岭老秦家给来福找到了一门媳妇,来福和秦家姑娘也都能上眼,不过秦家要的彩礼有点多,三千块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只要能百日里结婚,河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芳妮婆家也找到了,是老庙屯的何家,何家家底殷实,芳妮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先出后进,讲究个吉利。芳妮出嫁不到一个月,来福把秦家的姑娘也迎进了门。
当天晚上,新人迎进了门,要给过世的公公烧喜纸。
屋里只剩下家里的人。
大壮的灵位前,河马正在张罗。来福看着爹的灵位,又看了看忙碌的河马。低声吼道,你,给我出去!河马不以为是叫自己,左右张望了身边的人。这段日子自己一直在张罗他们的婚事,来福就是一块石头,他相信也应该给焐热了。
河马,说的就是你。来福指名道姓对着河马吼。
来福,你这个不孝子。杏花没想到来福能直呼其名。
娘,你知道爹是怎么死的吗?是你和这个男人杀死了他。来福指了指河马。
畜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杏花呜呜地哭,她万万没想到来福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你想过没有,当你和这个男人躺在炕上的时候,你想过爹的感受吗?来福低吼。
我亲眼看见了,在你去这个男人房间以后,爹就用针不停的扎自己的胳膊,不停地扎……来福留着眼泪恶狠狠地看着河马和杏花。
爹就是被你们活活地气死了。
杏花愕然了,不相信这是真的,每次都是大壮自己催促自己去的,为什么大壮还这样孽待自己,杏花呆呆地看着大壮的灵位,嘴里嗫嚅着。
大壮,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杏花咬住嘴唇,她摇了摇头,她有点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来福的话,不仅震撼到杏花,同时也震撼到河马了。他长吁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大壮活得这么痛苦,这是他想都没想到的事情。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就难怪来福一直以来这么仇恨自己。河马很落寞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缓缓地走出摆着大壮灵位的屋子。
爹,你为什么要走?钢子看着爸爸委屈的样子,眼睛里往外喷火。
来福算什么,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风里来雨里去,你为了给他娶媳妇为了给芳妮姐嫁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身上背了多少债?来福不仅不感激,还这样待你,你咽下这口气,我咽不下这口气。
住口。来福制止住钢子的话。你算什么玩意?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爹就是一个拉帮套的,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你……来福直接指着钢子的鼻端。我什么我。总比你这个没人性的强!
千里遥祝老师笔润文丰。千里给您问安!
瑕不掩瑜。千里老师,不好意思!无意中看到,绝品还是尽可能少错别字。
千里马虎,让老师见笑,立马让社长帮我变更过来。
千里谢谢老师帮我纠错,千里问好敬茶。